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个世界上,一次唯物主义者对于有神论者的欺骗。
老牛村的村长叫牛智,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白发鬓鬓,面容沧桑,拄着一根榆木拐杖。他早就听见了牛大家里出现妖怪的传闻,但是他没有过去。他害怕,一个垂垂老矣的人总是更加珍惜他们的生命。或许也因为他知道的比其他村民都多。
可当有人来报信说,牛大家里出现的是仙人之后,他知道自己不能不去了。虽然他还是很害怕,以至走起路来不再似往日那般沉稳,简直是风中残烛。
走在路上的时候,牛智还在想,牛大家里会有仙人做客吗?他想不出,或许有吧,牛大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故事传奇里面这些人总是得天独厚。
一路忐忑不安,牛智总算看到了牛大家的矮院墙,门口还围着一大圈的人。这真是不敬。“散开,都回家去!该做什么去做什么!”他呵斥道。仙人可不是猴子。
仙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面色和蔼,确实不像凶神恶煞的妖怪,衣物也精美华丽,衣服上绣的花纹(英文字母)实在让凡人难以琢磨,像九天上的玄纹妙法。牛智只看了一眼,就马上双膝跪地,磕头道,“小民牛智有罪,未曾迎接仙长。”
夭寿了!柳再新想到,竟让一个六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对自己行如此大礼。连忙上前,将老人扶起,眉头抽抽,说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客气。”又将老人拉进牛大正屋坐下,说道,“本座游历天下,恰逢到了老牛村,见此地山青水秀,钟灵毓秀,心生亲近,便于此处落脚,正待休整几天。”
如此有礼貌的妖怪可不多见,牛智总算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坐在一边还是手足无措,咽了咽口水说道,“不知仙长可要我们准备些什么?”
柳再新摆了摆手,满篇鬼话本就羞耻心爆表,再索取物品恐怕寝食难安,只得淡淡说道,“倒也不需老人家备些什么,只是本座朝游北海暮苍梧,于此界却不太熟稔,不知老人家能否讲解一番。”毕竟是看起来最有文化的一人,刚刚问那粗犷汉子此年是哪一朝,都支支吾吾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看取名字也能窥其一二。
牛智正襟危坐地答道,“此地处在青冥地界,老牛村正靠着的山也被称为青冥山,虽然高,但却很平常,离我们村大概十几公里的地方就是青冥镇,那里人很多,也很热闹。仙长要是想去玩耍的话……”
柳再新哭笑不得,得得得,全是青冥,这还不如不问,“那不知这天下是哪一朝,何人做皇帝?”
牛智面露呆怔,脸皱成了疙瘩,好似下一刻便要哭出来一般凄凉答道,“老朽不知。不知这皇…皇帝是何物?”
我艹,这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竟不识我大清浩荡皇恩,好吧,只能曲线救国了,问道,“那不知老人家知道的最大官员是谁?”这总行了吧?先看看执政官员划分,莫不是哪个诸侯王割据一方。
老人搓了搓手,深思苦想,务必让仙长大人满意,半晌才磨磨蹭蹭地说道,“官员...应...应是流云仙宗的仙长。”
听闻此语,柳再新简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直直地用了很久才平复内心的波动。这是神权为上,压倒了皇权?还是自己来到了一个玄幻世界?这简直从头到脚指头的不科学。
为了维护形象,柳再新无论内心如何动荡,脸上还是得波澜不惊,为了自己的小命好像下次不能扮仙人了,免得被维权被打盗版。
