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龚春雨说：“出国留学得花不少钱吧？”赵有文说：“那个钱花得值得的，以后挣得回来。”龚春雨说：“召成爸爸能出多少钱？到时还得你们出大头。”李众众说：“召成既然有理想有抱负，那我们就得支持他。”美琪低着头吃饭，说：“我也有理想有抱负。”龚春雨说：“你有理想有抱负，我也支持你。”美琴笑说：“她想去日本留学。”龚春雨楞了下，说：“你也想出国留学？但去哪留学不好，非要去日本留学。”美琪说：“我喜欢村上春树，喜欢宫崎骏。”美琴笑说：“你还喜欢木村拓哉。”赵有文说：“不是你喜欢什么就能干什么，要看自身的条件和家里的经济状况。”李众众说：“向你哥学习，凡事靠自己，就连成功追到我，靠的也是他自己，没人帮忙或助攻。”大家都笑了，除了美琪，她没有笑。
吃了饭，美琴美琪就要走，说赶着去做兼职。赵有文接了个电话，叫她们等一下，说跟她们一起走，来活了，要做事。
父女三人出来，美琪不满说：“召成可以去美国留学，我不能去日本留学。”赵有文说：“你跟召成能比吗？他是龚子亲弟弟，从小跟着他长大，彼此感情很深厚。再他们两个虽然是兄弟，但因为年龄相差比较大，看着更像是父子。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做父母的送孩子出国留学不很正常吗？”美琪说：“你跟妈结婚那么多年，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妈当我们是亲女儿，我们也当她是亲妈。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是真的。那他们就是我亲哥亲嫂子，我是他们亲妹妹。哥嫂子支持妹妹读书不很正常很应该吗？他们又有那个条件，我记得他们的好的，以后会报答他们的。再说了，我是出国深造，我又不是做其它。我学成归来，他们脸上不是也有光吗？”美琴笑说：“她太想去日本留学了。”美琪说：“我做梦都想去日本留学。”赵有文表情有点为难的说：“本来我住院，都龚子向众众借的钱，一直都没还。”美琴说：“你跟妈说一下，美琪真的很想去日本留学，做梦都想。”美琪说：“到时我可以打工挣生活费的。”赵有文沉默不语。
龙龚子，李众众帮龚春雨收拾碗筷。龚春雨十分高兴，笑说：“不用，我来吧，厨房太小了，根本就站不下三个人。不像你们家，厨房那么大，都可以放一张床了。”李众众对龙龚子说：“我图表现也就罢了，你图什么表现？”龙龚子笑说：“我孝顺。”龚春雨笑说：“出去吧，坐一下。”
龙龚子，李众众只得出去，挨着坐着喝茶聊天。一会龚春雨出来，李众众帮她倒茶。龚春雨笑说：“你赵叔叔说这个茶不错，他喜欢喝茶。”李众众笑说：“一个朋友送的，不知道好不好。”龚春雨说：“肯定好的。”龙龚子认真说：“妈，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以后别向召成召明传输那种观念，他们不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子，姑姑的亲侄子，因此凡事都要让着飞扬飞翔。爷爷奶奶从来当他们是亲孙子，姑姑也当他们是亲侄子。他们跟飞扬飞翔一样，没有说不如她们，要让着她们。”龚春雨辩解说：“我只是想他们懂事听话，我不是怕你爷爷奶奶姑姑不喜欢他们吗？”龙龚子说：“你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龚春雨说：“好好，我小人之心了。但他们跟飞扬飞翔肯定不一样，亲的就是亲的，假的就是假的。”李众众说：“您说的是，所以召成召明跟美琴美琪肯定不一样的。召成想出国留学，我们经济上支持。美琪想出国留学，我们只能精神上支持。”龚春雨尴尬笑了笑。龙龚子看了李众众一眼，怪她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回家路上，龙龚子皱眉说：“妈什么都没说，没说借钱，你就先那么说。”李众众不以为然的说：“我只是表明我的态度而已，你也看到了，美琪多想去日本留学。我们又不是财主，我最多算是个包租婆，又不是每个房子都能租出去，都能收到房租。我投资了一些股票和基金，都是亏钱的。我眼光没那么好，我真的只是有些运气。”龙龚子说：“你想多了吧？美琪去日本留学，要我们出钱？”李众众说：“你觉得不会？”龙龚子说：他们开不了那个口的。”李众众说：“他们不会开口要钱，而是开口借钱，我们能不借吗？但一借十几万他们还得起吗？还不起那叫借吗？那叫要！”龙龚子说：“你有点钱，是不是觉得别人都惦记着你的钱？”李众众说：“‘别人’主要你的家人。”龙龚子脸色瞬间变了。李众众说：“不光惦记我的钱，还惦记我的房子门面。”龙龚子问：“谁惦记？”李众众没有回答，而是说：“都怪我们没有孩子。”
赵有文下班回来，龚春雨已经做好了饭，没有新鲜菜，全部中午的剩菜。赵有文笑说：“剩这么多，看来下顿还得接着吃。”龚春雨说：“龚子怕长胖，不敢多吃。众众一向吃的少，不然也不会那么瘦。”赵有文说：“龚子一点都不胖啊。”龚春雨说：“怕长胖，说年纪大了，身体的代谢能力差，又平时事比较多，没有时间运动。”赵有文说：“美琪想去日本留学。”龚春雨说：“她倒是有上进心，目标也明确远大。”赵有文笑说：“你以前还说，只要她肯读书，你砸锅卖铁也要供她。”龚春雨说：“但现在问题是，就算砸锅卖铁那也不够。”赵有文笑说：“还好我们有有钱的亲戚，可以借到钱。”龚春雨说：“你说龚子和众自己？”赵有文笑说：“除了他们还有谁？”龚春雨默不作声，半天说：“跟龚子众众借等于跟他们要，怎么好开口呢？”赵有文说：“那是你亲儿子亲儿媳，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他们都知道，你把美琴美琪当亲女儿，她们两个也把你当亲妈。”龚春雨沉默不语。
