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悦怨恨地死死看了柳岩一眼，站起身来抱着豆豆就走了。却一直走出门去都没再看沈浪一眼。 沈浪尴尬地看着柳岩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好，柳岩气恼地挥挥手说：“快回去把你家里那一摊子弄好。别老是沥沥拉拉地搞不干净！”说着却又半是烦恼半是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把沈浪看得愧疚无比，真是为她死的心都有了。 走廊里传来保安跑步上楼的声音，沈浪赶紧转身出去了。心里下决心一定要让小悦闭嘴，不再让柳岩痛苦烦恼。 等保安上来，办公室里已经烟消云散。保安班长神完气足地喊着报告，柳岩淡然叫他们进来，说了几句关于加强校园安全的话，就打发他们走了。把那班长搞得满脑袋头发地不知道她哪根神经短路了。 她以为一切都恢复平静了，如小悦上次闹腾一样，爆发完就算完了。 她心里还是感激小悦的，她不想为难小悦，因为小悦一直还是为她保密的。虽然小悦直觉是她和沈浪有染，但还是为她存了几分体面，没有把这事闹的满城风雨。 三天后，她才知道沈浪那天并没搬回家。而是在把小悦拖回家以后两人大吵一场后又躲了出去。他也不知道这一躲的代价是什么。
三天后的清晨，他家里传出了豆豆尖利的哭叫声。没多久，这哭声传到了沈浪耳朵里。不是豆豆去了，而是邻居老王老师把他拉回家了。 家门大开，一群人围在门口，一个邻居老太太坐在楼梯台阶上把大哭的豆豆搂在怀里，嘴里一个劲地说着：“造孽啊，造孽啊……” 老王老师铁青着脸拉着他推搡开围着的人群，一言不发地把他扯到卫生间门口，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他一眼看进去浑身汗毛加头发一起直竖起来！ 小悦！晃晃悠悠地吊在屋顶下水道的弯管上…… 他哀嚎了一声人就直往地上瘫软下去，老王老师一把没搊住他已经坐在了地上。他双眼想避开小悦，却怎么也避不开，好像谁拿绳子拴着他眼神直往小悦脸上看去。 小悦，仿佛感知到他来了，正吊在绳子上缓缓地转到他这方向。 她微微低垂的脸紫涨着，却没有像传说中那样吐着长舌头，一脸解脱的安详，嘴角流露着一丝悲悯和不舍。 他的心好像也被她摘走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小悦心灵相通的感觉了，这会儿，他反而好像听到她在耳边温柔地说：“我走了。如果我走了能让你开心，我愿意走。你自由、我解脱。
你要好好照看豆豆，那是我们的女儿啊。我走了，走了，走了…….”丝丝袅袅的声音穿透阴阳相隔的空气，一点点远去，远去……. 沈浪呆呆地望着那个在他眼前缓缓转动的身体，那么陌生、那么熟悉。悲伤充斥着他的身体，眼泪冲刷着他蒙尘的心灵。他扪心自问：我真的就不爱她了吗？为什么她的离开还会让我这么心痛？一个嘲讽的声音在他脑海翻腾：“你爱她？你心痛？难道不是你逼死她的吗？” 后面不知谁在窃窃低语：“都说吊死的人要尿裤子，她怎么死得这么干净？” “多可怜啊，年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呢？看那孩子才这么点儿，造孽啊” “他家天天吵架，上次沈老师还把她打脑震荡了！谁知道是不是……..” “她两口子为啥天天吵架？”窃窃私语在背后响起，沈浪茫然地扭脸看着围观的男女人们，喃喃道：“是我害死她的，那么不用说了，是我害死她的，”他忽然狂叫着站起来扑到小悦身前使劲儿抱住她的身体往上使劲儿cou着，哭叫道：“小悦，小悦啊！” 老王老师赶紧拉着他说：“你别这样、别这样啊，快出来啊。
”就在闹得一团糟时几声严厉、急促的声音响起：“让开、让开！都散了！最先发现现场的人留下。这家的人呢？” 沈浪回头茫然地看着那个拍打他的人，那人严肃地说：“请让开一下，让医生进去。” 他不知道谁叫的警察和救护车，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坐到客厅沙发上的，一切都像电影的蒙太奇，一幕幕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地从眼前闪过，却似乎毫不相干。 他已经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眼前只有小悦缓缓转动的身体、紫涨的脸、嘴角那一抹悲悯。 他耳朵里响着小悦最后一次吵架时咬牙切齿地嘶声低吼：“我要让你生生世世都欠我的！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他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报复，用生命！ 顿时，小悦生前对他的好桩桩件件闪过他的眼前，他嗷地一声哭出来了：“小悦啊，我对不起你！我生生世世欠你的情！”他捶胸顿足的哭声和着豆豆的哭声，在这间被死神光顾过的房子里回荡，连房子的女人们都一起哭了起来，男人们也湿润了眼睛。
