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灏真的不认识她吗？
怎么听着感觉他们好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而且这个女人好像也没有逃跑的意思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这个女人不会对她的宝贝儿子怎么样吧？
季梦芸担心的又把耳朵贴近了一些，却还是听不太清楚。
……
楼下。
余奶奶出现后这父子俩才安静了下来。
“茶都不能压住你们两父子的火气，你们是想闹上天吗？”
“……”
“……”
两人默契的沉默着，更是默契的互相不看彼此。
“不说话也好，耳根子清净。”余奶奶看向小玉：“去添点热水。”
“是。”小玉马上去厨房。
余奶奶又看了看他们父子俩，悠闲的也坐了下来，还不客气的对季锋道：“能给老太太我也泡一杯茶吗？”
“当然。”季锋回应，马上开始泡茶。
季云琛直接闭上双目。眼不见为净。
三个人静悄悄坐在桌旁，余奶奶慢慢的喝着茶水，季锋时不时看向对面的季云琛，季云琛则一直闭目。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
余奶奶稳如泰山。
季锋有点坐不住了。
季云琛的眉头也深深的蹙了起来。
这样的状况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季梦芸把清晨带上去这么久是不是已经对她做了什么？他是不是应该上去找找她？
季云琛突然睁开眼。
余奶奶和季锋都看向他。
季云琛猛然从椅子上站起。
余奶奶的视线向上。
季锋的视线也向上，同时问：“你要干什么？”
“你们没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也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说着，他向楼梯口走。
“你给我站住。”季锋对他低吼。
季云琛大步走上楼。
“这个逆子，反了他了。”季锋愤怒的追过去。
余奶奶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她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可没心思跟他们折腾，就让他们闹腾吧，她这老腰必须要回去躺一会儿了。
季云琛大步走上楼，走去季梦芸的房间，直接打开房门。
房内静悄悄的，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季云琛转身要去别的地方找，刚好迎面撞上追来的季锋。
“你都已经是离开这个家的人了，没资格在这里随便走动。”
“我只是要带走我的人。”季云琛冷声。
“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资格在这里找。”
“她要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让你们整个季家都不得安宁。”
“你还敢威胁我？你别忘了你母亲还在我们手中。”季锋已经没有能够威吓到他的能力，冲口而出的就说了这样的话。
季云琛怒目瞪着他。
在季梦云的面前还好，他用尽全力的克制住了，但是在他的面前，他开始控制不了自己了，因为这个男人是最没有资格提起他母亲的，更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母亲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就算他背叛了母亲娶了其她的女人，母亲还是深深的爱着他，为了他的事业，她昼夜不停的调香，可是他最后却是彻底的将她抛弃了。
手突然伸出，用力的抓着他的衣领。
“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你就是一个畜生。”季云琛怒骂。
“你说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季锋也同样大骂。
“我母亲为你付出那么多，你竟然到现在还在利用她，她那么爱你，为你付出了一切，你凭什么利用她，你凭什么伤害她？你为了你的事业背叛她来到这个季家，可是整整三十年过去了，你得到了什么？你还不是要每天都看那个老太婆的脸色，还是被她死死的压着，被她呼来喝去，你还是不是一事无成，活的像个废物一样。你知不知道，在我眼中，你不但是一个畜生，你还是个没用的男人。你这一辈子注定只能窝囊的活着。”季云琛一股脑将所有的愤怒发泄出来。
季锋也快要被气疯了，同时，也是被说中了心痛之处。
他也伸出手，抓着他抓自己衣领的手。
“你这个不孝之子，轮不到你来说我。”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我的母亲。”季云琛的手越来越用力。
“你给我放开。”季锋愤怒的命令。
