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画家倾泼的深蓝色颜料,妆点在巨幅的城市画卷之上,这浓墨重彩让原本看得见的东西,也变得隐晦,变得奇谲。
突然下起的雨像是有天神在哭泣,泪水顺着神的脸颊向人间滴落,将这油画打湿,画里的景物被雨水浸润,晕开,变得朦胧不清,画中的人也变得面目全非,跟随着浑浊在一块的油墨一起,放声凄鸣。
光是暗的反面,却也滋生了暗。人群中,交杂着哭喊声,叫骂声。人们互相推攘着,在这从小雨到大雨,再到暴雨的城市里,人们的情绪也变得异常脆弱,雨水打在脸上,像是被寒冰制成的刀割穿了皮肤,寒意混进血液,顺着血管,最后在肚子里汇聚在一起,掀起一场暴风。
“先别走了吧。”男子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面带愁容地向一旁的女孩提议。
旁边的女孩没有言语,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的暴雨,好像她并不在意,又好像她已经与暴雨融为一体,好像,她就是暴雨。
男子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这个孩子的性格,如果问一遍她不回应,再问几遍都不会有结果。
。。。
城市的另一边,一家咖啡厅里。
高夏珍看着外面突然就下大的雨,神情有点不安。
坐在高夏珍对面的具灿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她。
“别担心了,现在也出不去,就在这里等着雨停吧。。。应该不会等太久的。”说着说着具灿星好像也没有了底气,便闭嘴不再言语。
高夏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表弟,脸上绽起一朵花。
“确实担心这些也没有用,不如坐下好好喝喝咖啡,比起困在外面的那些人,我们可是幸福的多了啊。”
“。。。和我说说你这些年在国外的日子吧。”突然的沉默让高夏珍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主动找起话题聊道。
“啊。。。这个细说的话就太长了,不过其实国外和国内生活都一样,交朋友,看书学习,培养兴趣爱好什么的。”
“要说不同的东西的话,应该就是国外终究是国外,不是自己的家吧。”
高夏珍手上搅拌着咖啡的调羹停了下来,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具灿星。
虽然这个弟弟说的轻松,但她知道,只身一人生活在一个周围的肤色都与自己不同的国度,哪有他话里那么轻松,不过终究是过去了,他既然没有再提,可能也是挺过来,云开雾散了吧。
“回家了,有什么打算吗?。。。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在哪个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呢。”
“我是在哈佛大学学的工商管理专业哦,姐我跟你说啊,我现在可是抢手货啊,好几家世界500强都在挖我,不过想着还是在家好,所以我就选择了国内的一家酒店,不过也是世界500强企业。”具灿星一脸得意,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儿飘飘然的感觉。
“瞧把你能的,哈哈,好吧好吧,我以后也能吹嘘自己弟弟是哈佛毕业的了。”高夏珍笑的很开心,倒没有被自己弟弟比下去的挫败感,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为自己这个弟弟能够成才而喜悦。
。。。
“雨停了。”男子盯着窗外发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转头对坐在前面的餐桌椅上轻闭双眼的女孩说道。
“嗯,那我走了。”女孩缓缓睁开二目,脸上仍无颜色,只是对着自己的老板点了个头,淡淡的回应道。
不管是暴雨成灾的街道,还是雨后宁静的小路,对她而言都只不过是第168次回家的路罢了。
女孩拿起手机,将放在桌上的书包背起,向老板点了个头便迈步出了店门。
“明明是冬天,却穿着短袜啊。”见女孩已经离开,餐厅老板叹了一口气。
又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店里的客人也都一一离去,他便走到店门前拉下了卷帘门,锁好店门后也骑车离去了。
。。。
“说起来,灿星啊,你认识那个女人吗?她一直看着你这边呢。”高夏珍突然说话声音变得很小,好像怕被别人听见,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着具灿星背后的方向。
“什么?”具灿星听到高夏珍的话,下意识想回头,却被高夏珍拦住了。
在具灿星不解的目光下,高夏珍站起身来走向具灿星后面的那个餐桌,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姣好的面容,优雅的气质,眉宇间却又凸显出女人居高临下般的气场。火一样耀眼的红唇,配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像是黑夜里的一朵玫瑰花。女子身着一席黑色的上衣,下身搭配着绯红的长裙,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咖啡厅里,显得很是神秘,很是鬼魅。
“您好,请问你一直看着我们,是有什么事吗?”高夏珍猜测这个女人应该不是具灿星的熟人,具灿星才刚回国,认识的人应该就他的亲戚几人,而且如果是朋友,为什么不上来打招呼呢。
女子看着面前语气强硬、一脸不善的高夏珍,嗤笑了一声,说着让高夏珍摸不着头脑的话:“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啊,一点都没有变。”
“你认识我?”高夏珍有些疑惑不解,这个女子难道是冲着她来的?
“呵呵,不光认识,曾经还一起喝过酒呢,不过你肯定是记不得了。”女子脸上的笑容不减,嘴上说着回味过去的话,眼睛里却一直盯着此刻的高夏珍不放。
高夏珍突然脑中闪现出很多画面,但最后又停留在那个面带疤痕的男人身上。
她觉得自己脑子很乱,好像被重锤了一下,面前的事物都开始晃动,唯独面前女子的身影却清晰异常。
“你知道他是谁吗?告诉我!”
女子笑了,看着面前忽然变得情绪失控的高夏珍,好像早就料到会如此。
“如果你想知道,可以来这找我。”
说完女子递过来一张烫金的名片,高夏珍接过来打眼一看,只见正中央写着“deluna 酒店社长-张满月”的字样,下面跟着的是酒店的地址。
高夏珍觉得这个酒店的名字很是奇怪,正打算抬头询问,却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具灿星见高夏珍面色憔悴,好像连身形也有点晃动,赶忙跑过前来关心道。
“她人呢?”高夏珍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开口问道。
“什么人?你刚才就一直一个人在这自言自语啊。”
高夏珍此刻像是坠入冰窟一般,浑身发冷,仿佛窗外的暴雨又重新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