云山尊者默然看着他们。
“不知道山尊有何吩咐?”黑袍躬身道。
“我门下弟子云幽,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
“我们下了云山后,就不曾见过云幽,山尊若要寻她,自可去别处。”
“我当然去过她可能回去的地方,见宫中所有人都被杀死,仍有火光隐现,浓烟不散,难道不是你等做的孽!”
“山尊这话可说得不明白了,既然误会我们,那我们也无话可说,如果山尊想要跟着我们,就请便吧。”
“我们有一位同伴不知去了哪里,也着急去寻她,若是山尊见了,也请告知我们一声。”
黑袍不等他有什么动作,用衣袖揽上招荷和花朝,向外飞去。
云山尊者并没有去追,只看着他们远去。
“你跑哪里去了!我们都以为你死掉了!”招荷拉扯着黑袍的衣袖甩来甩去,权当作是打了他一顿。
三人御风飞行,花朝被两人一左一右的架着。
“大小姐,我错了行不行,你先放开我。”黑袍说着掰开招荷的手指。
“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先找到松月。”
“对!我要狠狠地揍她一顿。”
啊嚏!青未揉了揉鼻子,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本来是要今天去见那个巫师的,可是昨晚只一碰面,那人竟知道青未是来找他。
这下青未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去见他,感觉到他有些怪异,知道些什么似的。
他知道的也不一定是青未想要知道的,又或是她太想知道,却又不敢相信。
在房中走来走去,云幽给她安排的住处很安静,一点人气都没有。
脚下是嗒嗒响的木板,总有人跟着自己的脚步声走动一样,青未又不想停下来。
青未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脸上的浮肿,昨日还好好的,今早一起来怎么成了发面馒头。
她全身的皮肉好像都被烫过一遍,熟了,摩擦过衣物火烧一样的疼。
松开衣襟露出胸口,晾晾凉风。
“要是花朝在就好了。”
吱呀~云幽推门进来。
“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进来的呢?跟我家大小姐一样。”青未停下脚步裹紧了衣服,站在窗边看着她。
“你家大小姐?”云幽诧异道。
“有什么事吗?”
“你昨晚去见过他了?”
“碰巧遇上了,怎么,不可以吗?”
云幽只是看着青未,眼神有些复杂,无视着她,又不甘心。
“莫名其妙。”青未开口小声道,转过身去不看云幽。
“山尊说你可以找到云仙,是真的吗?”
“你说的什么云仙云朵的我不认识,也没见过,哪里有真的假的。”
“山尊说……”
“什么?”青未等着她说下去。
云幽站在门边,直挺挺的门框更衬得她凹凸有致,纤腰盈盈一握,手指绞着衣服,眼中禽满了欢喜。
“悠于说你身上有云仙熟悉的味道。”
“谁啊?”
青未退后一步,双手抱胸怒视着她。
“云仙?他,什么?云幽公主,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吧,我都不认识他。”
青未慌忙解释着,她可不想被面前的人当做是情敌。
“云仙的……味道?你疯了吗?”
云幽认真的看着青未:“你一定见过他的,对吗?”
她只一下就换了面色,让青未有些措手不及。
青未对上她的眼神,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感觉自己要疯了,那里面透露的是绝望后生出的杀意。
云幽宁愿相信师父已经消失了,可是又突然出现的关于他的一丝痕迹,她又想要毁去。
云幽一步一步的走近青未。
“你在想什么啊?你魔障了吧!”
“既然你不知道,留着做什么,我不允许接近过他的人还存在这世上。”
青未早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你要杀的人可就多了去了,不需要这样吧。”
见说不通,青未想要跑出去,但是门被堵住了,就跑到窗边喊着:“来人呐!救命啊!杀人啦!”
不等青未有更多的动作,云幽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提了起来,双脚离开地面。
要不是云幽,青未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脖子这么坚固又有韧性。
青未双手紧握着云幽的手腕:“怎么你家云仙的弟子都这么爱掐人脖子。”
“咔咔咔咔。”
青未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在响,眼下保命要紧。
“我见过云仙,真的,我见过。”
云幽不听,反而更加用力。
青未没办法,在衣带中摸索,她记得浮引给过自己一件浮泽山尊的旧衣袍,被她当作能漂在浮泽山上需要借助的法器。
没等她掏出来,云幽的手突然松开了。
“你在做什么?”夫悠于的声音轻轻响起。
云幽放下青未后,自己也受了很严重的伤一般,抚着心口,慢慢弯下腰向后退了几步,抬眼看着青未。
很久后,她终于站起身扶着门出去了。
“咳咳咳。”
青未躺在地上,全身上下的疼着,眼泪如雨水一般流过浮肿的脸颊,嗓子已经废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夫悠于站在那里一直看着,终于忍不住抬手把她抱到床上去。
“你受了很重的伤呢。”
“我这里有些药,要我给你涂上去吗?”
