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此事后,郜肃陷入了思考,变得害怕起来,心想着如果坐牢这辈子都毁了,一直念叨着,一千遍,一万遍,人千万不能死啊!
说起来,王军强不过只是轻伤,头破了而已。论“装”这个功夫,当然是他走的路比郜肃吃的米还多,他就那么在医院赖躺了三个月。第三天,就走了一招阴棋。
他让他媳妇苏美丽找她姑家的表弟李吗,据说是一个混的不错的小流氓,手下还有十几个弟兄,那人长得一脸斯文,脸上几处刀疤讲述着他那曾不堪入目的故事片段里获得的“勋章”。
苏美丽远远刚望见表弟李吗,她便把脚步加快了一倍,不,几倍,几十倍匆匆奔去,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便泪如雨下,哽咽不成语,让人看着不觉心疼。稍作休息,把情绪调整好,她那一双精明的眼神在四周扫了一遍,仿佛觉得在距离二十多米的深沟里高高露出头的那一根草正悄悄听着她的悲情和正经历着的屈辱,她双手突然紧握李吗的右手,双手不由得因情绪的激动而颤抖,声音略带哭腔,“表弟啊!你姐夫被人打了,你可要帮帮我。”
李吗顿时暴跳如雷,心里早恨透了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招惹他家的人,一气之下突然把被握住的手猛一甩开,来来回回在原地快速踱步,最终答了句,“姐,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听你哥的意思是怎么被打的就怎么打回来,而且还要双倍奉还。”她似乎变成了这场战斗的指挥官,那将要吹奏的号角,大部队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号令响起,便要冲锋杀敌了。
“姐,包在我身上,我绝对让那个孙子后悔生出来。”他说的像正碾死一只蚂蚁,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人碎尸万段,说完又冷意一撇,阴冷的表情将身边的风撵走,吹断了20外的偷听者,这件事定是万无一失。
李吗手上的弟兄加起来不过才11个,阵仗小了点,农用三轮车都装不满,他灵机一动,想起了老大余辉,兄弟有难,大哥不会不帮,他瞬间将阴冷的表情换成了谄媚的笑,一路悠悠转转,来到余辉的住处,手伸进口袋里摸了半刻钟,最终在三包烟中选择了一盒最贵的烟拿在手里,一手香烟,一手打火机,和那一脸极为扭曲的笑。一看见老大,他伸直双手,把一根烟递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是场地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余辉声音极有震慑力,像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经过风吹日晒的劳作后沉淀下来的声音,低沉雄厚,那一脸标致的肥肉,均匀的瘫倒在他的脸上,一笑两排横七竖八的牙齿,把嘴唇翘的高高的,用肥头大耳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大哥,我一个小弟受欺负了,请大哥帮帮我。”他用着急的姿态演绎出了一场非常精彩的舞台大戏,用动作和手势表演出了前因后果,别提多可怜了,就差让人为之战斗致死也要帮他一把的感动。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义愤填膺,气愤的唾沫似乎能喷出了几十里地。
“大哥,他这是骑在土皇帝头上撒尿啊!”说完这句话,他不禁偷偷瞄了一眼老大,看老大表情不对,他又忙着解释道,“骑在我头上撒尿。”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试探着找出最佳衬托的语言。
“这个孙子叫啥?”他表情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他不知道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恨不得立马吃回去。
“好像叫郜肃”,他话音还没落,只见老大瞬间站了起来,那肥胖的身躯被重力拉的坠了一堆肉,水桶腰半天都在规则的律动着。他很惊讶,老大的情绪反常,一会哭笑,一会甜意顿时涌上心头。
“是不是这个地方的?”。他拜一拜手,示意让他到跟前来,凑过耳朵。老大直接捏住他的耳朵,一顿暴揍,边打边骂,“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老大,别打了,求你了。”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现在也顾不上问个缘由了,双手抱住头部蜷缩在地上,大概过了三分钟,看老大气喘吁吁的,他立马站起来扶助老大,“老大,您别累着了。”
“滚开!”老大一把将他甩了五六米几米,一屁股将他闪倒在了地上。然后又直愣愣的望着老大,见老大又摆了一个手势让他过来,此刻他怂的像一条被打怕的狗,不愿又不能不过去。
