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凌云出嫁的前一夜,凉春回来得有些晚,但孟凌云还是在小院的凉亭等着她,陪着孟凌云的还有牧北野,这些日子凉春早出晚归的,似乎每一日都忙得很,其实他们都明白她是在逃避。
“义兄,多谢你。”孟凌云亲手给牧北野倒了一杯茶,她说的是今日宫里来的圣旨,孟凌云以太子侧妃的身份入嫁太子府。
“身为义兄是不该就这么放任你入那火坑。”牧北野转着杯口,“但你且放心,身为你义兄便会护你一日,放心大胆去做你想做的。”
“路是我选的,谁都怨不得,你若阻止了我才会怨你。”孟凌云叹了一口气,“可凉春心里还是不能解了这个结,连带着对你也疏远了几分。”
牧北野一脸的并不介意,“难为她了,你是这些年她头一个朋友,如今她是不舍自责各种情绪裹着自己,等理顺了便好了。”
“你对凉春正好,”孟凌云不禁好奇问道:“王爷,若是太子看上的是凉春,你会怎样?”
孟凌云这一问倒是牧北野没想过了,但脱口而出便是一句,“他敢动凉春我灭了他东宫!”
也未想自己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牧北野笑得有些干,却也没有反悔的意思,孟凌云先是被他的突然高起的嗓门吓了一吓,随即便一脸歆羡,“真是羡慕凉春啊,王爷对她如此情深意重……”
“羡慕个什么!”凉春从外头走了进来,原本在外头踌躇犹豫了许久,牧北野那么一声怒吼将她逼了进来,“王爷你若真这么做了,王府不得给满门抄斩,你一人犯傻可千万别连累了我们!”
凉春一屁股坐在了孟凌云身侧,被两个人同时瞧着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她自己提过茶壶给自己倒水,嘴里嘀咕着,“夜深了,都在院子里坐着干什么。”
“你还有脸说,你去哪里这么晚才回来,我还特意让卓盛今晚做了你喜欢的糖醋小排。”牧北野说着敲了敲凉春的脑袋,“明日凌云出嫁,你也没什么准备的?”
凉春瞪了牧北野一眼,别扭地从怀里去了一个小香囊,“在普生堂里寻了许久,这香囊里放了各种安神的药草,你若日后心烦意乱的时候放在枕边可以安神。”这是她想了许久给她出嫁的贺礼。
孟凌云小心接过,闻了闻的确很好闻,“谢谢凉春妹妹,我定时时刻刻带着身边,改日不香了再找你给我换。”
凉春憋了憋嘴,“到时候要换我可要收银子的。”
“你近日越发像卓盛了,财迷。”牧北野知道凉春只是不好意思随口说说,却也不忘捉弄她一下。
果然凉春要急,孟凌云却抓住她的手,“我没有亲人了,明日出嫁你搀我上轿可好?”
凉春点点头,又止不住要开口,孟凌云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先起了身,“明日我出阁定会累惨的,先去睡了,你们再闲聊会儿吧。”
明日就是出阁的日子,孟凌云不愿再听规劝的话了,这几日她被劝的太多了。
“孟姐姐!”凉春倏地起身对着孟凌云的背影喊了一声,这是头一次她称她一声姐姐,虽孟凌云纠缠许多次,她都未曾服软,孟凌云不禁回头,心头满是感动,“能有你喊我一声姐姐,此生倒也不孤独了。”
“姐姐,此一去是你所愿我不再阻拦,但哪一日你不愿的,想要离开,我定会不惜一切接姐姐回来!”
这是凉春给的承诺,孟凌云相信她的真心,足矣了。她转身继续走,步子向来坚定,此时更是走得有底气了,因为她有了,退路。
“我给她的不是什么安神的香囊,那里面的药材会让她不会有身孕。”这就是凉春给她的礼物,给她的最后的退路,她不想到时候孟凌云为难。
牧北野起身,轻轻的抚着她的脑袋,“好了,莫要想太多,随我去临苏河边走走。”
凉春陪牧北野走在临苏河边,深秋的临苏河畔风凉得很,牧北野将将自己的外衫褪下披在了凉春的身上,牧北野原本就比凉春高出一个脑袋,此时他的外衣在凉春身上就像是斗篷一样,拖在了地上。
“你不冷?”凉春见他只剩一声薄衫,欲将外套还他,“莫明日伤寒了再来寻我熬药。”
牧北野却打趣道:“你怎知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虽这么说着却阻止了她要还外衫的手,夜色太暗倒是瞧不见凉春渐渐泛红的脸色。
“哼,你若是受了风寒,怎么去教十五公主骑马。”凉春别过脸去,话里透着一股子酸味。
“你是听了传言?”牧北野虽察觉不出她话里的酸味,但是这几日总想着找个机会与他说清楚,怕引了她误解。
“什么传言?”凉春故作不知。
“就是传皇上有意将十五公主许配与我的传言。”牧北野竟真的老老实实回答着。
“哦?那我要再次恭贺王爷要成为驸马爷了吗?”凉春语气不好,牧北野这倒是听得出她有些气恼了,立刻解释道:
“这十五公主要嫁我是不可能的,传言只是误会了。外人不知,前些日子大渝的皇帝送了信函过来,要与临苏结亲,皇上想讲十五公主嫁过去,而大渝善骑射,所以皇上才让我教十五公主骑马的。”
牧北野一口气解释完了,凉春的脸色才缓和了些,缓缓吐出“原来如此”四个字,牧北野这才松了一口气。
“凉春,方才凌云问的那一个问题倒真是我未想过的,若是他们对你起了心思,那我真的会忍不住直接灭了他们。”
“都说了你这话傻气,他们一个是晋王一个是太子,你灭了哪一个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凉春低头说着,也不去挣脱那被他握着的手,心里却很感动他所说的,其实她也害怕过,怕若今日真的是她,而牧北野会像七皇子那般。
牧北野笑着说道:“我父母早故,也无什么亲人,若是要株连九族也就只有你,若真的那样,你且愿意与我共生死?”这话问得小心,他自知今夜并非是表明心迹的好时辰,可凌云提醒了他,再拖不得了。
凉春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摇摇头,“不愿,”说着挣脱了他的手,“你说护我一世平安的,怎带着我去死,我不愿。”
牧北野知道她这是在躲,为什么?是有什么顾虑,还是她与他并非相同的心意?
他竟不敢问出口,他不怕千军万马,却怕她一句凉薄的话。
次日孟凌云从北陵王府出嫁,凉春亲手扶她入轿,牧北野亲自送亲去的王府,十里红妆的路上,“端木颜”曾立在那里静静看着花轿送过她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