医生只看了一眼小悦的情形就对紧跟身后的警察摇了摇头，在警察帮助下一起把小悦解了下来放在了她的床上，那床上床单被子换得崭新，全铺得好好的。把她停在床上大家才发现，她把自己衣服也全换得干干净净，里外三新。连袜子、鞋子都换了新的。床脚前放着一个簇新的瓦盆，里面盛着叠好的黄纸和剪好的纸钱。 帮忙的妇女们叹息着，一个老太太说：“她这是把自己的后事都料理好了啊。” 就在这时，门口有几个人闹哄哄地喊着叫着冲进来。警察拦住一问才知道，是小悦的父母和三个哥哥！ 小悦母亲看见停在床上的小悦只喊了一声就晕倒了，幸亏急救中心的医生还没走，一阵急救才把老太太救醒，老太太醒了就开始哭天抹泪，小悦的三哥跟警察说：“我妹妹昨天打电话说叫我们快来，来晚了就见不着她了，我们坐着夜班车连夜赶来的，却没想到是赶来送她。” “那她电话里还说啥了？说没说她要自杀？”警察问着这个嘴角起了燎泡的汉子。 “没说，但她打电话的时候是哭着说的。对了，”这汉子忽然想起了一句要紧话，他急促地说：“床头柜！她说床头柜里有她的遗书！”他转着身着床头柜，警察已经几步跨到床头柜前拉开了抽屉。
只见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本日记本，那种很艳丽的塑料皮日记本，他小心地拿出最上面一本，打开。 扉页上赫然一行血红大字：“柳岩、沈浪奸夫****，还我命来！” 三哥一看到这行大字就急眼了，转身冲出卧室一把提溜起坐在沙发上发傻的沈浪就是一耳光！ “说！谁是柳岩？！你们奸夫****怎么害死我妹妹的？！”说着拳头就抡了过去，沈浪满面是泪一言不发任他打着，屋里的人一片哗然。老太太哭几声女儿又撕扯着沈浪骂几声，老爷子气得全身直抖跟扶着他的俩儿子说：“给我揍死这个狗杂种！” 俩警察只管翻看着小悦的日记，直让他们把沈浪揍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才走过去把他们拉开。 带救护车来的医生护士看着已经没他们什么事儿早就走了。老王老师让自己丈母娘帮着抱着豆豆，自己一路小跑地去把李副校长找来了。 李副校长一看单元门口围观的人群就头疼，他再次把聚集的人群都赶散，一路说着：“散了、散了，都上班去、上班去！凑什么热闹？！该干啥干啥去！”一边走进门反脚把门踹上了。 然后换了个笑脸对警察说：“你好、你好，两位辛苦了，我是副校长，有啥需要我们配合处理的？我们一定积极配合。
”说着伸手和两位警察握了握手。 为首的警察说：“你好，能帮我们找个宽敞点的地方做个笔录吗？这里我们还要勘察现场。” 李副校长点头哈腰连连说：“可以，可以。那去我办公室吧。” 警察不动声色地摇了下手中的日记本说：“我们还要找有关人员询问重要情况。” “没问题，找谁啊？我马上安排人去找。” “一个叫柳岩的女人。” 李副校长一下头皮都发麻了，心里五味杂陈一下子冒出十七八个念头不知道说啥好。柳岩，这个当年乘老校长即将退休，利用自己不动声色干掉了第一副校长，又利用父亲的背景顺理成章坐上校长交椅的女人，上任后一直对自己是恩威并用把自己牢牢绑在她的战车上，后勤、学校建设上的油水没让自己少捞，但却时刻让他知道她是明察秋毫的。同时，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人又像一座大山挡住自己升迁的路，毕竟一个学校只能有一个校长啊。她不走自己是没希望了。这次，难道是天上要落馅儿饼吗？一种狂喜涌上他心头。 周围的一片嘈杂声中，警察碰了碰他胳膊，怀疑地盯着他说：“这个人不就是学校的吗？”他才收回了神游的魂儿说：“是是，我一会儿带你们去找她。
” 说着，他扭头四处张望着，问：“我能看看死者吗？” 警察指了下卧室门，他快步走过去探头探脑看了看，小悦娘家人正在里面哭得一塌糊涂。他俏俏退了一步，踌躇了下，又走进去，走到小悦床前深深鞠了三个躬，小悦的哥哥们给他还了礼。他转身好言安慰着两位老人，说：“小悦这事儿我很震惊，我代表校方向你们表示诚挚的慰问。请老人家节哀顺变，相信组织上会处理好小悦的后事。”说得两位老人流出串串感激的老泪。 然后，他转身对老王老师说：“你去找医务室的张大夫来这里招呼着，你和我带警察去我办公室，看他们要找谁做笔录，你帮着跑个腿儿。
” 老王老师连连点头答应着，扭头朝外风风火火地去了。 警察带着悲悲切切的沈浪，又叫上了第一个发现出事儿的老王老师的丈母娘和接小悦电话的她三哥，一起浩浩荡荡地去办公楼了。 已经是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沿途校园里没啥人，就是家属区有几个老人妇孺远远地指指点点着说什么。 李副校长心里其实是很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事儿，所以才把做笔录的地方放在了他办公室。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有点窃喜——柳岩倒了，他的机会就来了。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但转而一想，不是有那么句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贵是高贵者的墓志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