季云琛的另一只手已经攥成拳头，控制不住的去揍他那张丑恶的嘴脸，可是在快要打到的时候却被人抓到，正是上次跟季梦芸一起来他们公司的那个司机，实则他是季梦芸新请来的职业保镖，然而季云琛却依旧没有把他放在眼中，还是愤怒的瞪着季锋。
“把这个逆子给我丢出季家。”季锋大吼着命令。
“是。”
保镖的手突然用力，一下子将季云琛的手拉开。
季云琛的双目终于看向他。
这一次有所不同，这个男人的身后还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
一对三？
季云琛一点都不惧。
他攥紧拳头直接出手，三个保镖一起上，季锋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双目看着季云琛大打出手的样子。他真的跟二十年前不一样了，那时候他的皮肤很白很白，个子很小，身子也很单薄，看上去就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孩子，唯唯诺诺胆胆怯怯的，但是现在，他变得比他还要高大，比他还要强壮，身手比这三个人还要厉害，双目中的仇恨也重的令人恐惧。
一个小时前，他还感触着他们的父子血脉之情，可是现在……
季锋看着季云琛，虽然怒火未消，却也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他不应该提林舒薇。
那个女人曾是他的挚爱，直至今日，他依旧还是爱着她，只爱她一个人。虽然他曾经因为事业而娶了季梦芸，但他说的那些话真的不是在哄她，他真的在努力，他真的想要借由季家创建自己的品牌自己的公司，他真的想要给她一个名分，给她一个美好的将来，但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他前方的路开始偏差了。
他没想要杀她，那一天他是错手。
他很后悔。
他到现在都在后悔。
现在，就算他从季家独立出去，也没有办法去完成当年的梦想，没有办法让她复活，没有办法让他们的儿子跟他和睦相处。就像刚刚季云琛说的一样，整整三十年了，他依旧是一无是处。
季云琛跟三个人打多多少少都有些吃亏，其中被打中了好几次，但是愤怒让他失去了痛觉，他疯了一般抓住其中一个魁梧的保镖，连续三拳全部都打在他的左侧肋骨，他的拳头都已经感觉出那人的肋骨断裂，最后他又补了一脚，那人躺在地上就没再起来过，接着他怒目盯着剩余的两人。
那两人都被他的气势吓到。
那天的那个司机保镖下意识的又将手伸向身后。
季云琛捕捉到他这个动作，突然快速的冲向他，大手一把抓住他的那只手，巧妙的一折，那人的手瞬间被牵制，同时露出背脊的枪。
季云琛的另一只手顺势将他的枪拔出，然后转身对着季锋的头。
季锋吓的顿时瞪大双目。
两个保镖也都不敢乱动。
季云琛的食指在扳机处慢慢用力。
季锋屏住呼吸。
他会开枪吗？
他会亲手杀了他这个父亲吗？
季云琛怒目看着他的脸，脑中闪过这二十年的回忆，却完全没有一刻，哪怕是一秒，是对这个男人的好感。他想不出停手的理由，他想不出不杀他的理由。
他就该死！
可是……
他的手指为什么还没有扣下去？他的手为什么在颤抖？
是因为第一次杀人吗？还是因为他是他的亲生父亲？
“住手。”季梦芸终于出现了。
在长廊的那一头她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就知道是这个野种在闹腾，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拿着枪指着自己的父亲，而她请来的这三个保镖竟然这么没用，连一个人都阻挡不了。
季云琛听到季梦芸的声音，瞬间将枪口改变方向，指向她，同时，没有丝毫犹豫的扣动扳机。
“砰——”
季梦芸一脸的震惊，来不及有任何动作，还好保镖一把推开她，子弹射穿了长廊的墙壁。
季梦芸有点吓傻了，还没缓过神。
季锋也震惊在原地。
季云琛再次对着季梦芸的头。
保镖立刻挡在季梦芸的身前，另一个保镖冲过来制止他。
季云琛快速躲开，再找机会，满眼都是要弄死季梦芸的杀气。
季梦芸好不容易回过神。
她后怕的全身颤抖，刚刚若不是被推了一下，她此时此刻就已经躺在地上死了。这个野种他真的是疯了，他竟敢开枪杀人，他不怕进监狱吗？而他真的是太狂妄太嚣张了，竟然在她的家里如此的放肆。
季梦芸虽然还是恐惧害怕着，却又愤怒不已。
她突然一步站出来。
“季云琛，有本事你再对我开枪，我死了，我保证拉着那个贱人给我陪葬。”
季云琛手中的枪正对着她的头。
这一次他保证可以让她的脑袋开花，但是……但是……母亲……他真的好想再见到他的妈妈。
季梦芸见他犹豫了，开心道：“不敢了？”
季锋慌忙的走到她的身旁，拉着她，意思让她不要再激怒他了，但是季梦芸甩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季云琛的身前。
“开枪啊，这一枪你打死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你的母亲。”
季云琛的手愤怒的攥着抢。
“开枪啊！”季梦芸继续激怒。