“你去给我办一件事。”这句话老大说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好,好,好”,他不问何时,便急忙答应,然而听到后,却带着一脸疑问的走了。
“亲爱的干嘛呢?想我了没?”老大那幸福的表情,洋溢的像溢出的肥肉,在空中飘浮,整个屋内都充满了恋爱的味道。
“滚”,只听电话那头回了一个字,立马挂断了。
“这性格,我喜欢。”他被怼了,依然笑的像花儿一样,自言自语个不停。未过去片刻,他又打了过去,只见那边死胖子死胖子的叫,但最终也没有挂电话,只因说了句,“你的哥的事。”他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当然,也没忘了请功邀赏,见那头气氛缓和,他便又得寸进尺起来。可能因为他帮了一个大忙,气氛显得格外的融洽,时不时冒出一两句亲爱的,电话那头也没生气。像春天来了,万物复苏,那被燃起的小火苗里都荡漾着春天的味道,它悠着人群的方向,缓缓飘过,那至存的满满的爱意在春天的芬芳中洗礼,透彻的像个玻璃球,一眼便望见那久违的光明,正在前方细腻的流着春光的细流。
走出老大的房间后,李吗急忙跨出大院,恐怕一不留神,又牵扯进去。但现在他那文质彬彬的脸上彻底变的阴暗,正计划着如何解决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这是个两头不讨好的差事,但孰轻孰重他心里不言而喻,早已衡量清楚。
俗话说的好,“老表见老表,打死也正好。”他这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事找事沾了一身骚啊!他觉得自己心里特别的窝囊,便将全部的怨意变本加厉地都撒在了即将承受双重打击的一个人面前。
他猛然推开房门,正看见王军强正晃动着二郎腿,哼着小曲,看样子心情不错,大仇得报,可是在痛快至极。他直接闷不吭声的走到王军强跟前,看了几眼二郎腿,手突然拨开不停抖动的腿。
王军强吓了一跳,正要骂人,抬头看见李吗,又把话咽了下去,反而用一种低三下四的语气问了句,“大表弟,事情办得咋样?”他那期待的眼神,浑浊的像刚倒进水桶里墨汁,阳光都无法穿透的凝固,还不停地泛着波纹,向世人展示它有多么独特,闪着黑色的光,像永远无法走进的黑暗,像是用蜜浇灌的浓稠,动起来总是带着丝线般的恶心。
李吗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黑着脸,看他刚刚的作态,心里一阵厌恶。真是流氓和狗,内心互相嫌弃,李吗围着病床走了一圈,终于忍不住说了句,“你这没啥病,早点出院得了。”
王军强愣愣的看着他,不知所措,这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啊,但他并未在意刚才的话,只是顺着话说:“我要讹死那孙子。”
“你差不多得了,郜肃那事就算了,再敢多事,我也救不了你。”李吗斩钉截铁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温暖的阳光正打在的床边上,竟然觉得无比的寒冷,那每一根都像是化成千年的冰刺,直接插入心脏,就那么在心脏的痛处和绝望处来来回回的刺着,流出那黑色的脓血,无法舔舐的伤口,终究不能愈合。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王军强突然大声吼起来,他不知道李吗怕什么,那不就是一条小沟,难不成还能深不见底,他怎么也不相信,计划被无故终止,那美好向绝望瞬间跌落的感觉,比死更令人难受吧!
李吗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双眼猩红,似乎把先前受到的委屈全部撒在他身上,“你找死”,他说的很坚定,那双眼透出的杀意是那么的明显,当他看出王军强被恐吓的表情后,他放松了语气说,“此事作罢,你通过法律程序解决吧!”说完扬长而去。
王军强惊魂未定,内心挣扎着要暴躁起来,却动弹不得,他确实触摸到了那刚刚透出的弥漫杀气,像公布他的死讯,那种活着的窒息感,让他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他用手使劲捂住胸口,仿佛一不小心鲜血便喷涌出来。他眼神中隐约布满了血丝,那一双噙带泪水的眼睛,炽热的要将光明的路线烧断,用哪些积蓄的能量来点燃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他颓废的坐在床上,血像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心头,伴着跳动的节拍,要将这红色染成黑色,密不透风的把自己锁在这即将沉寂的夜色中,独自游走在深渊的边缘,徘徊不定。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死亡的恐惧,人生而具来的畏惧,眼看着一点点消散的生命气息,像一张深渊巨口,会将人的灵魂剥夺侵蚀,一片片的打碎吃掉,将人的精神就这么折磨地生不如死。
经历波折后,他的眼神更坚定了,谁也不能剥夺他耍赖的事实,谁也不能把他从医院撵走或赶走,更甚者威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