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有……”
一句“有贼！”刚要出口，她就被潜伏在暗处的一道身影扑倒在地，双手朝她脖颈掐来。
“偿命！我要你偿命！”
滚烫的蛋羹打翻在身上，加上攻击自己的人影披头散发，面色惨白，颇为可怕，牛妈妈顿时吓晃了神，双手举到半空都不记得动弹。
“老爷命不久矣，只因你不肯坦白当年之事！！给我陪葬！陪葬！！”
人影尖声大叫，牛妈妈却忽然反应过来：
这和银杏丫头犯懒挨了揍的惨叫声一模一样啊？
她忍着疼定睛一看，散发里面的面容，还有这睡服里的体格，不是银杏又是谁？
可她这话、态度、满脸怒容，哪还有银杏的样子？
谁？难道……谁上了银杏的身？？
掐着脖子的两手逐渐用力，牛妈妈开始呼吸困难，她又惊又惧地想着，却抵不过保命要紧的本能，挥着手臂奋力反抗。
啪！
只听清脆响亮的一声，银杏结结实实挨了她吃饱喝足后蕴含了八分力的一巴掌，顿时就被打懵圈了，牛妈妈趁此机会，一转攻势，翻过身来就将银杏反压在了地上，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丫头哎……别怪牛妈妈……不，夫人……”
牛妈妈抡圆了胳膊，又抽了银杏一巴掌，这次有十分力，五个手指印子清晰完整，并迅速肿起老高，“老婆子对不起你，可，可银杏丫头不知此事，她是无辜的呀……”
银杏有苦不能言，秦荒交代她在房里躲着，装成被过世夫人附身的样子，吓牛妈妈一吓，她就会把隐藏的秘密全说出来，可谁知道发展成了这种展开？
那盅鸡蛋羹也有一小半洒在了她身上，她前面的表演已是强忍疼痛的敬业发挥，可眼看着牛妈妈的还魂十巴掌又要落下，铭刻在脑海深处的恐惧顿时压倒对美男子的好感，她打算求饶了。
“……掌下留人！”
秦荒很无奈。
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银杏一开始说牛妈妈就快回来了，他没时间替她完善表演细节，谁知道这小鬼自信心爆棚，把“装成夫人鬼魂附体吓人”这个指令，理解成了直接动手袭击人？
开玩笑，十三四岁的半大丫头，袭击粗实杂役劈柴做饭样样精通的壮实大妈！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反正秦荒不记得自己给过她这样的自信，可总不能让牛妈妈继续这样下死手打人了，他只好从房顶下到后院中，装作神机妙算刚刚赶到现场的样子。
牛妈妈听他喝这一声，抽嘴巴的手停了一停，秦荒赶紧将人拉住，装模作样念了些“急急如律令”的现编咒文，右手照着银杏身上几处穴位连点数下，都是止血、镇痛的功效。
应急处理完了，他忙道：
“今夜极阴，我在房中为夫人招魂，欲询问往事，以探查员外病因，未曾想出了岔子，竟附身在银杏姑娘身上，惹出此等事端。”
银杏感觉脸上酸麻，却没有方才那么痛了，知道秦荒出来替自己解围，于是含着被痛出的眼泪配合圆场：“牛妈妈……秦公子？我，怎么回事？脸好痛……呜呜……”
“作孽哟！杏丫头可怜了，不痛不痛，牛妈妈这就给你拿药油去……”
她边说，边和秦荒一道搀银杏站起，只听“咕咚”一声，从银杏身上掉下个物件来。
秦荒躬身拾起，是他放在银杏身上增加附身真实感的护身符，他临时配了条绳儿挂在银杏脖子上，方便牛妈妈自己发现，结果绳子在拉扯间断了。
“这……”
“这？”
秦荒紧盯她不放，而牛妈妈看着护身符，百感交集。
“既然夫人怪我不说，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老婆子这便说了罢。”
不过银杏的伤势得优先处理，牛妈妈让秦荒先等她会儿，跑出去寻跌打药油了。
“秦公子……”银杏噘着嘴，用幽怨的眼神盯着秦荒，可惜她现在两边脸颊两个巴掌印对称得几乎有些滑稽，撒娇的效果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虽然她办事不如雀儿靠谱，此次却也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参考了她刚才表现出的爱好以后，秦荒出言安慰道：
“银杏姑娘此次辛苦，等你这脸先消下去，有空介绍俊俏小生给你认识。”
“秦公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跺着脚佯怒，想等秦荒哄她，没想到这个死人毫不买账，仅仅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不像在看个女孩儿，却仿佛在观察一只有趣的鱼虫。
这种感觉雀儿也有过，而且她的感触更深。
对此银杏无从得知，只觉得有点不舒服，又说不上哪里不对，结果转眼间就忘了，最后将注意力放在秦荒说的话上。
“公子……此话当真？”
“都城来的少年才俊，礼数周全，怜香惜玉。”
对于随口出卖陶斩，秦荒丝毫没有负罪感，他只说有机会介绍两人相识，至于机会到底有没有，陶斩又对银杏什么态度，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反正他说话是句句属实的。
得了秦荒的承诺，银杏精神头儿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想起戏文中的花前月下、浓情蜜意，就觉得今晚配合他行动也相当值得。
不多时牛妈妈揣着药油，一阵风似的刮进房里，扯了心里甜如蜜面上苦兮兮的银杏坐在床头抹药，秦荒则扶正一只圆凳，坐到一旁等她坦白。
“唉……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崔家，老早以前另有个大少爷。”
这句话像某个老故事的开头，秦荒相信它能为自己指明此次事件的真相所在。
可是今晚似乎没有讲故事的氛围，牛妈妈才说了这么一句，敞开的房门口就传来“嗙”一声器物落地的坠响。
门外站着崔家的小姐，崔辛茹。她面前的石板地面上火光一片，橘红的火苗沿着油灯滚落的轨迹烧出长串。
秦荒反应极快，立即抄起桌上的水壶浇熄火焰，把火灾扼杀在摇篮里。
崔辛茹如梦方醒，火焰熄灭后她看起来面色惨白。
“秦公子！快去看看我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