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巨雷把一面镜子劈成了能穿梭两界的法宝,这倒没有完全超出柳再新对于科学的定义。毕竟能量、黑洞、平行空间之类的科学术语很是常见,或许他并不能准确地说出那些东西的定义,理解的也并非没有偏差,但当这些东西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倒不会大声叫喊“这不科学!”
但是,至于仙人,移山填海、一瞬千里,他还是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从之前的情形来看,当柳再新确定了将要踏进的是一个农业社会的时候,他并没有显得畏畏缩缩,撞门也好、与拿着锄头的男人对峙也罢,这都是出于他对他所处的科学社会怀有一定自信。在他的脑海中,那寒光闪闪的菜刀,在工业炼钢尚未出现的时候,便是一把绝世好刀。
回到正文,一餐完毕,见识了牛大那两间逼仄的房屋,和那看上去还有点点斑迹的被子以及偶尔能见到的从眼前一晃而过的蟑螂,柳再新完全没有在老牛村借宿的意思。
因此,他便回到了那间杂物房,对众人宣称自己要闭关修炼。同时为了测验能否把这边世界的东西带到现实世界,他想牛氏讨要了一只旧碗和一条从邻家牵来的老黄狗。
狗的名字不是牛黄,而是阿黄。
牵着阿黄,柳再新走进了那面墙壁,抬脚,眼前像水面一样,荡起了层层叠叠的波纹。
“阿黄,进来!”听村里人说,阿黄是条听话的狗。
听话常常意味着胆小。见到眼前的男人竟然只剩下了半片身子,纵然是打小以来就处变不惊的阿黄也不免被惊吓到了。他在后退,他畏惧着眼前这看上去是如此畸形的人。
见阿黄如此胆小,柳再新再次喊道,“阿黄,进来!”
阿黄纹丝不动。柳再新无法,只得用力试着把阿黄拉进去。还好,阿黄已经不复壮年了,力气不是很大。
啪,柳再新一下子呆住了,原来阿黄的爪子竟直接落在了墙面上,没有像他这样穿透过去。所以这镜子的穿梭是单向设置的?还是说只有这边世界的生物无法通过?柳再新还在发呆,阿黄却是再也忍受不住惊吓,那从未咬过人的嘴巴直直地向柳再新留在这一边的那一条小腿扑去。
“啊……”剧痛让柳再新抛出了那条狗链子,一下子撞进墙壁。只余下这边嘴角还留着丝丝血迹的阿黄孤身一狗,刚才种种好似幻梦一般,一阵凉风吹来,阿黄打了个哈欠,就靠着这面墙壁睡了过去。
却说柳再新,穿越过来之后,心里暗骂了那老狗几句,便连忙去检查伤势。小腿上赫然有个血淋淋的牙印,此时还不断地往外淌着血,看起来分外惨烈。
就说在柳再新准备去卧室拿医疗包的时候,一丝落在那镜子上的血迹却是发起光来,一下子吸引了他的心神。刷!那落地镜化作一道白光掠过,直击脑海。
嗡地一声,天地初开,日月星辰,好似这宇宙间无数事物都浩浩荡荡地从柳再新眼前一一闪过。他便两眼发直,四肢僵硬,毫无准备地往后倒下,直接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一瞬,还是万年,柳再新只觉得自己脑中模模糊糊,好似一团浆糊。而在这浆糊之外,又好像有人在不分轻重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砰砰砰。
砰砰砰。声音竟越来越清晰。他想到先是一条狗咬了自己,现在又有人在毫无顾忌地拍着自己的脑袋,不禁咬牙切齿,只想窜起来,给那家伙一拳。
“给我滚!”他终于叫了出来,坐直,一拳挥出,眼前并无一人。那砰砰声倒是止住了,他呆愣了一下,然后那砰砰声又响了起来。原来是有人在敲门。
烦不烦。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奔到门口,拽开门,瞪着眼前的男人,正是隔壁的肌肉男邻居,陈小花。
看着眼前人那冰冷的眼神,柳再新强忍住了自己把他的脑袋按在门板上使劲摩擦的欲望,皱着眉问道,“有事吗?”
陈小花本是听到了隔壁响起的一声莫名惨叫,加上自己也曾见过隔壁那直到自己肩膀高,看起来很不结实的小男人,因此在一番挣扎后,便敲起了这个不太熟的邻居的门。
此时见到那脸色发白,身子好似摇摇欲坠的男人不太好看的脸色,他倒也没太在意,见他无事,便只摇了摇头,走回自己家中。
“有病!”柳再新嘀咕了句,关上门,全身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咦,好像忘记了什么?
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到傍晚了,今天的面试好像凉了。他四处一望。
为什么我还在想面试?不对,靠,我的落地镜呢?
此时脑中才一点点回想起刚才的事,发着光的血迹,以及最后化为一道白光的镜子。
闭上眼睛,气沉丹田,尝试去感受。好吧,肚子里什么也没有。
只是想着那落地镜,虽然紧紧闭着眼,眼前竟好似还能看到一面落地镜。用手一碰,日月倒转,就出现在了老牛村牛大那间杂物房内,还能看到那条睡得正安详的阿黄。
报仇不隔夜,柳再新轻轻踢了他几下。阿黄好似做着美梦,只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子。
暂时放过这条臭狗,柳再新又重新去研究自己“识海”中的镜子。内心暗暗吐槽道,鬼知道识海是什么鬼。
闭眼冥想,眼前又出现了镜子,一碰,再次回到现代。看来是小说中常有的系统绑定、宝物认主,基本操作。
功能倒是比以前便利了点,免得每次还要回新手村,那真真是苦不堪言。
现世,此时外面已经是风平浪静,不再像中午那样雷电齐鸣,风雨交加。从高楼往下望去,连绵一片的灯火似乎望不到尽头,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构成了一副极美的画卷,立交桥上川流不息的车在来来往往,好似一条不断闪烁着的荧光带,那杏黄色路灯下还走着撑着雨伞的路人,独留下拉的长长的暗影。这一切形成了一种钢铁般的浪漫气息,笼罩在这永远也不会熄灭灯火的不夜城上。
经历了一天奔波,柳再新也不免有些困困的。就那样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洒在阳台上的月光,还有那在睡梦中呼吸起来肚子会一起一伏的黑白色小猫,他竟觉得人生就这般也未必无趣。
只是抬眼一看,矮桌上放着的正是向牛氏借来的旧碗。灰暗的色调,老式的工艺,无不在陈述着历史,而且还是那般鲜明的历史。
梦悠悠地,柳再新也沉沉睡了过去,忘记了现在,也忘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