牛智见仙长脸上青黄不定,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没有合了仙长的心意,只能接着说道,“除了流云仙宗,还有日青城城主,我们去赶集的时候听到最多的便是日青城城主了,日青城离我们这太远,需走一日一夜才能到,小民有生以来也只去过两回。至于流云仙宗的仙长,我们实在没见过,也不太敢提,怕仙人们怪罪。”
这跟基督教的传教很不一样啊,难道真是玄幻世界。这可相当当危险,自己这小胳膊小腿估计抵不住他人吹的一口气。又跟那叫牛智的村长攀谈了一会,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仙没见过,妖也没见过,现在信息非常不完整。
又询问了一旁还不知所措呆立一旁的牛大夫妇的名字,稍稍了解了老牛村的情况,全村也就十几户人家,没有地主那如何斗地主(趣味性降低三成),可能也因为太偏僻了,连地契都没有。全村人都姓牛,虽然不知道祖先一辈为什么迁来此处,老牛村里倒是有一个传说,称这老牛村的祖先原先是青冥山里一头大牛妖,后又因修行无趣,动不动就是枯坐冥思,便逃了出来,与凡人结了婚。最后到了生死大限,又转回到这青冥山,这些后人便在青冥山山脚建成老牛村。
这应该又是一种提高血统的方法了,就好像皇室们不是从蛋里面生出来的,就是不小心踩到大神的脚印怀孕了。至于妖人合体,在小说里面更是屡见不鲜。
在老牛村又端着仙人风范地逛了一圈,恍惚间到了傍晚。牛大虽然老实,可还是很懂得把握住机会,早早地就邀请了仙长去他家做客。柳再新还是有点好奇这玄幻世界的食物的,因此便点了头。
等了一会,便闻见一股肉香味从厨房铺面而来,令柳再新不由食指大动。很快菜肴便呈了上来,不知道是一只什么动物的腿,金黄色、烤的流油的放在盘子正中。好吧,有点原始,只能将就着了。
用筷子夹了一小块肉,肉质鲜美,口感筋道,入胃后只觉心泰体安,恍然有一种挣脱樊笼之感。或许正是第一次灵气入体,比之呼吸起来更是飘飘欲仙。
爽不到三秒,好咸。柳再新只能对着牛氏苦笑道,“有水吗?”
牛氏连忙点头。牛大见仙长脸上不是很好看,不免又要跪下请罪。
柳再新只能及时喊停,笑了笑道,“菜肴甚好,只是似乎盐放的有点多了。”
牛大急忙说道,“仙长勿怪,这婆娘不知轻重,我这就去骂她。”
柳再新只能再夹起一块肉,摇头道,“无妨,肉质鲜美。”心里流泪,真的好咸。
那牛氏也听到外面对话,把水壶恭敬放在桌子一旁后,慌乱说道,“仙长恕罪,这盐,小民还以为是放的越多越好,还特意去村长家借了半碗来,一并放了进去。不曾想……”
柳再新喝了一大口水,抓了抓头发,说道,“你们的盐都是从哪来的,不够吃吗?”
牛大立在一旁,看着金黄色肉腿,暗暗咽了咽口水回答道,“是从集市上换来的,一家一碗够用好几个月。”
看样子盐很贵啊,有搞头。可是玄幻世界有搞头挣大钱都是空话,犹如三岁小孩抱金过市。
这时,柳再新才注意到那名叫牛二的孩童正呆呆地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烤腿,嘴角还隐约可见星光。
他笑了笑,刚才受那香味影响倒是有些饥不择食了。反正邀请那牛大上桌估计也会被拒绝,于是便从肉腿上切了很大一块肉来,放在碗中,对牛二说道,“小孩,过来,跟叔……本座一起吃。”颇像那拿着棒棒糖引诱小孩的怪叔叔。
牛二看了看他父亲,有些意动。牛大却提起巴掌,佯做要打,叱骂道,“吃什么吃,平常吃的还不多吗?”又和善地看向柳再新说道,“仙长,这孩子就太肥,太调皮了。”
柳再新板起脸来说道,“无妨,稚子童真,天性好动,真是需进补时候。让他过来与我同桌吧。”
这时那牛大也不好反抗,只好提着牛二坐在柳再新一旁,教训道,“坐好。仙长叫你吃什么就吃什么。”
嗯,牛二点了点头,已经满脸埋在肉中,全然不觉盐齁。
头顶两角,好一派青春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