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独自吃面,万没想到正身处危险境地,更不知此店主人欲要谋害自己性命。
在少年吃饭的空荡,刀疤脸三人中途散了,也不知去了何处,只留少年一个人冷冷清清坐在外面。少年最近几月都在路上奔波,这般情景见得多了,倒也不怎么在意,把碗里最后一点汤喝尽,不由大感满足,虽说此地偏僻,但店家做的这碗面却极有味道。
便在这时,那妇人走了出来,少年立马笑道:“大娘,这面是你做的吗?真是太好吃了。”
妇人微微一愣,继而笑道:“这可不是老婆子我做的,是我家女儿做的。”
少年一讶,道:“是莲儿做的?看来我真是有口福。”
妇人佯做惊讶道:“你知道小女名字?”
少年点头道:“在船上和令爱有所交谈,知道令爱名字。”
妇人点头道:“也是,你们少年男女在一块儿话多,知道也正常,不过我却没听莲儿说起你的名字,老婆子冒昧问一句,小公子尊姓大名?”
少年连忙道:“是小子不恭,没有自我介绍,这就说来,小子名叫洛子川。”
妇人想了想道:“姓洛,这个姓可不多见,本地是没有,不知家住何处?”
名叫洛子川的少年回道:“小子家住西河县。”
妇人又想了想才道:“此地老婆子倒是没听过,想来很远。”
洛子川也不隐瞒,说道:“是啊,西河县远在南方,大娘没听说过也正常,不过大娘应该听说过鼓山郡,西河县便在鼓山郡内。”
这回妇人似乎知道,连连点头,说道:“这个我听客人说过,确实很远。咦!西河县距离此地如此远,小公子来这里为何?探亲吗?”
这问题洛子川却不好回答,他自幼生活在西河县,家中无亲,他父亲在其八岁时离家,往后只有书信来往,并不见真人,上次收到信已是三年前,父亲在信里提起自己是在一个叫做栖云山的地方,说等时机一到,便接自己过去,但最近三年断了书信,洛子川大感焦急,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这才离乡寻父。
洛子川迟疑半响,说道:“不瞒大娘,我来此是想寻找一位亲人。”
妇人微讶,说道:“我听莲儿说,你并非寻亲访友,为何此时又说是寻找亲人。”
洛子川知道莲儿该是把自己说的话说给了妇人,只得解释道:“我也并非有意欺瞒,只是此事说来复杂,不足为外人倒也,我见大娘亲切,便说了句实话,但更多却无法相告,还请见谅。”
妇人道:“是我老婆子唐突了,不该过问客人私事。”
洛子川连忙道:“大娘莫要见怪,就当我是后辈。”
妇人似乎极为满意他如此作答,继续道:“也好,那我就多问一句,不知你那位亲人在何处,也许我们能帮上些许忙。”
洛子川无奈道:“不瞒大娘,我也不知他在何处,他信里曾说过,在一个叫做栖云山的地方,信里的邮差标记出自阳平郡,我想栖云山因该便在这阳平郡,但一路打听,却没有人知道,不知大娘可有听闻?”
妇人陷入思索,半响摇头道:“老婆子在这江边守了几十年,也算见多识广,但的确不曾听过此地。”
洛子川大感失望,妇人又道:“你家人也不知吗?兴许长辈们会知道。”
洛子川苦笑道:“不瞒大娘,我要找的人正是家父,除了家父,家中再无长辈。”
妇人闻言大惊,但心头却是一喜,说道:“可怜孩子,你这般胡乱寻找,何时才能找到你父亲,我看你不如留在我们家,由我们帮忙寻找,如果那栖云山真在本郡,我们召集朋友,也能帮你找到。”
洛子川闻言大感惊讶,没想到妇人如此热心肠,好感大生,但还是推脱道:“大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怎么能叨扰你们,实在过意不去。”
妇人笑道:“好孩子,如果是一家人,还用过意不去吗?”
洛子川大惑不解,疑惑道:“一家人?”
妇人爱怜的看着他道:“孩子,你看我家莲儿如何?”
洛子川莫名其妙,下意识道:“莲儿姑娘自是极好的。”
妇人喜道:“那你可愿娶她做妻子?”
洛子川闻言目瞪口呆,半响吃吃道:“大娘你说笑了,我怎么平白无故就要娶莲儿姑娘呢?”
妇人说道:“孩子,这怎么能说平白无故呢?莲儿是我女儿,我看得出她喜欢你,老婆子也觉得你不错,你也觉得莲儿不错,大家都觉得不错,还叫平白无故吗?”