季云琛的食指已经在扣动扳机，然而，在最后一刻他将枪丢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季梦芸大声的笑出来，大声的讽刺他：“果然是个孬种，想杀我？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辈子你都斗不过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个野种，野种就是要活的跟狗一样。”
季云琛双拳攥紧，双目猩红的瞪着她。
总有一天他会杀了这个女人。
一定要杀了她。一定。一定！
季梦芸得意的看着他，大声的笑完后，她忽然又变回了那副贤惠娇弱的样子，赶紧询问身旁的季锋：“你没事吧？那个野种发疯的时候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季锋摇头。
“没有就好，你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我最爱的人，只有你不能出事。”她说着亲昵的抱着他的手臂。
季锋微微蹙眉。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种虚伪的样子。
季云琛不想再去看他们。
他愤恨的迈出脚，走向长廊的另一个方向。他要去找清晨。
“给我站住。”季梦芸命令。
季云琛少有的停下了双脚。
“清晨现在在跟阿灏聊天，你不要去打扰他们。”
季文灏？
季云琛惊讶。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老太婆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看上清晨了？想让清晨做季文灏的妻子？这不可能，清晨现在是他的老婆，就算她有才能又有样貌，老太婆也不会选一个结过婚的女人给自己儿子。在老太婆的眼中，即使自己的儿子瘫痪在床，那也是天之骄子，是她最优秀的儿子。
那是为什么呢？
季梦芸从他的背脊就能看到他脸上的疑惑。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阿灏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女人？
这样也好。
就让他烦恼去吧，不过也不能老是让他这么疯。稍稍给他一个定心丸。
“你不用担心，等他们聊完了，我一定把小晨完好无损的还给你，让你们夫妻一起回去。”
她这样一说，季云琛更加的不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季文灏？清晨？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为什么会在一起？而且聊天是真的还是假的？清晨那个胆小鬼，跟一个废人有什么好聊的？
不对。
季云琛想到上次在门口季文灏激动的样子。
那时候清晨好像是跟他站在一起的，好像就躲在他的身后，难道……季文灏激动是因为清晨？
他们认识？
“老公。”季梦芸又开启了贤妻良母的模式：“你也跟我喝杯茶吧，这可是今年的新茶，我也想尝尝味道。”
“……好。”
“你喝过了，觉得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
“你喝茶这么讲究，你都说不错，那就是很不错了。”
季锋习惯性的对她微微勾动嘴角，双目则瞟向季云琛。
“赶紧给我泡一杯吧。”季梦芸拉着他下楼。
“晚上还是别喝太多茶。”
“嗯，就一杯。”
季云琛一直站在原地，一直都想不明白。
两个保镖其中一个拖着躺在地上的那个离开，另一个捡起地上的枪，站在他的面前道：“二少爷，请随我一起下楼吧。”
季云琛看着长廊的另一头。
清晨就在那边倒数第二个房间，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冲过去，没有办法将她从那个房间救出来，带回家。
该死！可恶！
他现在不但疑惑，还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出现二选一的情况。
清晨的和他母亲，他要如何选择？
双脚跟着下楼，又一次坐在椅子上，这一次不再是安静的等待，而是要看着这对夫妻不停的摆弄恩爱。
……
楼上。
清晨聊都忘记了时间，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12点了。
“啊，这么晚了？”
季文灏也才注意到时间。
“我该走了。”但是她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季文灏看着字母板。
他道：“还能再见面吗？”
“当然。”清晨很开心的答应。
他道：“下次见面，我想把我所有的想法都告诉。”
“所有？”清晨疑惑的重复两个字。
季文灏不遮不掩，直率的告诉：“我不想继续活着。”
“为什么？”清晨震惊。
他道：“如你所见。”
