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春彻底醒来是她师兄方年筹来得那一日晚上,中途也曾迷迷糊糊地醒过几次可只是眼皮子睁开,心智还是有些糊涂的。
“师兄……你如何来了?”这刚醒来怕是把自己还重伤着的事都忘了,想抬起身子却发现有心无力。
方年筹皱着眉头,“别乱动弹,这一身的伤口再裂开些,我原先用的药草不都白费了?你到真是本事,师父刚好送来了些符系草,都给你用上了,真是心疼死我了。”
“谢天谢地,你可总算是醒了!”说话是站在方年筹身后的卓盛走到凉春床边,府里老爷被关地牢里,凉春重伤,他这个管家极为自责,一路赶来就在懊悔当初该陪着来的。
此时端着药进来的秋生看到睁着眼的凉春,差些扔了药就奔过去,“姐姐,你可算醒了,可把我吓坏了。”
凉春此时脑子里才回想起这几天的事情,“我昏睡了多久?”凉春只记得在贤妃面前晕倒了,后头的事自然是什么都不清楚了。
“算上今个,有四日了。”秋生将碗里的药吹吹给凉春喂着,卓盛还在边上守着,方年筹有些累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歇着。
“王爷回来了吧?可有做什么糊涂事?”
凉春这一句,让秋生有些为难,卓盛叹了一口气,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犹豫着是不是该告诉凉春,王爷已经被关在地牢里三天了,皇帝也没有放出来的意思。万一说了,凉春再晕过去便不好了。
“师妹,为兄还未有给你道喜呢,这几日不见,你竟成了北陵王未过门的妻子,北陵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了,这也算是给师门添了荣耀了。”方年筹这话没有几分真的恭贺,也没有挖苦嘲讽,就是看卓盛与秋生犯愁,他帮个忙说了。
果然,凉春差些从床上跳了起来,“什么意思,什么妻子女主人的,秋生,卓大哥,你们与我说个清楚。”
“王爷回来就闯到贤妃那里,听说踹了门将你抱出来就要走,怒吼着:这是我牧北野的未过门的妻子,是北陵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你们敢伤她,我定十倍百倍地偿还……”秋生当时也不在那里,这些已经是几版流言中她觉得比较真实的一个了。
“就知道他定是莽撞了,也不问问清楚,那时我哪里还有危险,贤妃救我还来不及,他这是去充什么英雄……身为外臣还闯后宫,当着贤妃的面大放厥词,真是不嫌事多!”
秋生见凉春一直在说王爷的不是,忍不住为王爷出声,“姐姐竟一丝感动也没有?王爷这也是在乎姐姐啊,姐姐不知道现在整个芙兰牧场都在传,王爷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是爷们得很,姐姐已经成为女眷们最羡慕的对象了。”
“不止芙兰牧场,京都,不,整个临苏都知道师妹你与北陵王这段佳话了,只不过他牧北野在那些佳话里是爱惜美人的英雄,你不过是红颜祸水一个。”方年筹在一旁补充道。
凉春心中明镜一般,岂会被他们这些话扰了重点,“莫说这些了,王爷呢?”
卓盛在一旁黑着脸与她说道:“王爷是私自偷跑回来的,皇上一回来他就请罪去了,现在还被关在地牢里等着发落呢,我大厅了一下,除了晋王给王爷求过情,太子不便出面,其他大臣都上折子,说王爷大逆不道,应当重罚。”
“那便好。”听完卓盛的话凉春这么感叹了一句,秋生凝眉道:“姐姐,王爷都被关起来还算好?”
“他擅离职守夜闯后宫本就是大逆不道的重罪,皇帝将他关着不发落,明显是做给那些大臣看的,皇上对王爷这份信任还是有的。”凉春觉得话说得有些多,药也喝完了,身子到处酸痛得紧。
卓盛自然也知道凉春的话说得没错,秋生还想问些什么,被他一个眼神阻止了,对凉春轻声说道:“你再睡会吧,目前你的身子要紧。”
方年筹点点头,“卓总管说得倒是在理,牧北野死不了,倒是你这破身子,得好好调理调理,怎会这般不堪打。”
凉春白了方年筹一眼,“下回请师兄示范一个抗打是个怎么回事。”
方年筹一脸试试就试试的表情,打了一个哈欠,他便离了屋子去睡了。卓盛与秋生也离了屋子,让凉春再踏踏实实睡一会儿,也要派人去地牢也王爷报个信,让他安心。
屋子里安静了,床榻上的凉春闭目却无法安神,他们都离去之后,她的到海里又浮现出秋生问她的话,对于牧北野这番举动是不是感动。
“她不是什么女奴,是我牧北野未过门的妻子,是北陵王府未来的女主人……”
这句他抱着她在贤妃面前怒吼的话,她记得。
即使那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危险,身子虚弱到没有丝毫力气去睁开眼,可是她一直不敢真正地晕过去,她在等他来。
他踏进院子的那一刻,她比院子里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他来了,因为她认得他焦急的脚步声。
当牧北野将自己抱起来的那一刻,她没有想到他此时是大逆不道,他日后会遭遇什么样的严惩,只觉得安心了,只单纯的享受他怀抱的温度。
当牧北野当着贤妃的面怒吼出那些话的时候,她有努力想要睁开眼过,想看看那时候他眼里的深情不负,可是她终究没有睁开眼,因为他的情深意重她明白,只是,她若是睁开了眼,那如何去回应呢?
但此时的她竟有些后悔,那时候应该睁开眼睛的,应该将自己的感动放在双眸里,让他瞧得见,让他知道她感受到了,甚至她该那时候给他一个吻,作为回应,让他知道,她的心意也是一样的。
这一次,她又一次距离死亡很近,也正是这样,她突然明白,她对牧北野有着与当年对阿爹一般的信任,他竟已经在她心中如此般重要。
牧北野,等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我会告诉你,我想成为你的妻子,轻声且坚定。
而此时的牧北野,正在地牢里靠着墙打瞌睡,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的凉春被利剑刺破了胸膛,他从梦中惊醒,一头的汗水。
“王爷,今天你梦里只喊了三次凉春。”隔壁尚步云的声音慢悠悠地飘过来,明显憋着笑。
“你昨天喊了五次凌云……”
牧北野可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