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雪,雪天雪地,白茫茫的一片,一顶红轿孤零零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山丘上,谢与安骑马而立,风雪吹落在她白色的狐裘上。
王虎立在马旁,见谢与安望着远处道路上的红轿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安……”王虎迟疑道。
“去吧,将我给她准备的东西给她,告诉她,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就说,让她等我好了。”谢与安知道李欣儿对她的情意,李欣儿既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那就让她一直误会下去好了,让她有个活下去的念想。
“竟然连个送亲的人都没有。”谢与安似乎自言自语道。
“小安,有句话我一直想说。”王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其实,我大哥没有碰过李欣儿,李欣儿她还是清白之身……”
“好了,不要说了,去做事。”谢与安勒过马身,转身策马消失在风雪中。
但凡姑娘家,一旦落入土匪窝,就算她还是完璧之身,也没了清白之名。
十月初九,张家娶妾,一顶红轿从侧门进去,迎亲送亲的都没有,就一个小丫鬟将穿着红衣的李欣儿迎进淑华院。
淑华院,一个简陋的院子,曾经死过一个苦命的女人,便因此被荒置。
李欣儿被安置在这破院中,倒是安静了,李欣儿毫无光彩的眼睛看着怀中的小红木箱子,纤细的手指摸着上面的鎏金花纹,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你没死,可是你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
李欣儿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些金银珠宝之类的,箱子底部压着一封信。
李欣儿嫁的人是张员外的大公子,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张员外的大公子名叫张潜,先前娶了个夫人没有生养,又因为张员外想要拉拢李县丞,又都知道李欣儿落入过狮虎山的匪窝,所以他一个土地豪绅家就敢明目张胆的要娶正额官员之女为妾。
张潜因为嫌弃李欣儿落进过土匪窝,想着她被其他男人用过,心里怪他爹不替他着想,心里有气,便一大早的拿了银子出门赌去了。
他听说郊外抚仙湖的画舫上有个赌局,坐庄的人听说是个外地的有钱人,关键是听说会给每一个去参赌的人送一份大礼包。
于是张潜拿着从家里偷出来的银票上了赌桌,说来也怪了,张潜觉得自己今天怎么倒霉成这样,把把开大把把输钱,没一顿饭的功夫,身上带的银票全让人给赢走了。
“妈的,估计是那李欣儿霉得老子输钱了。”张潜恨得牙痒痒,心想回去找那李欣儿拿钱回来翻本儿。
“里面的人都不许动,有人举报国殇期间有人聚众赌博,通通给我抓回去。”带头的官差命人将现场的人都抓了回去。
张潜却毫不在乎,见其他人逃窜,他却轻笑了几声,摇头晃脑的往外走。
“站住。”带头的官差对张潜喊到。
张潜回头看了看周围,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朝那官差说道:“你叫小爷我站住?你新来的吗?不认识我叔父是谁吗?”
那官差冷哼道:“我管你是谁?”官差朝手下招招手道:“来呀,带走。”
张潜被抓的消息很快传回张府,起初张家人并不着急,只以为走个过场人就给放回来了,毕竟那郡守大人是张潜的亲叔叔。
结果,入夜了张潜还没有消息,后来张家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张潜已经直接被押送至太守府了。
张夫人罗氏本就不满意张潜娶李欣儿为妾,现在更加笃定李欣儿就是个祸害,嫁进门第一天就克得他儿子进了太守府大牢。
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的罗氏便带着几个婆子去李欣儿住的淑华院出气去了。
李欣儿看了谢与安给她的信后,便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只见罗氏气势汹汹的进了院子,没想到的是看见李欣儿焦急的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个鎏金木箱子。
“婆婆,我听说相公被抓了,这是我爹给我的嫁妆,你拿去救相公吧。”李欣儿打开木箱子,珠宝金银让罗氏锐气大减,立刻变了脸。
“哟,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罗氏笑着讽刺道。
“早上我便听说相公出门去了,因为我是新妇,难免得担心相公不回来,跟小环一打听,才知道相公出事了。”李欣儿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可面上还是强装镇定。
罗氏让手下婆子收下木箱子,因为家里的钱都被张潜拿去赌了,她正缺钱去打点,虽然收了李欣儿的金银珠宝,气消了一大半,但是还是不会给李欣儿好脸色。
“你说你担心你相公,那你怎么不亲自来找我,非得要我过来你才拿钱出来,我看你就是……”罗氏抬手想要给李欣儿一巴掌,突然又停住了,眼睛瞥向那红木箱子,顿了顿收回手,得意的一笑:“哼,等我忙完了事,回头再收拾你这个贱丫头。”
等罗氏带着一众婆子走后,李欣儿大喘了一口气,靠着门边蹲下身抱住自己,狠狠地咬住嘴唇不敢哭出声来。
“娘亲,谢与安,你们在哪里?我好害怕。”
可惜空空荡荡的院子连燕雀都不来造访,更何况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呢。
李欣儿出嫁时,乳娘丫鬟都被李县丞留在家中,不许李欣儿带走,连一个铜板的嫁妆都没有,李欣儿像只阿猫阿狗一般被她的父亲丢弃了。
后院深深,李欣儿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若是没有谢与安的那封信,恐怕今天她就会被罗氏或者张潜弄得半死不活。
这边罗氏将从李欣儿那里得来的红木箱子给了张员外,张员外喜出望外,说没想到李县丞自诩清廉,居然可以有一箱子金银珠宝给女儿做陪嫁。
话不多说,张员外急急忙忙拿着家里现有的所有珠宝金银就赶去太守郡——昆城。
可张员外这一去又被扣住,理由是公然贿赂朝廷命官,枉顾王法,坐等宣判。
罗氏一听消息,哪里还记得起李欣儿的存在,连忙托人四处找关系,跟着变卖田产店铺,将换来的金银准备好,害怕到时候要花钱的地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