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众众直接找龙大美谈,这是龙大美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因此有点措手不及,气势上先输了。李众众说了她的要求,房子最低两百五十万,车位可以免费用,但家具和电器要算钱,过户费要他们出,答应就卖,不答应就算了。李众众的态度看着那么强硬,龙大美只有答应的份,内心却有点不舒服,觉得李众众还价太狠了,真当自己是外人,还不如外人!
李众众起身离开后,龙大美越想越不舒服,于是打电话给余前,说:“召成召明,飞扬飞翔只要开口,不管要什么,她都满足,而且全部最好的。到了我们这里,就讨价还价,看来我们真是外人,她分得很清楚。”余前说:“不是优惠了吗?”龙大美说:“还是亲疏有别,是我实心眼,当自己是自己人。”余前说:“也优惠了不少,可以了。”龙大美说:“可以什么?黄刚结婚的时候,她直接帮忙付了首付,老黄一家算什么?亲戚都算不上,真真正正的外人。”余前说:“大概你平时跟她关系处理得不好。”龙大美说:“龚子也是,这么多年,我辛苦照料一家大小,按张薇的工资标准,那值几十万块钱,但我一分钱都没有拿。”余前说:“相互照顾,龚子也照顾你和庆庆。”龙大美说:“我就不爱听你说话。”余前说:“我说的实话,你一直不爱听。你看东西只看利于自己的一面,不看不利于自己的一面,选择性看,站不住脚的。”龙大美生气说:“我做再多都落不到好。”余前说:“兴许你少做一点,反落得到好。”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龙大美故意对余庆说:“现在欠一屁股债,以后要好好工作了。”余庆说:“我一直都好好工作,争取升职加薪。”龙大美说:“嗯,车位还没买呢。”余庆笑说:“车都没有买,我还等着嫂子什么时候换车,把她的旧车卖给我呢?”龙大美皱眉说:“你还真是有志气,房子买二手的,车也买二手的。”余庆说:“二手的怎么了?比人家一手的都好,因为嫂子眼光好,品位好,审美好。”龙大美说:“她那么好,怎么没送套房子给你?还要你掏钱买,说多少钱就多少钱,少了不卖。”余庆说:“那两码事。”龙大美说:“外人都可以送首付,你是家人,送房子怎么了?”余庆笑说:“房子太贵重了,我受不起。”龙大美说:“你这就这点出息。”余庆不说话。余前看他脸色有点不对,说:“优惠了几十万,你到死都挣不到那么多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龙大美愤愤说:“我就是不满意,还不如一个外人,光想都觉得难受。”李众众说:“您要觉得吃亏了,那我把房子收回来,不卖了。”龙大美说:“我本来就吃亏了。”李众众说:“那好,我把房子收回来。”余前问:“你吃什么亏?你哪吃亏了?你明明占便宜了。”龙大美说:“我占什么便宜?那我的房子吗?”余前说:“不是你的房子你说那么多?”龙大美说:“我还不能开口说话了。”龙邦成说:“你少说几句。”龙大美说:“不卖就不卖,哪里买不到房子?”李众众说:“是啊,放心了,我肯定不卖,就算您后悔,转身过来求我,我也不卖。”龙大美怔住了,她没想到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就说:“说归说,房子还是要买的。”李众众冷冷说:“不卖。”一桌子人都呆住了。龙大美放下筷子。李众众直接起身离开。
余前不满对龙大美说:“你都得了便宜,还不平什么?房子是人家的,她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她想白送给谁就白送给谁,你没资格说什么。”余庆也不满,说:“现在好了。”龙大美说:“我不是为你不平吗?”余庆说:“我没有不平,我很平。”龙大美说:“你就这点志气,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给收买了。还有你,你不是老板吗?又聪明又能干,工作这么多年,连套房子都买不起,还得买二手房,还得求人优惠。我当初跟你离婚真是离对了!”余前怒了,说:“我没本事,你有本事,你给你儿子买。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实在不行去医院看一下医生,开点药回来吃。整个人像有病一样,说的那叫什么话?本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好好的,你是唯恐家里太过和谐。”龙大美气得不行,大声说:“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余前一脸不屑,说:“这里不欢迎你才对,你有什么资格叫我走,你只是暂住在这里而已。这是你的房子啊?你连片瓦都没有。”龙大美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余前看了她一眼,表情复杂,说:“我就不该一直等着你,我应该去找个人结婚。”龙大美哭着说:“你去找啊。”余前说:“我现在就去找。”说着起身离开。
余庆看着龙大美,又无奈又心疼。龙邦成叹了口气,放下碗筷。张秀云说:“你不吃了?”龙邦成说:“吃不下。”张秀云说:“我也吃不下。”说着也放下碗筷。召成等默默吃饭,一句话不说。龙龚子说:“姑姑,你到底想怎么样?讲话做事得凭良心,众众凭了她的良心。”龙大美抹着眼泪说:“你没有凭你的良心,你没有良心,不说别的,我至少带大了他们四个吧,从小跟我一起睡,帮他们穿衣洗澡。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空下来的时候,一直在做事,生怕做少了。都说这个家里亏了我,现在你们真的亏了我。”龙龚子不知道说什么好。龙邦成说:“没有人亏你,众众也没有亏你。”龙大美哭出声来。余庆说:“好好一顿饭吃成这样?”龙邦成说:“总说你处处为家里着想,又为家里做了什么,但没人要求你那么做,你先顾好自己再说吧。你公婆活着的时候对你很不满,说你的心不在婆家在娘家,说我们养了一个孝顺女儿。听他们那么说,我们脸简直没地方搁,我们惭愧死了。余前还帮你解释,你都不领情的。我们也说过你,对你公婆好一点,那也是你爸妈,你完全听不进去。你哪里孝顺?你根本不孝!”龙大美哭得更厉害了。张秀云无奈说:“都陈年旧事了,你提它做什么?”
