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丘陵,视线顺着艾铂河的干流看去,一座巍峨的城市屹然矗立在宽阔的平原上。两条升腾着氤氲的支流绕城而居,背后连绵起伏的安布雷拉山脉就像是顶天立地的巨人,守护着这一方天地。
维达尔王国的王都——布鲁地堡,到了。
来自蒙奇王国的孩子们脸上绽放出不加掩饰的激动和如释重负,终于可以挥手告别两个多月来的漫漫长途了!卡罗尔整理一下袖口和衣领,算下来,他从去年的十一月份离开王都,至今已有五个月之久。
或许是布鲁地平原海拔相对较高的缘故,尽管万里晴朗的天空上艳阳高照,可是谷依旧紧紧身上的粗布衣衫。脸上一团阴郁微不可察的一闪而逝。
一声“加速”,马蹄声陡然间密集了起来。两个小时后,布鲁地堡城墙的风貌就映入谷的眼帘。
维达尔王都背靠安布雷拉山脉,更有艾铂河贯穿,天然一座富壤的城市。当初的设计师为了使其更加符合向武的烈尔曼人,费了诸多心思,用巨岩砌成足足四十米高的城墙,与巍峨的山脉相契,富有浓厚的“雄”气。
当商队来到城门的时候,入城的队伍并不多,大多是从阿斯加德森林边缘农庄来的平民农夫。腰间挎着阔剑的哨兵例行公事,正在挨着收取数额不一的进城税。
卡罗尔是贵族,手中又持有金蝇伯爵的凭证,吩咐一名护卫来到前面,拿着代表家族的徽章在哨兵脸前晃了晃。在人们羡慕而畏惧的目光下,哨兵肃穆敬礼并且让开道路,马蹄声夹杂着车轮吱嘎嘎的声响便消失在车门甬道中。
这一幕自然让所有的孩子都收入眼底,谷更加坚定了猜测——
卡罗尔一定是一个贵族,商队的护卫都是家族招募的骑士乔装打扮的。
事实上,在他见到商队的第一眼,对卡罗尔身份的怀疑就涌现心底。而谷?霍克的记忆和伊露丽在那家乡野旅舍对他说的话,加深了他的质疑。
进入维达尔王都、达官贵人的巢穴,卡罗尔终于不再掩饰自己贵族的身份,隐匿在遮布下的真实意图,就要摆上明面了。
从甬道出来,卡罗尔命令商队直接前往金蝇伯爵的住处。一路舟车劳顿,护送孩童的任务已经让这位“演技精湛”的男爵大人耐心全部消磨尽了,把货物交递给“中间商”伯爵大人,他也好彻底松一口气。
金蝇伯爵在王都的住处位于贵族区比较靠近王室城堡的地方,没有阻拦的越过交界线进入贵族区,展现在谷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得富贵典雅起来。当然,这只是相对平民区来说的,若是和其他国家比起来,则用粗犷大气来形容是最合适的。
抵达目的地后,卡罗尔迫不及待的跃下马背,亲自踏上基座的台阶。显然,我们这位伯爵大人早就收到了消息,立刻就有一位有着一头淡黄色头发的年轻剑士迎上来。
卡罗尔当然知道他是谁了,他只是一个最末爵位,对于伯爵大人身边的近臣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脱下神气的帽子,弯腰鞠躬,嘴上也没有闲着。通过气流的折曲,谷隐约可以听到他说的话:“伯爵大人通天彻地的本事可真是让我羡慕至极,早早就知晓了消息……”
诸如此类。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剑士带着卡罗尔前去面见伯爵大人,商队的护卫整顿好行李后也跟了进去,而那些有些茫然的孩子们被一众侍从带到一个宽敞的屋子。
屋子长约八丈,宽约六丈,墙壁上刻印着精美的黄金浮雕,即便只是用来照明的油灯,外面的栅格都被塑成复杂的纹饰,若是细细端详,还可以看到其上的黄金点缀,这让谷不禁吐槽那位尚未露面的伯爵大人的财大气粗。
或者换一个词,俗气不堪!
