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街道如同大笔在一张白纸中央写上“宁静”二字一样宁静。
李至安独自走在小路上,缓慢的步伐无意间带起一枚石子,在空中旋起一个舞步又落下的石子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好像是在将白纸撕开一道裂口。
可能由于夜已深,且暴雨刚停,此刻的街上并无其他行人,唯有路灯在一闪一闪发出吃吃的声音,像是给夜色烫出了一个洞。
李至安倒没有因这寂静产生多余的情绪,又或许是心里有,却无意表现出来。
穿过这条街道,便是她的家了。
她住在一栋颇为老旧的楼里,这栋楼,斑驳的就连水里泡烂的木头都要自愧不如,在大雨过后,好似摇摇欲坠的醉鬼,颤颤巍巍,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没有倒下。楼内棕灰色的木制楼梯扶手也已上了年纪,其上多有刻印,偶有残缺,像是求死却不得死后留下的伤痕。
这让她联想到了自己。
她曾经死去过,又或者直到现在也没有活过来。
因为她自觉人在想着去死的时候,便已经死去了。即便仍留有躯壳在世间,也不过是空壳的麦穗罢了。
她喜欢写日记,因为握起笔的那一刻,好像她重新掌控了自己,笔下的文字也如同活过来一般,连生活也像日记本一样能够轻易放下。
回到家里的李至安像往常一样翻开她的日记本,停留在最新的一页,提笔在纸上写到:
12月3日,有雨
有时候觉得,其实当一个愚蠢的人要比当一个聪明人要好。愚蠢的人不知,所以不念。而聪明人皆知,所以皆念。
小时候记得爸爸和我讲过童话故事,故事的结尾总是以王子和公主幸福生活作为结局,那时候我以为,幸福是人生的必然归宿。
可笑的是,打人的人过的自在,而受苦的人只配沉默不语。现在看到小说里完美的结局,反而想哭,然而眼泪却又悬在那里,因为不知道哭了给谁看。若这暴雨是有天神在哭泣,那卑微的我们,是否有哭泣的权利呢?
应该是没有的。
。。。
从咖啡厅出来的高夏珍,和具灿星道了声别,回到家里。
坐在书桌前,拿出刚刚咖啡厅里碰到的那个女人递给自己的名片,发现上面并没有写着联系电话。看来只能亲自去一趟了吗?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好像她目前也别无选择。
即使对方有可能是一个女鬼。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高夏珍,像是荒漠里的一团风滚草。
。。。
在电话里和李知恩请了个假。高夏珍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才刚来上班没几天就请这么多天假,也就李知恩这种体贴大方的人不在意了吧,甚至电话里她还关心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让高夏珍有些惭愧。
还是得去面对啊,希望能够尽快解决吧。
乘车来到名片上指示的地方,推开外面的铁栅门,迈步走上台阶。
这看起来倒不像是酒店啊,周围有鸟鸣声,有阳光穿过树叶的沙沙声,就是没有一个酒店应该有的人沸声。
高夏珍走到酒店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进去。
推门走入内里,坐在前台后面的接待小哥马上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进来的高夏珍,面露微笑的说:“您好,请问是要住店吗?客人您可以看下我们的价目表。”
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一份价目表摆在高夏珍的面前,高夏珍上前一看,这哪是普通酒店价目表啊,简直就是迪拜8星级酒店才有的价格。
“这价格,是认真的吗?”高夏珍确定这酒店肯定有问题,这价目表就差没直接写上“不要住进来”这几个字了。
“您也觉得很贵吧,这样呢,离这条街不远有一家即便宜又实惠的酒店,我个人比较推荐您去那里看看。”
看着笑意不减的接待小哥,高夏珍强忍着内心的吐槽欲望,掏出口袋里的名片说到:“我不是来住店的,我是来找张满月社长的。”
见高夏珍拿出熟悉的名片,接待小哥好像想起了什么。
“哦哦,原来是解小姐,社长和我说过了,我这就带您去。”
“什么解小姐?我姓高。”
“那么高~小姐,我这就带您过去。”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在高夏珍眼里还是那么的欠揍。
接待小哥从前台走出,带着高夏珍上了电梯。
“你们酒店还有地下3层吗?”看着电梯里的负三层按钮,高夏珍有些好奇的问到。
“啊,是的,高小姐以后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哦。”
说的像她以后会经常来一样。
很快电梯在10楼停了,走出电梯门,虽然知道这酒店不正常,高夏珍还是被吓了一跳,从外面看起来明明很不起眼,里面居然会有这么金碧辉煌的大厅。
就单说她头顶的这个巨型吊灯,其上雕文刻镂之华丽,也注定了这里不比她去过的哪一家酒店要差。
虽说她也没去过什么大酒店就是了。
环形楼梯上缓缓走下一名女子,与上次咖啡厅里的神秘感不同,今天的张满月穿着一席白色典雅连衣裙,银色的耳坠末尾像是带着星光,仿佛一个从画中走出的,活生生的典故。
即便高夏珍是一个女子,也不由得赞叹眼前的女人确实美到心悸,像是一首悠美的十四行诗。
“你果然来了,解树。”
张满月笑里像是带着故乡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