“我先帮你消去体内的毒火吧。”
没有应答,青未闭着眼睛。
他又把青未扶坐起来,一只手护着她,一只手贴在她的背上,为她输着灵力。
身上的浮肿消失了,可是疼痛的感觉依然没有散去。
“我帮你擦些药。”
青未听到后有些慌张,她扣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头。
“上了药,你的伤会好得更快些。”
他似乎一直都是自言自语,没有理会青未的意思。
青未见势不妙,立即一个翻身跳下床去。
夫悠于对着她施了一个定身法,青未不小心来了个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马趴。
“你慌什么呀。”
保持着趴着的姿势,青未被扔到床上,他轻轻解开了她的衣带。
“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擦些药而已。”
他启开了一个小药瓶,手指在里面挖了一些药膏。
“一看你就是总在外面风吹雨打的,哪有别人的珠光玉润。”
青未翻了个白眼,真想脱口而出一句:你大爷。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青未的背上,青未的身体轻轻一颤,又控制着没有多余的动作。
灼烧着的肌肤好像迎来雨水的浇灌,清清凉凉,轻柔又舒服。
青未趴着沉沉的睡去。
“青未。”
一声轻轻慢慢的呼喊,青未睁开眼。
一眼望去的石山和淡紫色的天空,她循着声回过头去,见是师父。
他手中握着一把生锈的长剑,撑在地上,身材颀长干瘦,搭着一身破衣烂衫,不甚好看。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这里不能一个人站吗?那师父也可以过来陪我站一会儿。”
“你这身衣服哪儿来的?我们青山什么时候找到这么好的鱼皮了?”
他似乎对青未的衣服很感兴趣。
青未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不是那件熟悉的,为了省些皮料,连手腕都遮不住的衣裳。
而是一身宽袖白袍,轻盈飘逸,站在那里,和背后的青山格格不入。
她想起来了,是浮柳叶那个笨蛋,抽了自家前辈的白骨,淬了无数遍火炼化出来的。
“师父喜欢吗?”
“嗯,青未终于有自己的衣服了。”
“我也喜欢。”
青未盯着他在这无遮无挡的山间风吹日晒,历经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眼睛,想要看出些什么来——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中已经有些黯淡,却依然存着红白分明的面色,让天上的光衬得煞是好看。
可是,看的久了,那眼中却慢慢现出血色来。
鲜红一滴一滴的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划过脸颊和山峰一样的鼻梁,微微启开的嘴唇。
最后再也挂不住,从下巴滴落,砸在青山的石头上,青未觉得自己好像听得到地上那一瓣炸开的花色。
好像有一根刺钻进了心口,不满足于此,那刺狠狠地剌开心间的血肉,像青山上那些被他们凿开的沟壑。
疼痛四下散开去,着急的涌入全身的每一个地方,连手指都是麻麻的,青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看着他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青未把手搭在他的腰上,慢慢凑过去,轻轻地抱着他。
“师父。”
重重的咳嗽了一下,青未猛然睁开眼睛!
所有漂浮在虚空中的抽离瞬间都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她依然趴在床上,身旁空无一人,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端坐在床边,如同一个温软的女子。
什么嘛,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要想他们也不用这么个想法。
“真是不好。”
半夜就醒过来,青未觉得难受,蜷缩着身体。
“做什么梦呢?”黑暗中一个声音幽幽飘来。
“啊!”青未惊声叫了一句,从床上飞到地下,脸朝下实打实的摔在地上。
一件松松垮垮的衣服挂在窗户上,把自己撑出一个人形来,挡住了照进来的月光,青未被笼罩在那阴影里。
“是谁!”
“怎么了!”
门被一脚大力地踹开,闪在一边,又是两个熟悉的声音。
青未已经猜到了,但她还是很生气,抱怨道:“你们怎么也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