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息弟子现在揽茝山尊的身边,他把一半的身体躲进人群里,却留了上半身出来欢快的蹦哒。
招荷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骂过,她只伸手一指,那人便从他站的地方飞了过来,面朝地下摔在招荷脚下。
青未能感觉到她真的生气了,她那么爱生气,却总是嘴上要赢,很少真的对别人动手,因为她看不上!
她觉得其他人的过错不值得自己费力的一个抬手。可是现在,招荷的脸上很平静,带了些想要恶作剧的微笑,她看着脚下的人。
“什么?我没听清。”招荷用脚尖勾住那人的下巴,俯视着他。
“没没没……没什么!”他认错倒挺快,不过,想到自己这样似乎有损山门的威严,又该口到,“你想把我怎么样?”
“哟!有点骨气啊?那你受不受得了这个?”招荷晃了晃手里握着的什么东西。
她张开手,一颗红色的晶石豁然现在手心。
“红符石!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他们对面的人群突然出现一阵骚乱,各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是什么东西?”云幽问身边的黑袍,青未自觉不是见识广博的人,也凑到他俩旁边。
“你没事吧?”黑袍的衣袖搭上青未的肩膀,问她。
“你不看见了吗?”青未没好气的说。
“哦。”
“人家问你红符石是什么东西?你发什么呆呢?”
云幽用手拍了一下青未。
“不是!我再找找还有没有做这件袍子时剩下的布料,可以给你也做一件衣服。”
“现在是缝缝补补的时候吗?我们恐怕难逃一劫了!”
“所以更要做好准备。”
招荷一下就把那颗石头塞进了那人的喉咙里面,因为她怎么都掰不开他紧紧闭着的嘴巴,“你以为你不张嘴我就没有办法了吗?这是你污蔑我的代价!”
“啊!”那人从招荷面前爬开,他惊叫了一声,如同即将被开膛破肚的野兽一般,是疼痛未达的恐惧。
不一会儿,青未看着那个太息山的弟子身上的皮肉竟均匀的散开成一条条的片状物体,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切开了。
既然是散开,那看起来就像是被涨大了一样,只不过,这填充进去的不是其他什么东西,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
一滩鲜血从他的脚下浸出来,可是,他没有死。
“招荷!你!”
“太狠毒了!”
“真是仗势欺人!”
“招摇山家的大小姐,怎地也如此恶劣!”
看到那人的惨状,人群激动起来,他们慷慨激昂,陈词列罪。
不等他经受众人预料之中的痛苦,杜心婵脸上露出难过和怜悯来,她右手拔剑,只一挥,那个可怜的太息山弟子便人头落地。
“啊!杜衡山尊,你怎么把他杀了?”招荷作惊吓状,“我只不过是想教训一下他罢了,可我没想让他死啊!你也知道,红符石的效力只能维持半天,不过就是等一会儿,他就自己好了,半天他也等不了吗?”
“不要狡辩了,你知道一个人中了红符石有多痛苦吗?不到一个时辰,他要看着自己的血流干,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他却还活着,他的皮肉都脱离了骨头,不到半天就溃烂掉落而死!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他能好回去吗?”
“这只是最坏的结果。”招荷试图打断她。
因为红符石不过是一个咒语先行的告诫,本来施法不是和招荷这样简单粗暴,而是放在人的口中,由依附在符石本身的灵虫吸干灵力,出现的过程虽吓人了些,死法也很惨烈,但可以由符石的主人随时停止它的行动。
“可是现在他死了!”杜心婵十分痛心。
“我没想让他死。”招荷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现在他死了。”
“那一剑不是我砍的。”
“与其眼睁睁的让你折磨他致死,我只能这样做了!”
“唉!说不清了,那就算了吧!”招荷道。
“什么?算了?”
“不可能!”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个骄横的女人!”
……
他们的声音又此起彼伏起来。
青未默默地看着他们,十分烦躁。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什么扯了一下,不等她转头就已经知道是谁了,“呱!”的一声。
青未同黑袍中间挤进来一些人。
“你这家伙,让你去找招荷,你自己跑到哪里溜达去了?”青未扯过白鸟长长的尖嘴,“你是不是偷吃什么东西了?为什么又变得这么胖?”
