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率三路大军来增援,并且连连得手,这让成都的刘璋坐卧不安,刘璋原来还指望坚守一阵子让刘备知难而退,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汉献帝建安十九年(214)夏,在诸葛亮、张飞、赵云等各路有生力量的策应下,刘备终于将雒城攻破。之后刘备率军进抵成都,诸葛亮等几路人马也完成了各自任务,先后到达成都城外,在此会师。
事已至此,刘璋却仍不愿投降。可见人都有一种本能,这与求生的本能类似,是对权力的渴望。直到这时刘璋才更加清醒地意识到,权力是个多么宝贵的东西,而他即将失去这一切。更可怕的是,刘备会怎么处置自己,刘璋不知道。是像袁绍对待韩馥那样,还是像曹操对待刘琮那样?人家韩馥、刘琮还都是主动让权的,而自己把事情弄成了现在这样,结局肯定不如他们。刘璋越想越害怕,索性豁出去,干脆来个闭门不战也不降。
这时发生了一件事,压垮了刘璋集团的最后一点斗志,这就是马超主动投奔刘备。马超是凉州军阀马腾之子,赤壁之战后,马超联络了一些反对曹操的势力,在关中起兵,曹操亲征关中,双方打了一场潼关之战,马超大败,先逃往凉州,后来又被赶到了汉中。这些年,马超一直寄身于汉中的张鲁。张鲁任命马超为都讲祭酒,张鲁祖孙三代居汉中,以五斗米教治国,所有官职都带有宗教色彩,其最高职务是大祭酒,由张鲁本人担任,有人认为都讲祭酒仅次于大祭酒,但缺乏史料依据。不管怎么说,张鲁对马超还是相当不错的,甚至想把女儿嫁给马超(欲妻之以女),这时有人劝阻道:“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不爱,怎能去爱别人?”
马超在关中起兵时,留在邺县的父亲马腾及全家上百口人被曹操所杀,外界多不批评曹操的残暴,反而对马超做事鲁莽置家人于死地而很有看法,这是因为凡事讲因果,马超起兵在先,而一家人被杀在后,对此马超也无法争辩。此外,马超由于虑事不周,还致妻子杨氏及儿女都死在了凉州,所以有人提醒张鲁,跟着马超没有好结果。
张鲁想想,打消了收马超为婿的念头。此后,马超在汉中其实很难受,不受重视,备受猜忌,身边又没有多少亲人。马超有一个姓种的妾,这个妾有个弟弟在关中,后来到了汉中投奔马超,过年时别人家都在团圆,马超身边只有这个小舅子陪他。小舅子为他祝酒,马超悲从中来,捶胸痛哭,以致吐血(搥胸吐血),马超痛苦地对他的小舅子说:“一家上百口人死于一旦,仅剩咱们两个,还有什么可贺的呀(阖门百口,一旦同命,今二人相贺邪)?”
孤独、悲痛还好说,忍着就行,但马超在汉中的处境很不妙,张鲁手下过去最得势的人是杨昂,他担心马超威胁自己的地位,所以对马超很不友好,还有一个将领叫杨白,也忌妒马超的才能,想害他。
马超有些害怕,不敢在汉中待下去,找了个机会跑到了汉中郡西边的武都郡,又从那里逃回氐中,但曹魏的雍州刺史部设立后,包括陇西在内的昔日凉州刺史部所有地方都已成了曹操的控制区,马超根本无法立足。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代名将马超的立身之所,思来想去,马超觉得只有刘备有可能收留自己,于是辗转到了益州。
马超来得很是时候,刘备大喜过望,忙派人去迎接。马超此行应该没带几个人,他在汉中新纳的妻子董氏以及儿子马秋还在张鲁手里,他的爱将庞德也没有随行,总之来得很匆忙,或者说有点狼狈。诸葛亮认为这都无所谓,现在要的是马超的名气,有这一点就够了。没有兵好办,诸葛亮建议悄悄给马超增兵,对外说是马超带来的,让他们屯驻于成都城北,然后宣称马超带着凉州兵前来助战。
成都城内原本物资储备充足,粮食吃两年都没问题(谷支二年),而大家都愿意死战(吏民咸欲死战)。但现在听说名将马超和勇猛异常的凉州军来了,斗志终于彻底瓦解。就连刘璋父子一向十分敬重的名士许靖都想到了投降,许靖此时担任蜀郡太守,该郡是益州第一郡,成都就在其管辖之下。许靖虽然是个知识分子,但为了逃生也有惊人的勇气和体力,他逃跑的方式很勇敢,就是翻城墙逃出去投降刘备(将逾城降)。不过到底是知识分子,智则智矣,力有未逮,许靖被发觉,让人抓了起来。刘璋倒也没生气,也没杀他,因为刘璋知道此城已危在旦夕,他要是许靖,也会这么做。
刘璋终于想到了投降,对左右说:“我们父子在益州20多年,对百姓没什么恩德,却给大家带来3年的战乱(父子在州二十余年,无恩德以加百姓,百姓攻战三年),百姓饥荒露宿,死于道途,这些都是因我而起,让我何以心安?”
刘璋决心投降,派张裔出城,作为自己的谈判代表去见刘备。刘璋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保证自己及一家人的安全,他愿意和平让出成都。张裔就是在柏下与诸葛亮有过一战的那个人,刘备和诸葛亮见了他很高兴,强攻只能把成都打烂,尸横遍野只能在士民中增加仇恨,刘备更看中益州的未来,对于刘璋提出的条件他都答应,向张裔表示,只要刘璋出城投降,一定会对他充分尊重并做出适当安排(礼其君而安其人)。
刘备命简雍随张裔一道进城,向刘璋当面重申自己的承诺。简雍在刘备手下,对重大决策发挥的作用一般,但他风度翩翩,谈吐不凡,很适合担任大使一类的角色。刘璋见到简雍,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下令即刻出城,向刘备请降。刘璋请简雍与自己同乘一车(璋遂与雍同舆而载)出城,刘璋的手下见此情景,不禁流下泪来(群下莫不流涕)。
刘备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把刘璋及其家人迁往南郡的公安居住,归还其财物,其中包括振威将军的印绶。振威将军是曹操以汉献帝名义任命刘璋的职务,刘备归还其印绶,意思是承认他仍然挂着振威将军的头衔。刘璋有两个儿子,长子刘循,次子刘阐。刘璋曾多次命刘循率兵抗拒刘备,但他又是庞羲的女婿,庞羲在益州势力很大,刘备占有益州,也得与庞羲合作,故而把刘循留了下来,让刘璋只带刘阐去了公安。刘备后来继续重用庞羲,并任命刘循为奉车中郎将。刘璋带着小儿子刘阐到公安过起了寓公生活,虽然没有自由,倒也生活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