余庆一直等着李众众回来,想好好谈一下。龙龚子怕他久等,就打电话给李众众。一会李众众回来,余庆首先道歉。李众众知道他在想什么,因此直接给拒绝了。余庆很是失望。龙龚子说:“是他买房子,不是姑姑买房子。在买房子这件事情上,姑姑是局外人,她说的那些是她的个人意见,仅供参考。都不用参考,直接忽视掉。”李众众说:“说出去的话我不会收回来,不然人家还以为我说着好玩呢,从此不当我一回事。”龙龚子说:“没有人敢不当你一回事,仅此一次,行不行?”李众众说:“一次都不行。”龙龚子说:“一家人,非这样吗?”李众众说:“人家不领情,我又何必犯贱。”龙龚子说:“我都想跪下来求你了。”李众众说:“没用,不要浪费膝盖。”
余庆说:“哥,你应该找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子结婚,那样我们一家就继续平凡普通的日子。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咱们高攀不起,会失去自我的。有钱人的生活,咱们也不配,处处受人管制。”龙龚子默不作声。李众众说:“你真的很现实,知道我不会改变心意,就立马改变口径,我瞬间从朋友变成了敌人。”余庆说:“最现实的是你,眼里只有钱和自己,其它什么没有。”李众众说:“是,你现在要拿得出三百万,我那些家具电器全部送给你,车位也送给你。”余庆气得脸色都变了。李众众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说:“不要跟我谈面子,谈自尊,就跟我谈钱,我喜欢谈钱。你要投我所好,那成功率会高一些。”余庆不屑说:“有钱人的嘴脸。”李众众淡淡说:“可惜你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余庆向公司请假,说有点事情要处理。他去租房子,并很快租到,然后下午就跟龙大美两个人搬了出去,不要小刘帮忙运送东西,而是自己叫了一个司机。张秀云劝不住,就打电话给龙大发,简单说了下事情的经过。龙大发感觉事情有点严重,先跟龙大美打电话,晚上又来家里。李众众不在家,要晚点才回来。龙大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这都叫什么事?众众那个样子,你也不劝一下她?”龙龚子说:“是姑姑说话不入耳。”龙大发说:“你姑姑你知道的,说话是不入耳,但一点坏心没有。这些年真多亏了她,撑起了整个家。”龙龚子说:“不说以前,只说现在。”龙大发说:“说现在,众众太不近人情了。”龙龚子说:“是姑姑无理取闹。”龙大发说:“我不知道你完全站在你媳妇那一边。”龙龚子说:“你当初要稍微站我妈那一边一点,也许你们就走不到离婚那一步。”龙大发半天说:“你还是应该劝一下众众。”龙龚子说:“我无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或拿刀架在我自己脖子上,事情不会有所改变,就这样了。”龙大发说:“但你姑姑和庆庆这样搬出去——”龙龚子说:“不然就众众搬出去,但这她的房子。”龙大发问:“众众什么时候回来?”龙龚子说:“你别跟她谈,你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龙大发说:“我不找她谈。她这样每天外面忙,你每天呆在家里,生活完全不一样,有共同话题吗?”龙龚子说:“我们不要求有共同话题,我们只要求不吵架。”龙大发一副听错了的样子。龙龚子说:“放心了,我们不会离婚的。”
龚春雨知道龙大美余庆两母子搬出去后,打电话给龙龚子。经过上次酒店事情后,她有点不敢劝李众众。李众众太冷静了,太镇定了,她不是一句话不说,就是说出来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龙龚子站在李众众一边,龚春雨站在龙大美一边,她非常感激龙大美细心照顾召成召明那么多年。至于两个人是姑嫂时的那些小嫌隙,她完全不计较。知道李众众不会改变主意后,龚春雨对她有了一点想法。
不止龚春雨对李众众有了想法,其他人都对李众众有了想法,包括召成召明,飞扬飞翔。李众众觉察到这一点,心里很是不安,却又无计可施。
余庆租的房子又小又旧,但价格便宜。龙大美要求的,说钱要省着花。二楼的房子,阳光都照不进去,从单元门进去,楼道漆黑一片,大白天都要开灯。
这天因为下雨,龙大美怕迟到,就走得很匆忙,结果一脚踩空,从二楼摔了下去,把腿给摔骨裂了。公司领导去医院看她,直接给她结算了工资。这两年公司效益不大好,她年纪又大,跟不上节奏。只是因为是老员工,做了很多年,一直又很勤勉,老板不好意思叫她离开。龙大美十分难过,说为公司付出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说让她走就让她走,一点人情味都不讲,也没有补点钱。余庆安慰她,就当提前退休。龙大美说又没有退休金,感叹有些工作就是不值的,有些人也是不值的。
龙邦成,张秀云想着余庆要上班,龙大美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就提出她搬回去,余庆也搬回去,一来方便照顾;二来那样的房子怎么住?龙大美拒绝了。余前就帮着另外租了套房子,但龙大美一点不感激,她还在生气中。余前其实也在生气中,但他又不能做到不管。余庆因为这更怪李众众,本来房子买下来,他爸妈看着就可以复婚,但现在一夜回到了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