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楚漪纤愣了一下,继而干笑两声:
“别逗了我的哥,那日可是你手把手教我的……”
穆天择闻言,脸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袖管下握成拳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听少女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日自己教她炼药的情形。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一度失去了感知,好像睡着了一样,可醒过来的时候,却是独自站在凌云峰顶,日已偏西。
想到这里,穆天择猛地转过身,双手在半空中摸索了两下,随后按住了少女的肩膀。
“楚漪纤,你听我说。”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开口说道,“我可能,被夺舍了。”
“夺,夺舍?”
见男子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楚漪纤这才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侯爷。
来到异世这么久,她自然是知道夺舍的含义。
这种行为在修士们看来,是一种极为阴毒的手段,相当于是魂灭了原主的灵魂,随之取代元神,借用躯干。
也就是说,被夺舍的这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死了。
“不是吧……我觉得没有一个被夺舍了的人,会告诉别人说自己被夺舍了。”
楚漪纤头上垂下一丛黑线,静静地看着面前神色略显焦躁的男人,显然是并不认可他的说法。
“本侯觉得,那人只是想控制我,而非纯粹的夺舍。”
“那这么说,你应该感觉得到你所谓那个想要借用你身体的变态。”楚漪纤煞有介事地开口说道,心中却有了别的猜测。
“他……很强,至少灵魂之力远胜于我。因为我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即便是师父,也并未发觉异常。”说到这里,穆天择的脸色越来越暗,甚至有一丝无望攀上了那张俊朗的面孔。
“无法感觉他的存在啊……”楚漪纤喃喃重复了一句,随后,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困惑的青年。
“我知道了。穆天择,你可能并不是被夺舍了,而是得了一种精神上的疾病!”
感觉到少女无比笃定的语气,穆天择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
“什么意思?”
“这么跟你说吧。一个人在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身体会得病,同样的,心理也会得病。我猜你可能小时候产生了什么童年阴影,然后导致人格分裂。也就是说,你的灵魂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状态,你们各自独立又相互依赖。
“人格分裂?”穆天择有点不明白楚漪纤口中所说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这少女好像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对,就是说,你自己也不知道,你被分裂成两个人格了。这两个都是你。”楚漪纤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拍了拍小侯爷的肩膀,“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找到你人格分裂的原因,心结解了,人也会回归正常。所以说,现在咱们当务之急就是把书抄完,然后赶紧出去,祝晴的族人,可还等着七星藤的这味解药呢。”
楚漪纤撩起袖子,搬了一个砚台坐到了穆天择对面,作势要大干一场。
就在此时,穆天择再度泼了盆冷水:
“是你,不是我们。”
话虽说的绝情,可是穆天择不知为何,感觉心情竟莫名有些愉悦,尤其是听到她这般顺口地将他们归为了一类。
“别啊,侯爷,你看,咱们是一起入门的好同学,又是一起借过司空鼎的好伙伴,现在呢,还是一起抄书的好战友!怎么说,都是咱们。这回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楚漪纤仗着对方眼睛看不见,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冲那张俊颜露出了一个略显欠扁的笑容。
听少女犹如黄莺出谷般清脆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穆天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深了深。
他想起了两人在毒林之外初见,这身手敏捷的少女竟有本事将自己压倒在地;想起了他们在凌云峰上一起用膳,对练的日子;想起了一起寻找驺吾洞穴时那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想起了两人在绝顶对酌,她说想当自己的眼睛……
她,确实是一个特别的女人。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只听男人清朗的嗓音在熏香袅袅的静室中传出。
而他不经意的一抬头,感觉嘴唇贴在了一片温热的皮肤上。
触电一般的感觉直达心间,穆天择睫毛一颤,整个人僵住了。
与此同时,楚漪纤也懵了,自己恶作剧地凑近,竟使得这为一度让自己认为是gay的小侯爷……吻了自己的额头?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楚漪纤干咳两声,乖乖坐回原地,一本正经地开始抄书。
穆天择一定是有人格分裂症吧。
她暗自想着,回忆着与他接触的那些场面,时而自大蛮不讲理,时而温柔又耐心……到底哪个才是他的主人格?他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不会是为了原主被蛇咬了从此失明那一遭吧?
妈妈的,原主那倒霉孩子真是何德何能,祸害了人家一双眼也就罢了,还把人给整分裂了?
“穆天择,等我们抄完书出去,我会想办法治你这个病的。在我们那儿,人格分裂还有得治。”
听着少女笃定的语气,穆天择并未反驳什么。
前几日他便已与师父探讨过此事,他们一致觉得其间必有蹊跷,只能等自己再度陷入沉睡的时候,再做对策了。
……
恒天之境的云宫覆压数里,宫阙林立,布局宏大,时常出现一宫之内,竟气候不齐的景象。
与朝臣议事的主殿中,年轻的君王端坐于巍巍高台之上,数百名臣子立于堂下,山呼海喝的朝拜声过后,便开始了早朝的议程。
有段时日不曾出现在朝堂之上的王爵君牧野,今日重返朝堂,虽脸色尚可,但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子阴沉的戾气。
只见他抱着白玉精雕的笏板朝前一步,低头奏报:
“臣有本奏。恒天后位空悬已久,如今君王身体安康,恒天四海升平,还望君王择贤后而立,为皇族开枝散叶,以平恒天臣民之心。”
两秒无人开口的寂静之后,群臣中传来了句句诚恳的“臣附议”,而堂下的朝臣也一个跟着一个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