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尽的曲径回廊,道不清的玉雕锦饰,柳再新隐没身形跟随在叔家小姐叔婉身后走了一会,果然迎面而来的是亮堂堂的正厅。
为首坐着的是个中年汉子,上唇留着两撇胡须,手里滋溜转着两颗铁胆,此时半闭着眼,似在冥神调息。左首坐的是一个穿着棕色道衣的年轻人,相貌端正,只是眼神阴鸷,像时刻要扑下来猎食的鹰,他后面还站着两个人,正是今天正午的奢道人和护道人,因此想来坐着的就是应玉郎了。
在左首的墙壁下则倚墙坐着一个白衣男子,风流倜傥,只是现在却脸如金纸、气息奄奄。白衣男子前面站着的就是叔不屈,只见他脸带不喜地呵斥道,“够了,小女该嫁给谁,这是我家的家事,就不劳烦应道友了!”
应玉郎笑吟吟地拍打着手中的折扇,却是没有说话,他身后的奢道人挺身一步插话道,“叔二爷此言差矣,你与我们同为万兽宗门下,如今二爷要嫁女,我们怎能不关心一下呢?令爱若嫁给一些酒囊饭袋,不是苦苦害了她吗?我等人又于心何忍呢。”说时,还不屑地瞥了眼那受伤的白衣男子。
叔不屈听此怒目圆睁地看着三人,骂道“狗屁,狗屁!”
应玉郎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又拍拍折扇道,“老丈人,息怒息怒!我与令爱也算有些缘分,她不肯下嫁于我,这我不计较,只是那日我说,这名鼠城中没有能胜过我的人,令爱不相信,因故我让你们办了这场比武招亲,现在那魁首正是我的手下败将,这不正说明了我所言为真吗。”
叔不屈怒火攻心,用手指戳着应玉郎的鼻子,只连声挤出了几个“你,你,你”字。
这时正逢着叔婉带着丫鬟小石风风火火地闯进正厅,见到父亲被气得脸色发青,她就连忙跑过去,扶住父亲,又给他拍拍后背,叔不屈神色才安稳不少。
叔婉这才怒目看着眼前万兽宗三人,厉声道,“好胆,这里还是我叔府,你们意欲何为?”
叔婉本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美人,此时生起气来,柳眉微蹙,面色冷峻,竟完全没有减掉她一分美色,反而更是冰山冷雨,别有魅力。
因此眼前那万兽宗三人俱都是看得呆了,眼珠子一动不动,真个三魂出天、魂不守舍。
可惜的是柳再新因为紧贴着大门右边一侧,又不敢靠近,因故只是朦朦胧胧地看见叔婉的侧脸轮廓,还是不能知其真面目。
见眼前三人猪哥般打量自己,叔婉更增气愤,就随手拿了一个茶杯,对应玉郎的脸上扔了过去。
那应玉郎好歹是个修道中人,见茶杯向自己袭来,猛地回过神,用法力把那茶杯撞向一侧,摔了个粉碎,然后又春风满面地对叔婉作了个揖道,“小人唐突佳人了,适才有些言语冲撞了令尊,还望恕罪!”
叔婉冷哼了一声,“阁下也不用装什么好人,有什么就说出来,我倒想看看你能拿我们叔家如何?”
应玉郎本是嬉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冷笑几声道,“很好很好。”又转头看向上首,冷言反问道,“叔道友,不知二小姐刚才说的话能代表叔家吗?”
坐在上首的中年汉子就是如今叔家的家主,他听到应玉郎的问话,不得不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让应公子见笑了,我家向来以和为贵,刚刚也只是小辈的胡言乱语,应公子切勿当真。”
见小女气得不轻,叔不屈身子激灵一抖,凄声质问道,“大哥!这种话怎么可以说?”
叔家家主皱着眉头,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威严地呵斥道,“老二,不要让外人笑话!”
“好好好,”叔不屈气极反笑,用手指着应玉郎冷声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外人如何笑话我?”说完,竟然唤出了一把宝剑,正对着应玉郎刺了过去。
不过,一个是气感境,一个是任督境,结果可想而知。应玉郎轻松地一甩袖子,漫天法力便生出一股强风,直直地把叔不屈横撞在墙上。
受此重击,叔不屈狠狠吐出一口红血,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地,手中剑也哐啷一声摔在地上,整个人体内真气已经紊乱难止。
叔婉焦急地跑过去搀起父亲,泪如雨下地悲声道,“父亲,这又是何必呢?小婉不过贱命一条,如何能累得父亲如此。”
叔不屈用手捋了捋爱女的秀发,面带惨笑道,“婉儿,你放心,为父到是要看看我这条贱命没了,叔家是不是还这样无动于衷。”
听到叔不屈这样说,坐在首位的叔家家主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却又闭了眼,两耳不闻窗外事。
叔不屈见此,心中刺痛,不禁哈哈狂笑几声,口中竟又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场中似乎只剩下了叔小姐的哭泣,安静极了!
“哎!”一声叹息突兀地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众人都转过头去看,不由一怔,竟然是那输给应玉郎,盘坐在地的白衣青年发出的。
柳再新也好奇地转头去打量那‘白衣侠’,此刻他还是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暗想难道他还想管管这件闲事不成?
应玉郎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受伤的青年,嘲笑道,“你为何叹气?”
白衣男子,径自拿起自己的剑,一边用块白色手帕轻轻拂拭,一边好似自说自话道,“哎,我叹那世间不公,人如草芥。”
应玉郎哈哈笑了两声,又斜眼看着他道,“蝼蚁在下,强者在上,你是武人,我是修士,当我踩你,命该如此,难道你不知道天道尚且损不足而补有余吗!”
白衣男子还是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剑,“我以前也如你那般想,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做的事就像那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我也曾劝诫过他,可他常说,君子生天地间不惜一死!你可知为何?”
应玉郎嗤笑道,“可笑可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倒是还可以再教训你一次!”
白衣侠收起了手帕,站起来轻笑道,“不知道阁下可曾听过‘天道无常’这句话吗?”
应玉郎感觉那四字有点耳熟,就沉吟了几遍,然后好似一道巨雷贯穿脑海,整个人连退几步,惊惶道,“‘天道无常’,你是神道余孽?”
“正是。”白衣男子毫不避讳地承认道,然后,只见他浑身气势一变,本来的武道修为,竟然全部化作了法力,只是整个人被却一股黑气笼罩着,嗜杀的欲念简直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话说,柳再新对这反转可是一脸懵逼,“神道余孽”是什么?只是怎么感觉白衣侠的气场和上次的魔道妖人竟有些相似?
还不等他深思,应玉郎已经拿出自己的驯兽袋,从里面唤出一只一人高的巨鹰,赫然是只任督境的凶兽。他此时也不免要全力以赴,微眯着眼道,“竟然是神道余孽,擒下你也算大功一件了!”
只见,白衣男子双眼血红,提剑而上。剑气如电光,鹰爪似长枪。
一人一兽已经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