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很小,不合常理之处太多”,傅正武在两人名字之间打了个问号,“最可能还是偶遇高人游戏红尘,顺手帮了你们一把。”
竹山村里,坐在彭家小院门口的方某人打了个喷嚏。
彭老大坐在他身边,抽了口旱烟,神情舒爽,端着烟杆,放开大嗓门对方墨说到:
“小伙子,你来贺州就对了!听老一辈人讲,云州那时候富啊,这里的小姑娘都巴望着嫁过去。连从云州过来收山货的贩子都穿得忒讲究。这些年云州不行了,经常有人逃难过来,听那些人说三天两头打仗,还发了好大洪水。”
说着烟杆朝指着远处农田:“现在咱们这儿不错吧!好些年都风调雨顺,今年一看也是个好收成!有些人说山匪厉害,咱们竹山村没见过,但再厉害能有傅将军麾下贺州兵马厉害?”
另一边,傅萦雪看着王朝舆图,问到:“哥,放眼天下,我们贺州最是粮草丰裕,兵强马壮。区区一些山匪,难道能翻了天不成?”
“不止你这么想,那些小蟊贼也这么想,贺州上下同样如此。是啊,朝廷数百年江山,那些曾经富庶之地,如今要么一蹶不振,要么纷争不断,灾害丛生。贺州虽算不上一枝独秀,但称得上安定,为什么?”
傅正武在舆图上指着各州领地,一拍桌子,沉声说到:“因为傅家先祖战功赫赫,因为父亲余威尚存,因为贺州铁骑曾踏遍千山,因为昔日那万千浴血沙场的贺州子弟,军中儿郎!”
“然而看看如今,贺州上下承平日久,人心思变,刀剑入库,马放南山,官匪之间暗通款曲,中饱私囊,以致于连一些跳梁小丑都能横行一时。若不是以剿匪为名走遍全州,我都没办法想象当前的贺州是多么外强中干!贺州刀剑,早已锈迹斑斑!”
傅萦雪喜好武功,从小到大傅正武不知陪她多少次舞刀弄剑,聊着江湖故事。
这些年公务缠身,每次回府也会找时间和她过几招,但故事是越来越少了。
她想起小时候大哥对她说的话。
那些充满少年意气的话,那些她铭记于心的话,述说着对天地奥义的好奇,对江湖侠义的向往,对仙门道法的追寻。
这些话,好多年没有再听大哥说起。
曾以为,心中的那位偶像,终于慢慢长成了众人眼中成熟稳重的继承者。
也变成了曾经彼此最讨厌的样子。
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应该也不必问出口了。
权力与欲望,终究是天底下最无解的诅咒。
直到今天听见这些肺腑之言,她从大哥如今高大健壮的身影里,欣喜地看到当年少年。
原来心底火花一直都在,从未远去。
经历世事,与向世事妥协,或许并不像外表那么相像。
她看着面对满桌资料默默沉思的大哥,轻轻走去靠在他身边。
傅正武回过神来,转头看自家妹妹少见的温柔样子,想习惯性地作弄一下,手抬起又停下,最后轻轻放在她肩上,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就像儿时悄悄话那样:“你不是一直有话想问我吗?”
傅萦雪抬头看他,装出疑惑的表情:“你在说什么?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别装了,你从小撒谎心虚时就是这个表情。”
傅正武捏了捏她脸蛋,就像小时候那样:“哥知道你想问什么。玉华派曾言我有仙家之姿,怕我为红尘因果牵连,多次遣人招我入山修行。你一直想问我为何拒绝随他们而去,对吧?”
傅萦雪连点几下头,嗯嗯答道:“记得很小时候,玉华仙人上门来过,说你天资卓绝,长生可期,待你及冠之后就领你入山。我也记得你一直仰慕仙道,小时候给我讲了好多神仙故事。万万没想到,冠礼之后玉华来人接你,你们在后堂谈了一天一夜,出来你就拒绝了。”
傅正武转过身来,斜靠在桌上,望着天上白云,说给二人听:
“若我说不想长生不老,那是假话。若早生十年二十年,天下格局稳定,哥早就入山清修去了。然而时局将变,贺州恐朽木难支,不仅傅家基业难保,更可能流血千里民不聊生。父亲早已在私下准备。论治理一方,正武志不在此,才能也不及父亲万一。惟愿带领兵马,为父亲争取时间,作为一柄震慑宵小的利剑!”
“哥,你可想清楚了?玉华仙人反复告诫,帝业仙乡不可兼得。”
傅萦雪望着大哥,从心底里希望他得偿所愿,忍不住劝道:“乱局若起,不知多少年才休。你本可超然而去,长生解脱,管什么世间纷争?若投身红尘因果,可就难以脱身了!”
傅正武拍案而起,豪情万丈:“正武一己私欲,与贺州安定相比算得了什么?此生或许业障缠身,再无仙缘,但那又何妨?不救黎民,岂成仙道?罔顾众生,何证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