青未十分惊讶白鸟成长的速度,才离开不到两个时辰,她看着它那比先前大了一圈的肚子,再看到它身旁有一个不相识的紫衣少年,胸前捧着几个白花花的馒头。
他喂,它就吃了。
他喂得太多了,它都一一咽下。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你放弃你的天空了?”
“不是,他有些不太聪明。”白鸟接过那少年递过来的馒头,叼在嘴里含糊不清的道。
“那你就惯着他?”青未不解。
“这样他很高兴。”
“你有病吧?你不是喜欢云幽吗?”
“她老是不搭理我。”
“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
“我没有!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不是很喜欢。”
“我知道了,闭嘴。”青未真是自讨没趣。
白鸟带来的那些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们。
“看什么看?没见过?”青未把脖子伸长了,突然的出声。
那紫衣少年突然吓了一跳,他愣愣的看着青未。他双眼圆睁抿着双唇发懵的样子让青未有些后悔,不该吓他的。
她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正中,便算是致了歉。
黑袍和云幽站在另一边,无声的翻着白眼。
“招荷!”
一人突然推开他们走向在前面站着的招荷,是揽南月。
“在下梁山弟子梁漆书,这位是我师弟梁云亭。”站在那个少年身边的人对青未作了揖,开口道。
“我是雾凇山的弟子,嗯……伏玳松月。”青未皱了皱眉头。
“雾凇山?那不就是我梁山的倚仗,我俩先前还同雾凇尊者到各门各山降服妖邪了一段时间,雾凇的伏玳我基本上都认识,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从不出山门,这次是来给招荷庆贺生辰的,我也没有见过你。”青未给了他一个不耐的眼神,示意到此为止。
可是梁漆书似乎不是这么想,“是吗?那我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云亭好像对你不是很抗拒。”
青未觉得松月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它到底去过多少地方?让那么多见过它的人都认识它。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松月一直是伏玳的身体,它从来没有幻化成人,不然以自己这样的人形,若是叫了这名字,可能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你是松月?”
说什么来什么!
一个青未从没听见过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黑袍循声走过来。
青未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随他的话语转过身去。
一双破破烂烂的,染着黑泥的布靴首先映入眼帘,它的一层外皮已经被磨得露骨。
它的主人显然没有对它区别对待,因为那人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此,他的长袍有几处破洞,却用颜色深浅不一的布丁缝了起来。
它们的破旧和敞亮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如此拮据。
他脸上布满了皱纹和苍老,眼神也浑浊了,拄着一根不知道山中哪里捡来的拐杖,同他一样老朽。
那拐杖上挂着一串长长的石铃,那铃音是驱邪的指引。
他直勾勾的注视着青未,像是寻了很久一样,无尽的奔波换来了这样一个全然不费工夫的答案。
即使再有怎样的艰辛和不甘,他也释怀了。
“你就是松月?”
见青未不答话,他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遍。
“松月?怎么样?”黑袍走到她身边,小声的提醒了一下。
青未反应过来,现在似乎不是见雾凇山尊的好时机,可是青未看着他目光中的期望,好像自己的师父,青山尊者也曾用那样充满了期望的目光看着自己。
“我是。”青未道。
青未不知道接下来的雾凇山尊会怎么样对她。发难?让自己把真正的松月还给他?杀死自己?她准备好了,打架,她是不怕的,因为自己现在还不能死,她还有些事要做。
“那就好,那就好。”
他用手从上到下一遍一遍的捋着自己的胡子,青未认真的听着,可他只说了两句。
“松月,我们雾凇山的弟子万年以来,一直在山海中来来去去,山门中常常无人守候,有空回家看看吧。”
青未以为他不再说话了,正要转过头去,就听到这样的话,她没有再看他,而是僵硬的站着,像极了一个出门久了的孩子,在同自己的师尊闹别扭。
“唉!山尊说的是,山尊近来也还在四处奔波吗?真是辛苦。”梁漆书见二人之间有些尴尬,便想缓和一下气氛。
“不了,我找到我想要找的人了,先前还提心吊胆,现在总算可以安心些。后面的事情就让山中的弟子自己去处理好了,尽力而为吧。老了,不中用了,我也该回山中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