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疑问,而是有人要把他们凑到一起。
“你怎么自己跑了啊?”招荷多了一些责怪的语气。
“是啊!松月姐姐,我们从宫中出来没找到你,以为你遇到什么不测了。”
“闭嘴!”招荷瞪他。
“先不说。”青未摸着砰砰跳着,简直快要从口中蹦出来的心,低声骂道:“你个死黑袍子,哪里有大半夜挂在别人窗户上偷看的,你以为自己是天生丽质,招人喜欢的很吗?”
“其实只要心有念想……”黑袍落下来,又飘到招荷旁边。
“我睡了多久了?”青未问跟着走进来的云幽,一直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坐着——很奇怪,她也很奇怪自己是怎么完成这个姿势的,因为她的手臂已经完全麻木,放不下来了。
“三天。”夫悠于替她回答了。
“为什么你们就忍心看着我就这样趴着睡三天,难道搭把手帮忙翻个身很费力气吗?现在的孩子啊!”青未叹了口气,无奈的感慨道。
“可是我们今天才到这里,不过我们先去游了弄花山的北客峰,在那里看到好多长得稀奇古怪的石头怪人,他们竟然会打火诶!还有碧波湖的胭脂鱼,会在自己脸上画眉呢……”花朝又开始了他的滔滔不绝。
青未噘着嘴,闭上了眼睛,她势必要挤出眼泪来不可——北客峰和碧波湖,一个在夫昌国的最北部,一个在夫昌国的最南边。
他们竟然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去游山玩水,都不先来探望自己,连瞄一眼都没有。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九色伞!它提示了我。”
“怎么!我们可以回去了?”
“不是,只是好像我们四人一分开,它就会指引我找到你们。”
“那之前对黑袍怎么没有反应。”
“那次我还用的不熟,我以为它在同我问候安好。”
花朝成功的因为一句话引来了三人的白眼,如果能看到黑袍的眼睛的话。
“好了,你先把手放下来吧,你以为自己这个姿势很好看吗?像极了一只举手投降的胭脂鱼。”招荷按下青未的手臂,咔咔作响。
“胭脂鱼还有手?”
“当然了,不然她怎么给自己画眉。”
“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画眉?”
“嗯……”
夫悠于站在一旁,看着三人吵来吵去,只是微微笑着,并不制止。
黑袍走过去:“咳咳,巫师大人有话要说。”
三人停止了吵闹,都看着他。
“前些日我夜观星辰,行阴阳……”
“说我们听懂的。”招荷道。
“有人让我在这里等到你们,同往西北入大荒之境。”
“谁啊?”
“不可说。”
“那不去。”青未摆摆手道:“怎么都把我们当傻人吗?说去就去?”
“对啊对啊!”花朝附和到。
“是神仙。”
“哈,我们都是神灵!”青未哈了一口气摊手道。
“是天上的神灵。”
众人皆是震惊!
“走吧,我收拾好了。”
几人看着青未火速起身,带出一阵风,拍了拍全身上下也似乎没有什么行李,稳稳站到夫悠于旁边。
山海中的神灵和万物生灵只有修为的差异,打生打死也好,总会消亡,被人遗忘,人们最多只记住强者的存在,毕竟生灵们更愿意感叹胜者的湮灭,唏嘘曾经鼎盛过的辉煌。
但是天上的神灵不一样,不比地上的神灵,因为他们永远也见不到,这世间即便乱象横生,但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主宰着世间的一切,又推开世间的一切,远离世间的一切,又时时刻刻存在于世间的一切之中。
他的话语即是律令,双手就是成文,不可逆,不可违,称作定数——世间的定数,山海的定数,万众生灵的定数,全归于此。
青未从没见过天上的神,只知道那地方满是星辰与黑暗的交织。
山尊是她见过的地上修为最高的神,也只不过是山神。
相比起来,听那锦画城里的神算子提起过,山海中还存着舍尊修为的大成,这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世间只此一人。
更不要说能够突破舍尊达到太虚之境的修为者,那里早已形成了一个断层。
只有太虚中的修为者度尽世间所有苦难,历经万千天劫而不湮灭,才能够成神,封法天尊。
青未他们根本不信夫悠于作为一个巫师所说的话。
“你真的见到神了?”
