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这是凉春在芙兰牧场最陌生的地方,若不是今天这一遭,她不会知道原来在芙兰牧场这样美好的地方也有如此黑暗肮脏的地牢。
当她被人押着不朝行宫主殿的方向去的时候,她心里便是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连为自己开口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果然,那个领路的大宫女带着她到了这里,将她交给一个面目猥琐的老太监。
“娘娘说了,不要客气,不要让她死得太过痛快。”
那大宫女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要走,凉春被堵了嘴,心中焦急却也说不出话来,但想着就算是她能开口说话,又能说些什么,这里的人怕是没有人会听她说什么。
那些人似乎笃定她是死路一条了,所以并不急着对她用刑,将她先关进了一间屋子,那管事的老太监,一脸的不屑,“得罪了贤妃娘娘,想来你这日子算是到头了,若是有什么心愿未了的,或是想死得痛快些,那就得看你有多少本事了。”
凉春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一脸贪婪之色只在要她最后能给的好处。若不是今日孟凌云来了她未来得及穿上外衣,没有外衣那些随身带着的毒粉,不然一定要他面目更狰狞一些。
“瞧着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那管事的老太监一声叹息,“等我去睡个回笼觉再来收拾你个倔骨头!”
牢门锁上了,隔壁牢房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姑娘,你若还有些值钱的便都给他吧,这李公公人称李扒皮,就爱银子,若是你不给他好处,他那里折磨人的手段可是又狠又毒的!”
凉春沉默着,她算计着时辰,孟凌云的身份是不能与贤妃相抗衡的,但她定会派人去寻牧北野,可昨夜里已经出发的牧北野,追上去也要大半日,这一来一去定是要一整日多,可除了牧北野此时能救她的没有旁人了。
她要拖延些时辰,可身上的确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了,正在此时,一人的声音出现在地牢,凉春远远听着便知道是秋生。
果然,不一会子就见一个狱卒领着秋生来到了她的牢房门口,秋生见到她眼泪随即就下来了,“姐姐,孟姑娘已经派人去找王爷了,王爷回来定能救姐姐出去的!”
“莫哭了,你再哭下去我怕是等不到王爷回来了。”凉春这么说道,秋生竟立刻收了眼泪。
“秋生,你细细听我说,此番定是遭人陷害了,却也不确定是谁故意栽赃给我,王爷离这里太远,我怕是难等他回来。”凉春解释与秋生听道。
“姐姐,方才我来的时候带了些东西,放我进来的那个公公说会通融一两日……”
“秋生,你太傻了,”凉春叹息,“那主事的公公就算愿意放过我两三日,可你觉得我既是被人陷害的,那个陷害我的人会如此放着我活着等王爷回来吗?”
秋生听凉春这话觉得很是有道理,心中不免焦急,“那可如何是好?再不然我去找仟吉,让他寻人来劫狱救姐姐出去!”
“胡说的话,这劫狱可是连着王爷都要遭罪的!你先莫着急,”凉春心中有个想法,虽不能定可行,但应是可以一试,“你且附耳过来些。”
秋生赶紧将耳朵凑过去,凉春在她耳畔说着:“在我那个药箱里,有一个紫色的药瓶,你带着这个药瓶去找端木府的大公子,便说这药瓶里的东西是我独门的迷药,没有我的解药中毒的人定是苏醒不过来的。”
“这……”秋生不明白为何凉春要给端木家的大公子送去一瓶毒药。
凉春握着她的手,“你赶紧去,若是端木家的大公子寻不着,便将这药给怀宁。”交给怀宁是下策,她知道以大哥的身份是没有法子随圣驾去的,应该还在这里。
此时此刻,秋生也只有信凉春的话去做,“姐姐,你且保全自己。”
凉春点点头,“你出去后小心些,我定会没事的。”
秋生走了,这大牢里又静的让人发慌,芙兰牧场的地牢与旁的不同,这里只有秋猎才会有主子来,所以鲜少会有人进这大牢。凉春心中确实有不安,但是她更是好奇,到底谁在她的药膏了下了毒,那个人怕是快要出现了。
人若是想害人,最享受与得意的时候便是亲眼所见自己的阴谋得逞,所以,凉春在等那个凶手的出现。
但是凉春却未曾想到,那个人会是——十五公主虞锦意。
门锁未曾打开,锦意立在那里,身旁只跟着一个宫女,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胆小怯懦。
“原来是你,我竟真的未想到。”凉春起身,她现在有些明白昨夜她离开时的眼神时什么意思了,竟真是小瞧了她。
锦意嘴角一丝笑,“什么是我?我只是听闻有人伤了十公主的贵体,特意来替公主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也替十公主出口恶气。”
“为何要害我?我们无冤无仇。”凉春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锦意的眼中涌出一股子恨意,“你断了我最后一丝希望,我如何不恨你呢?”
凉春并不懂她的意思,她与十五公主也就在这芙兰牧场见过,如何就能断了她的一丝希望呢?莫非,心中有些联想,“公主对北陵王有意?”
被说中了心思,锦意却也没有堂皇,“我对牧北野谈不上裘香婉那样的小女子般的情谊,只是唯有他能免我远嫁大渝,是我求了父皇让他教我骑马,对他也多番明里暗里地投怀送抱,原以为他只是榆木脑袋不懂男欢女爱。”
凉春看得见锦意眼中那份愤恨,看来牧北野对她还真是铜墙铁壁不留缝隙,心中竟有些觉得牧北野也是傻气了些,毕竟锦意可是公主。
“那一日我故意喝了酒佯装醉酒诉说平日里在宫里的委屈,以为他对我会有半分怜惜,却不想他竟让人抬了十坛子酒来,与我把酒言欢,还想我诉说你是如何的坚强洒脱……我那是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也是第一次想真的醉倒算了。”
凉春有些同情锦意了,可是想想自己在这牢门内而她站在牢门外,也便觉得同情有些多余了。
“公主是想着杀了我,便能得到牧北野了?”凉春一丝轻蔑的笑,“公主可真是可怜人,长在养母身边还有一个跋扈的姐姐,想来这些年活得也甚是憋屈,如今婚事不顺,还要杀了我这样的卑微小民去抢相公。”
锦意哼了一声,“你不用激我,我本就没有想过要杀了你去夺他牧北野。”
锦意靠近牢门一些,嘴角的笑阴森森的,“我不过是想着我若是不好过,你们凭什么过得好,杀了你,牧北野痛苦,我便是此生不幸还有人作伴不是?”
凉春的心一凉,没有想到这十公主的心性竟扭曲到如此地步。
“噢,忘了与你说,听闻你对端木家有些恩惠,我昨夜求了母妃让端木颜护送郡主去十里外去迎接她归来的爹爹,想着此时离这里可不比牧北野离得近,这芙兰牧场,可还有一人能帮你?”
锦意笑得那夸张的笑声的确含了十分的得意,她这是要断了凉春所有的后路。
“这世上,我最见不得人,被人爱……”
锦意走了,凉春立在那里,想着方才与秋生交代的也无用了,而她还未来得及想旁的,便来了人打开了牢房,将她粗鲁地拉了出去。
外头那李公公慵懒的声音响起,“小妮子算你不走运,十五公主交代了,今日便得结束了你的小命,就先忍着些吧……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