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妹妹的疑惑,傅正武双手抄在胸前,埋头思考:“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我最担心这个。你们还记得前段时间有一伙做下多起大案,后来又销声匿迹的山贼吗?”
傅萦雪和廖昌到底没有一直追击山贼的傅正武那么熟悉情况,此时也是头一回听他将贺州以及周边临近地区的山贼土匪势力,如此简明扼要地分析一遍。
贺州原本有大大小小的山贼流寇几十处,各自互不统属,时不时还为了地盘火拼,但多是荒郊野外小打小闹。
前两年有一伙人异军突起,四处流窜,且多在城镇之中犯案,震惊了承平已久的整个贺州。当府城抽调人手追击时,这帮人又销声匿迹了。
廖昌点头,“但是今天他们又出现了!我和萦雪曾随你围追这帮匪徒,和他们头领虽未正面相见,但声音是忘不掉的,今天一听就认出来了。正武,他这是报复咱们来了?”
“廖叔,是,也不全是。低估敌人,很可能会造成惨痛的错误。我也是今天才敢确定这个判断:此人胸怀甚广,远不是普通山匪。对他的想法,不可按一城一地的得失去分析。”
傅正武铺开准备好的纸笔和地图,简要画出今天涉及的地域,复盘双方的行动,分析对方意图。
傅萦雪先接过笔,在纸上标出位置:“我们在此处被困,事后与廖叔商议,猜测是为了迫使我向大哥求救。他们能把我说话风格都猜到,怎么会想不到我绝不轻易求援?”
“不,他们成功了!”
傅萦雪猛地抬头,看着哥哥温柔的目光,听他解释道:“哥知道你和父亲脾气一样,以傅家行伍作风为荣,要强得很。但你也是我妹妹,我怎么能放任你陷入险境而不知?所以我给你的那个传信工具只是有备无患,实则另外安排了人手。你一遇险,我就收到了传信示警!”
他拿笔标上两个位置,“当时我在此处,而赶去你们所在位置有一处必经之地,他在那里设下了伏兵。那里虽然偏远,我却曾私下考察过多次,猜到可能有问题,于是带人从另一条小径抄了他们后路。”
廖昌也是沙场老兵,聚精会神听着傅正武描述,想起当年跟随他父亲征战时推敲战术的场景。
“我那时不知主事者身份,单看这一场仗,可谓行动顺利,大部分流寇当场击毙,重要人物都俘虏了,没有发现有人走脱,但俘虏押到面前时我才发现问题!”
傅正武回忆当时场景,自嘲道:“这帮人本不可能凑到一起,更别提合伙谋划了!原来那人销声匿迹后,一直在暗中吞并这些傻缺势力。没想到今天我也被他当成刀利用了。”
平时傅萦雪来说,出门练上七八个时辰刀剑不算苦,但听一会儿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就觉得头大。
但是今天她一直很认真地听着。
哥哥身上担子那么重,一直以来还为她做了这么多,今天还差点给他招来祸事。她既然想为他分忧,就必须快快成长起来,而不能蜷缩在哥哥的羽翼下,做一个只会打斗的武士。
傅正武暗暗留意着妹妹,看着她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心里也更踏实了。他自己展眉而笑,语气也恢复了惯常的自信。
他分析近来山匪动向,认为那人在暗中统合势力,这次主要目的是对内立威,清理内部有着不同声音的蠢货。
首先,引他入埋伏,让威名赫赫的傅家栽个跟头,树立内部威信,鼓舞士气。
其次,那人整合各方势力,搞出来的大杂烩,肯定内部有各种声音和不听调遣的地头蛇。那人若是亲自出手清洗,未免人心离散。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说不定就这么散架了。
所以那人以傅家人为诱饵,把那些不听话,但又贪婪的蠢货引出去,借他之手清洗掉这些人。
傅正武总结道:“那人不仅自己手不沾血,若是我下令严厉追捕逃脱之人,那人还能借此压力把原本的散沙聚得更紧。当然,还可以恶心我一把,也算给他自己出口气。”
傅萦雪想了想,“小妹明白了。他的计划很大,我和他的那点过节根本不值得他关心。不过,他难道不想一石二鸟,是因为不敢吗?”
“我倒希望他只是胆小谨慎,毕竟某些太知进退的人反而比贪婪鲁莽之人更值得警惕。”
傅正武在外侧又标上一些区域,指给二人看:“此人是黑夜中的饿狼,我们也不能把目光仅仅停留在贺州这一小块地方。从目前消息来看,我对他的盘算有一些判断,尚不能确认。目前对他而言,天时、地利与人和都不具备,面临的局面其实和我们很像,暂时不用担心。我们目前首要任务,是吸取今日教训,堵上身边漏洞!”
想起先前对方墨身份的猜测,廖昌在纸上写下方墨名字,问到:“正武,那人身份查明了吗?”
傅正武摇头:“没有,据传那人有点道法修为,可能擅长幻术,常常改变形象,本人很可能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人,但真实相貌可能少有人见过。此外,很可能不是本地人,最早出现时曾自称从云州而来。”
傅萦雪琢磨着这个充满传言和猜测的消息,抬头目光与廖昌相遇,对方眼里也有一样的惊讶,问傅正武:“哥,难道你以为这两人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