“我夜观天象……”
不说这个。
完全是为了给高高在上的天上的神灵一个面子。
于是,青未、招荷、黑袍、花朝、巫师、云幽一同启程,要踏过土地,一步一步走去大荒。
只因巫师说自己从不御术飞行,那样有损自己巫术的修为。
穿过夫昌国境的城土,一路上热热闹闹的,毕竟是夫昌国的巫师,夫悠于总是出名些。
卜卦测数,扶持国运,一路上可谓是夹道欢迎、掷果盈车。
“假的,他就是一个大忽悠!”
招荷拉着青未停在一个摆着各种小东西的摊主面前。
“唉,这个怎么样?”
招荷拿起一颗晶莹透亮的石子儿来。
“一颗很普通石头而已。”青未不理解,招摇山什么东西没有,招荷怎么会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
“它亮晶晶的。”
“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每天对着太阳公公、月亮婆婆多看几遍,还嫌看不够吗?”
“那不是属于我的。”她又比对了一下,拿起手中一开始的那颗,举到青未鼻子前,“送给我。”
“哇哦!”青未一脸惊奇的看着她,“你觉得我一个穷乡僻壤的山人,会有金石给你换东西吗?”
“它不是很稀有的,你都说了只是一颗很普通的石头,再说了,我知道你身上带着很多金石!”招荷扑扇着大眼睛看她。
原来没仔细看过,招荷这小妮子长得真有几分好看,平日里总是一副气势逼人的样子,眼中都是天赋和珍宝堆积出来的傲气,容不下任何不堪。
此刻却不自知的撒着娇问青未要东西,真真是一个小孩的模样,想必她的师兄们也是见惯了她的这个样子,才会那么疼爱她吧。
只不过,这招对青未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她可是一个雁过拔毛的人。
见有人觊觎她的钱财,那还了得,二话不说,双手抱胸先直直后退了两大步,离招荷远远的。
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招荷一脸失望的看着她。
青未看着招荷像是生气,却又失落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感。
“为什么?”青未说了一句。
“什么?”招荷诧异。
“我为什么要送你东西?”
此时此刻青未才发现自己的心有些冷冷的。
见招荷没有回答,她转过身去。
“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啊!你说的,要永永远远的对我好的。”招荷脱口而出。
“什么?”青未停住了。
看到青未停下,又露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眨巴着眼睛傻傻的笑着。
没想到招摇山家的大小姐也是个无赖。
“松月姐姐,这世间的生灵死后都去了哪里?”
“小荷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忧愁了?”
青未坐在一座临时搭的木楼上,把腿放在栈栏外边,晃晃悠悠,招荷在她身旁打坐。
他们被困在此处已经有诸多时日了,面前无路。
或者说是,可能几天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平坦辽阔的荒原,行走着来来回回的众多生灵,一边打趣,一边笑骂。
他们走到这里的时候,有鸟兽突然奔回,告知向前去的他们,前面的土地全部都坍塌了,过不去。
“什么样的大沟大坎我没见过啊?大不了就是远了些,即使走不过去,以我们的修为就不能飞过去吗?”招荷不相信。
站在那片坍塌的土地边缘,那已经不是能见到的沟壑了,而是一道横亘着的天堑,仿佛是被一道巨斧从天空劈下来,生生推开另一半疆土。
他们走到了一个断崖处,强劲的风阵把众人吹得七零八落,站也站不稳,衣衫纷乱。
从崖上望下去,那里只容得下无边的黑暗和寂然。
青未燃了一颗金石,没等到扔下去,就被刮飞出去落进了那个深渊中。
“什么嘛!”招荷拔出手中的剑,对着面前的空气使劲的挥了几下,刺砍劈剁全都用到了。
方才她试着要从上空飞过,不料还未近身崖边,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卷了进去。
见势不妙,黑袍和云幽立刻飞身上前一人一只脚的把她拖了回来。
招荷哪里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自信是件好事。”黑袍双袖交握,一脸坦然。
夫悠于微微笑着,云幽站在他的身后,独自清冷。
青未一手搭在花朝的肩膀上,一手拼命的捂着嘴巴,即使笑弯了腰,脸憋得通红,全身都在颤抖,她都不敢泄露一丝笑声出来。
“我们换条路走吧。”云幽向着夫悠于道。
“恐怕不行了,这是我们去大荒的必经之路。”
“那该怎么办才好?”
“要不各自去探探路,看有没有别的地方没有断开的。”云幽道。
“青未和花朝留下吧,你们走不远,我们很快就回来了。”黑袍道。
青未白了他一眼,离去稍远的地方坐下来。
“我也不去!”招荷还在生气,她总是跳脱着,什么事都好奇,这会儿大概也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