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天翼图纸交易失败,对韩天慕来说,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好还是坏,但此刻,他觉得有必要弄清楚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他已经连续两次出现了暴血之症……
坞彤山的戈壁上,他看到那条白狼之后,随即血流涌动,嗜血成性,将十多名问天藏剑尽数杀戮,而那日马球争彩时,他在家中再度听到了狼嚎,那种嗜血的感觉又再度涌起,他的身体,为何变成了这样?
会跟微澜岛有关吗?他被秘密运往那边的时候确实有过严重的晕厥,但是在那里的三个月,并没有任何暴血症的前兆,武都城里的狼又是从何而来,种种疑惑困扰着他,让他倍感窒息,连着几日他晚上的睡眠都很浅,除了担忧羽天翼图纸交易失败、娄冰玉失踪之外,最让他担忧的,就是那白狼,何时再会出现。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或许秦天会清楚一二。
秦天再度进到韩府时,只见韩天慕阴着脸对他说到:“可以啊,秦公子,我府上的管家上哪儿都找不到你,最后竟然在俞府把你给找到了……”
“安宴公主那腿上的伤口今天化脓了,我得去看看。”秦天内心虽有些芥蒂,但此时却说得理直气壮。
“行了行了,你那点小心思,就别在我面前装了。”韩天慕顿了顿:“我可丑话说在前面,俞远是我兄长,我俩是手心和手背,你要是做什么逾矩的蠢事,我不管你救了烈武营多少条人命,我韩天慕第一个不放过你。”
“韩大都统!你都在说些什么啊!我对安宴公主,一直都是崇敬之情,从来没动过恻隐之心。”
“最好是这样,要不然,别说列义廷,就算是齐王……”一说到齐王,韩天慕立马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诶算了算了,总之你小心点……”
秦天皱着眉头,撅着嘴嘟囔道:“还不用你提醒了……反正以后这安宴公主,也不会轻易让我进门了。”
两人沉默良久,气氛一度十分尴尬,最后秦天小心翼翼地问到:“你今天找我又是为何事?”
韩天慕收敛了心中的怒气,道:“马球赛那日,在坞彤山上的那种暴血症又发了,我似乎还听到了狼嚎,你说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发作时有什么感觉?”秦天问到。
“先是一阵眩晕,然后就感觉体内血流暴动,整个人像一团火一样,上一次我催动内力勉强压住了暴血,随后便晕倒了。”韩天慕皱着眉头,道:“你说我这体内,是不是进了什么邪物?”
“请了宫里的太医吗?”
“有一个叫穆追的太医来看了,说是我内家功夫练杂了,所以会引起血流暴涌。”
“这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最开始在烈武营练过银魂枪的心法,随后又练了西厥的万沙横刀,之后是不是在寒川又学了新的法门?”
“寒川羽卫营练的功夫更加杂,金隼飞翼剑,问天藏剑追风式,这些都练过。”
“那就有可能是此缘由。”
“可为什么每次病发的时候,都会有狼的出现……我总觉得,我这病,跟西厥的白灵狼有关……你可知道,西厥的白灵狼和白灵蛊?”韩天慕说到。
秦天突然皱起了眉头,道:“哦?我倒是有听说过,所说此蛊能控制人的心志,中蛊之人在获得巨大能量的同时,也成为白灵狼的傀儡,为蛊主杀人……但是我听说这种蛊是会反噬种蛊修士的,据说在西厥已经禁止修炼了……”
韩天慕攥紧了拳头,听秦天这么一说,他瞬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推到了悬崖边上。
武都宫城里突然响起了十声急促的暮鼓,韩天慕看了看天色,此时已近亥时。“十响暮鼓,看来是发生大事了……”
“十响暮鼓,你也得赶紧准备进宫啊!”秦天看着窗外的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道。
韩天慕由于是驻军武官,如果无要事,无须参加每日的早朝,但这十响暮鼓,意味韩天慕必须要进宫了,他不断思忖着,朝中会发生什么大事:难道,羽天翼图纸交易失败的事,已经被齐王知道了?他顿时满头大汗。
韩天慕立马整束了官服,迎着金晕的夕阳走出了府门。
果然,迎接他的步撵已经停在了府门口。一个黄门走了上来,道:“韩都统,前线军情紧急,齐王紧急召见群臣。”
韩天慕整了整头上的深蓝官帽,迅捷地踏上了步撵。
一路上,他都沉默着,时不时从腰间取出酒壶,淡淡地啜饮一口。虽然心中已经绞成一团麻,但他始终没有向引路的黄门询问一丝一毫。
笔直通过啸天大道,进入皇宫,再穿过天恒宫,福垣殿,就来到了隆启大殿,那里,是齐王每日召见文武百官的地方。
下了步撵之后,韩天慕径直走上台阶,殿门之外,已经熙熙攘攘地挤了五六十名官员。都在窸窸窣窣地私下攀谈着。
陈崎见韩天慕来了,赶紧迎了上来,拱手道:“韩都统。”
“陈中骁多礼了。可知齐王紧急召见所为何事?”