赵有文看着她说：“你不好开口去借，那我去借吧。”龚春雨忙说：“还是我去吧。”赵有文说：“我是心疼美琪，她那么想去日本留学，做梦都想。”龚春雨说：“我也心疼她。”赵有文说：“你一向心疼她，比我心疼她，她们总是你是亲妈，我是后爸。”龚春雨勉强笑了一下。赵有文说：“美琪从小就爱学习，现在也是想多学点东西。她有理想有抱负，这很好，我们做父母的得支持她。去不了日本，她会遗憾终身的。美琪知道感恩，像众众不穿的衣服鞋子给她，她特地做了个手工娃娃送给众众。她以后学成归来，肯定记得龚子众众的好的，会想着报答他们。他们算是兄弟姐妹，兄弟姐妹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你有困难我拉你一把，你想进步我推你一下。像你弟弟，要不是你帮他，他能有今天吗？他说起你，都是感激。”龚春雨笑了一下，当即心里就盘算开来，怎么跟龙龚子和李众众说。
第二天上午，龚春雨打电话给李众众，说一会有事去她家。李众众因此没有去上班，在家等着她的到来。
龙龚子在地下室看书写作，龚春雨来了，他才上来。龚春雨笑说：“家里就你们两个人，好冷清。”李众众笑说：“您是提示我们没有孩子吗？”龚春雨笑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想得开，不要孩子。”李众众笑说：“我们两个可不年轻了。”龚春雨笑说：“年轻。”龙龚子说：“一个年轻英俊，一个年轻貌美。”李众众问：“您今天来有什么事？有什么指示？”龚春雨笑了，说：“美琪想出国留学深造，但出国留学要很多钱，我们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想跟你们借点。”李众众只是笑，不说话。龙龚子不悦说：“昨天怎么没有说？今天特地跑一趟。”李众众说：“这样显得有诚意。”龙龚子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龚春雨说：“开始没想找你们借钱。”龙龚子问：“后来怎么又想到找我们借钱呢？”龚春雨说：“美琪做梦都想去日本留学。”
李众众直接问：“借多少？”龚春雨说：“我也不知道要借多少，我不知道去日本留学要多少钱。”李众众说：“借钱要还的。”龚春雨说：“肯定要还。”李众众说：“但问题是，你们还得起吗？”龚春雨十分尴尬。龙龚子有些不忍，说：“你怎么知道他们还不起？美琪学成归来赚钱还你。”李众众说：“万一还不起呢？你得承认有万一吧。他们又没房子车子，又没什么古董字画，可以抵给我。”龚春雨更加尴尬了。龙龚子说：“到时我替她还给你。”李众众不屑笑说：“你还真是天上人间宇宙无敌好哥哥，不管同父异母的，还同母异父的，或异父异母的，你都要管。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欠我很多钱了，一分都没还给我！”龙龚子说：“我总有一天会还给你的。”李众众说：“真的吗？我等着！”
之后龚春雨不肯留下来吃午饭，非要回去，龙龚子只得开车送她回去。一路上，母子二人都无言。
到目的地后，龚春雨叫龙龚子进去坐一下。龙龚子见她心情实在是不好，于是进去。没想到龚春雨一进去，坐下就开始抹眼泪。龙龚子看着既心痛又无奈，说：“李众众那个嘴脸，真的是难看。嘴脸难看，话也难听。”龚春雨哽咽着说：“你不要说她。”龙龚子不屑说：“不能说她，因为你还要找她借钱。你哪是借钱？分明是硬要，跟抢劫没什么区别。召成是召成，美琪是美琪，他们两个不一样的。也许在你心里是一样的，都是儿女。但在我和李众众心里不一样的，一个是家人，一个算是外人。”龚春雨拿纸擦了一下眼泪，说：“我就问你们，是钱重要，还是我重要？美琪出不了国会怪我的，你赵叔叔和美琴也会怪我。”龙龚子不解说：“他们凭什么怪你？美琪是你的责任吗？她都不是你生的。我，召成，召明才是你生的。”龚春雨近乎求的说：“你们多少要帮点忙，不然我怎么面对他们？”龙龚子一脸吃惊，说：“难道我们不帮忙，他们会给你脸色看吗？你不是亲妈吗？”龚春雨说不出话来。龙龚子说：“原来是你一厢情愿，你是我的亲妈，召成召明的亲妈。”龚春雨说：“我爱他们，不想他们不开心。”龙龚子问：“你爱我们吗？想我们开心吗？”龚春雨说：“我爱你们，想你们开心。”龙龚子说：“但我现在不开心。”龚春雨说：“我好容易有了一个家，在这个家我过得很开心。”龙龚子问：“你怕赵叔叔跟你离婚吗？”龚春雨说：“我这个年纪，离婚找不到更好的了。”龙龚子呆住了。
从龚春雨家里出来，龙龚子有点难受，并感觉很悲哀，他妈妈竟然害怕离婚？她都离过两次婚了，两次都她主动提出来的，毫不留念，非离不可。她曾经的口头禅是，过不下去那就分开，分开很快乐的。想从前还有家人的劝说，还有财产的分割，还有子女监护权的争夺。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去民政局换个证，简单方便，省时不费力。他妈妈从前很自信的，觉得看不上她的不是眼瞎就是心盲。但是现在，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男人竟让她失去了自我。如果这是爱情的力量，那爱情也太坑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