“你只是没有办法动了，但是你的脑袋是正常的，你可以像这样跟我交流，跟我谈论调香的事，你也可以跟别人说一些你喜欢的事。你不要有这种消极的想法，人只要活着就是有希望的，说不定以后医学发达了，你就可以康复了。”清晨担心的劝说。
季文灏看着她的脸。
他真的很想直接问她，你能帮我吗？你能让我恢复健康吗？你能拯救我的人生吗？
但是他没有直接问，而是循序渐进的诱导着。
他道：“已经十年了，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才十年而已，你还年轻，而且现在的医学真的很发达，进步的很快。”
他道：“其实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至少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什么解脱？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你不想继续调香了？难道你不想看看更广阔的世界，难道你不想跟喜欢的人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打打闹闹，一起生活？还有生你养你爱你的父母。这些事情只有活着才能去做。你一定要相信我，你可以活出精彩的人生。”
听着她的话，季文灏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动摇，但……
他最后道：“我们下次再见，然后……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
这家伙是认真的？
他准备把自己对调香的所有想法都告诉她，然后就撒手人寰？
这怎么能行？这绝对不行。
他的天赋那么好，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且他是第一个跟她交流的人，也是第一个跟她在调香上面这么默契的人，更何况他就这样死了，总感觉是自己扼杀他一样？她现在就已经有一种罪恶感了，同时，也很气愤。
“我告诉你，不准你再有这样的念头，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不就是脊椎神经的问题吗，我能……”差点就说出我能救你了，这种连全世界医生都没有办法治愈的病，她能救是怎么一个情况？她是哪跑出来的妖魔鬼怪？会妖术还是仙法？说出来绝对会暴露自己的秘密，不过还好她及时控制住了，嘴巴强硬的变形：“帮你找最好的医生，让你恢复健康。”
季文灏这时的瞳孔微微扩大。
刚刚她要说的绝对不会是后面的那些话，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就好像她可以轻易的让他恢复健康。
没错。
那个深夜造访的人没有说谎。
她一定有办法让他恢复健康。
如此年轻漂亮，如此娇柔可爱，如此单纯善良的女人……会用什么样的办法让他恢复健康呢？
季文灏沉封十年的欲望在这一刻爆发。
他一定要让这个女人说出方法。
他一定要恢复健康，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没错。
这个女人。
是他最后的希望。
清晨看到他的表情没有刚刚那么消沉了，好像还闪动着希望似的。
她笑着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最好的医生。”
季文灏在这一刻，嘴角兴奋的飞扬了起来。
清晨看着他的笑容，稍稍有点惊到。怎么说呢，他的笑容很好看，有点像活着的样子了，但又有点让人发憷。
清晨回以笑容。
“我真的该走了，我们下次见。”
季文灏眨眼。
清晨走向房门，郁闷的对着房门道：“放我出去，大少爷命令你们把门打开。”
季文灏躺在床上又不自觉的笑了。
这女人真是傻的有点可爱。
在他们交流的这段时间，她的注意力实在是太高了，所以并没有听到门外的动静，而他却听得一清二楚。母亲在走的时候已经将房门打开了，而且之后还有一声枪响。看情况是没发生大事，不但他们也不可能这样安稳的聊到现在。
“我告诉你们，你们再不开门我就动手了，我真的要动手，我动……”清晨的手抓着门把手，正要使出吃奶得劲把把手扭断，却没想到“咔嚓”一声，轻松的开了。
清晨一脸尴尬，尬的发红。
季文灏抿着嘴忍着笑。
躺在这里十年，还是第一次被逗笑。她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清晨真想找个地缝转进去，刚刚她那是在搞笑吗？至少季文灏会认为她是在搞笑，真是丢人。
她转头，难看的笑着：“我走了，拜拜。”
季文灏笑着眨眼。
清晨走出房门，将房门关上。
季文灏看着高高的屋顶，看着屋顶上的吊灯。
他终于要离开这间房了。
他终于可以离开这张床了。
真希望能快点再跟她见面。
快一点……再快一点……
……
清晨顺着长廊走下楼，在走完最后一节楼梯时，她看到客厅围坐在一张桌上的三个人，莫名的一惊，脚不自觉的往回退了一节楼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