只见陈崎脸色喑哑,黯然地说到:“钱正奇将军,在前线遇刺了。”
犹如腹部被扎了一刀,韩天慕睁大双眼,道:“什么?”
“昨天发生的事,前线紧急飞鸽传书,军中之将遇刺,烈武营驻石掖守军都乱成一锅粥了。”
“是谁干的?一军之帅,怎么可能在军中遇刺?”
“是……东庆死士。”
韩天慕的眼神逐渐变得木讷,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殿启!”一个黄门在殿内发出尖锐的声音。宫门打开,走出四个守门的威虎卫,众官员有序走进宫门,韩天慕在宫门口,交上了腰间的酒壶。并对那个护卫说到:“有劳了,等下出来记得还给我。”
“诺!”
众人在殿前按文武品阶依次排好,韩天慕由于官至从二品,在武官中排到了第五位,他的前面是势威营统领袁浩然,烈武营中骁陈崎站在他身后。
“齐王至!”黄门再次喊到。
齐王穿过雕花玉砌的沉玥廊,在银虎宝椅上就坐,隆启大殿的正上方,依然是那个象征着武都地位的大字——“武功军威”。苏毅依然手执拂尘站在他的右边,满脸肃然。
“今日,是本王在今年第一次敲响十次暮鼓,紧急召见诸位。皆因前线军情紧急,就在昨日,烈武营驻石掖城将军钱正奇遇刺,殉国了。”
殿内百官皆低着头,一言不发。众人皆把腰弯得更深,以示追悼。
齐王箫启建狠狠地盯着殿下的每一次人,来回扫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韩天慕的身上,“那寒川死士,刺杀得手后,用沾着钱将军血的短枪,给了自己脖劲一刀。韩都统,除了俞帅,你现在是烈武营最高的官衔,你来说说,此事当如何解决。”
甫一听到是短枪,韩天慕心头就涌上一股急流,他这时想急切召唤青鸟,问问熙晖殿里的那位主子,究竟是出何目的,要下此毒手。
“钱将军居功至伟,驻守边关达七年,保我大齐边防不失,当厚葬,追尚谥。”韩天慕手中握着珠元玉板,低着头一字一句说到。
“朕是问你,前线怎么办!东庆如果打过来,你们烈武营怎么办?”这一声诘问响彻大殿,让百官原本胆寒的心弦,彻底紧绷。每个人都屏息凝视,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一个寒川死士,竟然在烈武营中潜伏了这么久,还当上了帐里的中军,在演武场当场将钱正奇诛杀,你们烈武营是怎么治军的!”
王颜震怒,听到齐王的这般说辞,殿上的文武百官全部下跪。
韩天慕下跪后抬起头,脸上未呈异样,只是定睛说到:“罪臣该死,治军无方,还请齐王降罪。”
即便韩天慕刚升到统领,还未曾奔赴前线,但在那样的情况之下,齐王要找一个发泄的对象,必然只能是他。
但此时对于韩天慕来说,自从听到是寒川东庆所发之难,他内心中就已搅起千层巨浪,在这样的局面下,这等于让烈武营和东庆彻底站到了对立面,策反俞江的路上,迷雾重重。
站在韩天慕身前的势威营统帅袁浩然突然站了出来,说到:“臣,愿领兵势威营,支援石掖,以备敌犯。”
袁浩然甫一讲完,韩天慕便紧接着说:“还请齐王,释放俞帅,重新主持烈武营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