就在谷暗自嗫嚅的时候,侍从们回来了,推着一个三层的小推车,每一层都摆满了谷没有见过的美食。而且大体上也极有条理,上边一层是饮品,第二层是荤食,底层是素食。
门后走出一群穿着明显不一样的侍从,服侍着孩子们坐到四个餐桌的周围。轮到谷了,一位容貌姣好的女侍从牵着他的手。她的手掌很细滑,包裹着谷的手,有一种异样的温暖。
女侍从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点卡顿,从后颈围上一个洁白色的围巾布,修长的手指每次划过皮肤,谷的眼角都会猛然一跳。
仿佛酷刑般的服饰终于结束了。偏巧的是,和谷一同用餐的恰好是伊露丽和凯文斯,而且三人的眼底都噙着一抹苦涩。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用餐吧!)
祈祷结束。
拿起餐碟旁的刀叉,谷好不容易撕下一块看起来像是乳猪的烤肉,这时一个熟悉的雪白皓腕伸过来一把抢过刀叉。愣了一秒,在某人“痛苦”的眼神注视下,女侍从蹲下身子,不由分说的把肉块塞进他的嘴里。
……
令谷欲仙欲死的奇葩就餐终于落下帷幕。
女侍从从雪峰峡谷拿出夹出一张纸,谷听到她呢喃自语着:“下一项任务,全身按摩。”
“……”无声的凄厉惨叫。
时光飞逝,迫近傍晚,金蝇伯爵依旧没有现身。侍从们服侍着孩子们用过晚餐。谷目光呆滞的坐在大理石雕塑而成的石墩上,浑身上下都只有一种感触——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这时,肩膀似乎有人拍了下,是伊露丽。
“呐呐,谷,我们去玩吧!这个屋子这么大,一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那些侍从走了?”谷这时才反应过来。
“对呀,吃过晚餐后就走了。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煞白?又生病了吗?”
“没有,绝对没有!”
我们的主人公没有丝毫犹豫,急忙接过话茬。我的上帝啊!若是她再想起来摸头那件事的话,那就完了呀!
“那我们去玩吧。”
“……”
就在这时,恐怖的侍从又回来了。她们换了一身轻便的着装,头发简单扎在后脑勺。最让谷感到心慌意乱的是,那个服侍他的女侍从……又拿出任务单,嘴里吐出几个简短的词语——
“下一项任务,为孩子们洗澡。”
下意识抱住双臂,谷脚步飞快往墙角移动。笑话!老子的童子身怎么可以便宜一个剩女!
女侍从迈动步伐,谷好像看到了她嘴角那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不由反抗,微凉的手温柔的拉起他颤抖的手。
去往湿浴室的路上,谷全程都是一副呼吸急促的样子,这使得一旁的伊露丽甚至再一次怀疑:难道谷被邪恶的黑魔法师诅咒了不成?
浴室是露天的,穹顶上是璀璨的星辰。夜色之下,浴池升腾起阵阵白色的氤氲雾气。用来加热洗澡水的火元素魔法水晶呈放射状分布在四周,释放出淡淡的红色荧光。
浴池的中央拉起一道不是特别厚的帘子,听领头的侍从说,它的作用是分开男士和女士的。在性别的划分问题上,光明教廷是极其严苛的。传说当今的教皇亚历山大二世曾经在梦里见到了神明,伟大的神明特地嘱托他: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凡是信仰祂的地域,都必须以划分性别为意志。
自始,安布勒斯大陆掀起了一股“性别之分,我辈之任”的浪潮。
女侍从蹲下身子,手伸向了谷的衣领……
……
……
不得不说,伯爵安排的寝室非常优等,和乡野旅舍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侍从们都离开了,晚上孩子们的安全交给门口的护卫负责。
到头来,谷还是见到那位神秘的金蝇伯爵大人,难道权贵们都是日机万里的么?不过在商队的护卫离开的时候,恰好被孩子们给撞见了。隐约间,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大概的意思是:所有的事项会在明天尘埃落定。
也就是说,最迟明天中午,他们就要接见西尔?兰德维迪王储殿下了。
晚风吹进窗户的缝隙,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翻了个身,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