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诛邪大会摆在眼前的就是地形问题。要到达马贼据点,需要穿过一处罕有人至的迷宫林,据我所知,里面设有极其精巧的机关陷阱,若不得其法,只能有去无回,不知陵大侠对此有何高见?”沉月紧跟一子封去陵游的退路,慢悠悠地开口。
“沉月姑娘不是已经有所应对了吗?”
“我一个小小的客栈老板娘,能有什么法子。这次诛邪大会能够举行,不过是仰仗诸位前辈的侠义罢了。”
“小小的老板娘?前朝古礼,至今怕是没几个人在用了。”
“凑巧会一些罢了,倒是陵大侠,看您手上的刀,不是凡品,和旧朝战神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有几分神似,虽说那是一把长刀,然这刀怕是和它有几分渊源。”
“老板娘好眼力。此刀就是偃月重铸的。那位战神死前刀断在战场上,据闻他振臂而呼,跪地而求世间无战。这是他生前最后一句话。我的师傅在战场上捡回了它,精心收藏了多年然后传给了我。”
“好一个世间无战,”沉月嗤笑一声,手上棋子顺势掷出,直指陵游面门,“看来小女子还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陵大侠竟是吃官粮的大人,就不知我自认一未触犯律法,二未犯上作乱,哪里碍了天家的眼,需要劳动堂堂李肃大将军和镇北王来我们楼兰做个梁上君子,半夜学那老鼠,偷入粮仓?”
“沉月!祸从口出。”那边沈霓和李肃看到这边动静,急忙上前想要制止。
看着陵游躲过那两枚棋子,沉月的袖中箭紧跟而去,在他侧脸划出一道血痕,伤口处黑色浸出,染上了他鬓角的发丝。
“你在箭上抹毒!”沈霓急忙拔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封了陵游几处大穴阻止毒素蔓延,又喂了他一颗解毒丸。
沉月斜眼看着沈霓动作,嗤笑一声,抬手掀翻了棋盘:“对,好一个祸从口出,老娘真是信了你这个神医的邪,才会觉得你是真有难言之隐。结果你就伙着这些人来算计老娘!”
“那你也不能下毒……”沈霓疾言厉色地呵斥出口。
“得了吧,都不是什么好鸟,在这儿装什么神仙,你沈霓不就是用毒高手吗?我这些都是小孩玩意儿,哪里比得过您的手段神鬼莫测。这么珍贵的解毒丸都随手送人,看不出来你还有一副菩萨心肠。你们不是以为我不会用阴的吗?我今天就告诉你们,别在老娘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目的,讲清楚了,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沉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抽出九节鞭亮了亮。
看着沉月的动作,李肃皱着眉把陵游扯到身后,他可不敢让陵游再受伤,不然回去怕是交不了差。
沉月重新坐下,冷眼看着沈霓麻利地为陵游上药,“你觉得,我会用你能解开的毒?沈霓啊,你还是那么天真。”
“解药!”李肃抽出佩剑架在沉月脖子上,沉月没有丝毫惊慌,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啧,这么粗鲁做什么。你杀了我更拿不到解药了,镇北王死在你们面前,你们回去了还能活吗?”
“要是他死在这里,你们这里所有人也难逃一死。”
“我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沉月拍了拍脖子上的剑,“小心点,别误伤了,话说再磨叽下去,你们的镇北王可等不起。”
“把剑放下吧,”陵游突然开口阻止了气头上的李肃,转而对沉月说,“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是你们想怎样,就不知我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们这样算计,”沉月讽刺地哼了一声,“沈霓姐姐,这三年,我这店,住得可还舒服?”
“我不是……”
沉月转了转眼珠,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不是什么?不是你们早就相识?”
“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的话还对人了解那么深?没有的话还半夜去人家房里做客?这才几天,你就知道李肃是左撇子,知道陵游喝君山银针?”
沈霓嘴唇嗫嚅了几下,到底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我们没有恶意。”
“我信你?”沉月看着陵游的眼神像看着个傻子,“没恶意你能让人卧底三年?”
“最开始我们不知道你是金陵将军的女儿……”
“她是金陵将军的女儿?”李肃和沈霓异口同声地惊叫出声。
“所以呢?”
“那陆贼和李妖妇怎么回事,”李肃皱着眉头,看着沉月的眼神像看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认贼作父?”
“是杀父仇人。”
沉月眯了眯眼。
“所以呢,这和我是谁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我们以为你是李妖妇和陆贼的女儿,所以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后来沈霓说你不是坏人,所以我们就没有想过要害你。”
沉月听到陵游的话,开始回忆起以前沈霓是会偶尔问到她关于父母之事,并不频繁,但她这样的人,确实是有些奇怪。
“你们找什么?”沉月挑眉看着他们。
陵游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造物集》。”
“《造物集》?”沉月手下一个用力,杯子就被捏开了几条缝,“我怎么会有这东西?你怕不是胡说胡说八道?”
《造物集》是什么呢?据闻这是旧朝的一位大家杜巧手的手书,杜巧手造出的千金弩在战场上几乎是战无不胜,威力巨大,是攻城利器。旧朝末代帝王,也就是楼月公主的爹,本来也算是无功无过,但年老之后却逐渐变得荒淫无度、残忍嗜杀,而且疑心病极重。晚年的帝王空有颗一统天下的心,却没有那个能力,仗着千金弩四处引战,为了筹措军资苛捐杂税,引得民不聊生,因为听信了谗言,帝王断了金陵将军的援军,导致战神最后葬身沙场死无全尸,朝代更迭后,《造物集》不知所踪,前朝的千金弩被皇帝毁得干干净净,这东西就算失传了。
而毁去千金弩的人,就是楼月公主。她本就不赞同父皇穷兵黩武,而心上人金陵将军更是因为战争失去了双腿。忍无可忍,她干脆地毁去了千金弩,在母亲李皇后的帮助下,救出了金陵将军,伪造了被烧死的假象,带着《造物集》逃往了大漠。
千金弩被破坏之后,起义军一路势如破竹,最后拥立了一位傀儡帝王,也就是先帝。
而起义军攻进皇城的时候,李皇后从祭坛一跃而下,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位默默无闻的女人心中的家国大义,史书不会对她着墨分毫,后人也不会对她了解半分。
世上本就如此,有人喧嚣,也有人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