洛子川被雷的不轻,苦笑道:“大娘,我现在还小,不到结婚的年纪,再说了,结婚之事,必然要父母在场,我不找到父亲,是万万不敢提儿女之事的。莲儿姑娘的厚爱在下心领了,但实在不敢耽误她大好前程。”
他说此话时,莲儿不知何时竟倚在门口,正一脸失落的站在那里。洛子川瞧见,心头微急,站起来道:“莲儿姑娘,在下实在……”
饶是洛子川平日油嘴滑舌,此时也找不到话说。莲儿一脸煞白,说道:“公子,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只是你若是……若是不……”
妇人突然说道:“莲儿你别乱说,还不快进去,这里有为娘做主。”
莲儿闻言,眼眶里泪珠打转,掉头奔进了屋子。
洛子川尴尬不已,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立也不是,讪讪道:“大娘,你就别难为小子了。”
妇人面色忽明忽暗,盯着他一阵出神,片许道:“你再考虑考虑吧,你记住,此事不是儿戏……”
洛子川心里苦笑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儿戏!”
却听妇人接着道:“因为这关乎你身家性命。”
洛子川闻言一惊,不知她这话何解,正要询问,妇人却脸色漆黑的进了屋子。
洛子川怔怔站在那里,心绪如麻,心想我这是招惹谁了。
他一个人坐在外边,天渐渐黑了,也不见人招呼自己。江风呼啸,芦苇在风中起伏,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远处江水流动,声音入耳,好不寂寥。
天色暗了下来,芦苇棚子下面一片漆黑,洛子川的脸色也愈加不好看,虽说自己拒绝了对方好意,但自己到底是客人,店家也不至于如此冷落自己吧,正不知如何办时,屋子里亮起了一盏灯,莲儿端着煤油灯走了出来,洛子川透过灯光望去,发现她似是哭过,双眼微肿,洛子川心里立马生出愧疚,心道自己辜负了她一番情义,怕是伤了她的心。
莲儿走到近前,低声道:“公子,天黑了,我带你去里屋休息吧。”
洛子川闻言更加愧疚,心道自己辜负了她,她还不忘照料自己,可是自己前途未卜,寻父未果,又岂敢言儿女之事,只得忍耐。
莲儿将他领入一间屋子,然后说道:“公子,今夜你就睡在此处吧。”
洛子川连忙道:“多谢姑娘!”
莲儿把灯放在桌子上,然后往外走去,当走到门口时却停下。洛子川疑惑道:“莲儿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吗?”
莲儿一阵踟蹰,犹豫道:“公子,这灯你就别吹熄了,晚上别睡的太沉。”
洛子川眉头微皱,虽然缺乏江湖经验,但也觉得哪里不对,正要询问,发现莲儿已经掩上了门。
独自在床头坐下,洛子川心中疑惑难解,想着傍晚时所见所闻,突感觉好生古怪,莲儿言谈举止也似乎透着怪异。
不对!洛子川心里陡然一惊,脑海里浮现出刀疤脸的模样,又加上那妇人最后的话语。
“莫非这些人是坏人?”洛子川得出惊人的结论。
“但莲儿不像是坏人啊!”洛子川又大惑不解。
他一时思前想后,便不敢熄灯,记着莲儿的话,也不敢睡去,只躺在床上假寐。
如此过了两三个时辰,眼见煤油灯中的油就要见底,却还没有任何事发生,洛子川也生出了不少困意,便在这时,他隐约听到隔壁有一道极为轻微的人声,好像是在说:“他还没睡吗?”
这声音很低,若非夜深人静,加之洛子川听力极好,未必能听见,他心中微沉,果然有问题。
过了片许,他感觉有人出现在了门外,他不禁暗自提防,悄悄摸出了随身匕首,他可不是普通少年,自由习武,自信一般人不是他对手。
来人站在外边,却一时没有动静,洛子川凝神屏气,等了许久,一道声音响起:“公子,你睡了吗?”
这是船夫的声音,一时间洛子川不知该不该接,而最终选择没有接话。
船夫见他没有回答,以为他睡着了,只听其低声道:“应该是睡前忘了熄灯。”
这时又一道声音响起,洛子川记得,那是傍晚见过的那个常老三的声音:“嘿嘿,我说老张,这就是个雏儿,你小心过头了,让我进去直接宰了便是。”
这话把洛子川惊的非同小可,心想自己这次看来是真遇到了黑店,但他心里却并未太过紧张,他相信只要自己醒着,想杀他可没那么容易,幸亏有莲儿提醒。
想到莲儿,他不免又有些疑惑,莲儿既是船夫女儿,他父亲要杀自己,为何她又要提醒自己呢?
这时船夫继续道:“你小声点,先回里屋,等深夜再说,当心出了岔子。”
常老三却阴阳怪气道:“能出什么岔子,你小心过头了吧,好好好!等深夜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