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匡坐在床榻上,身上的被子翻起来,一大半盖在腿上了,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珠。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有一条阳光透过窗户细细的缝隙,照进他的房内。于是,他蓬头垢面的起身、穿衣、洗漱,等打理好了一切,就静静的推门而出。天色果然已经快到正午了,他眯缝着眼,抬头瞧了瞧,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只有一轮暖黄的太阳。
李匡看了一眼北面的两层小楼,因为此时房内几个女孩的说话声传了出来,但是她们在说什么却听不清。此刻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门里站着云潇潇,他身后房内桌边的椅子上,坐着苏琼、孟夏。孟夏在苏琼聊着天,手里的零食偶尔往嘴里塞上一颗,并没有抬头看李匡。
“饭菜都在锅里呢,你快吃去。”
云潇潇说完话,“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里面又是一阵模糊不清的聊天声音。于是李匡进了厨房,准备填一填肚子先。
正当他坐在桌边,准备挥动筷子时,云潇潇点着急促的脚步,又跑过来了。李匡微微侧过身,转过头去,等着她开口,云潇潇语速飞快的说明了来意。
“对了!刚刚忘记告诉你了,我爹让你吃完饭,去仙剑殿一趟。”
李匡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云潇潇似乎没有会意,她支支吾吾的也,“嗯”了起来,低着头晃着身子。
“怎么了?还有事?”
“谢谢!”云潇潇没头没脑的吐出两个字,语速很快,如果不注意听,还以为她说了一个字,她说完,一转身麻利地逃了,然后就是“砰”地一声关门声,李匡坐在厨房也能听的清楚。
李匡咧着嘴,摇头笑了笑,然后开始认真的填自己的肚子。云潇潇平时不住在青云轩的,她和苏琼住在一起,苏玉是她的师傅。她并不怎么回来,即使回到青云轩,她也不大搭理李匡,李匡一度以为这个小妹妹为“青青”的事,肯定要给自己使绊子的。但她好像早忘了那回事了。有时候,她也还是很可爱的,李匡想到这里,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古板的中年人面孔—朱铮,吓了他一哆嗦,赶紧埋头吃自己的饭。
李匡走在山道上,其他人应该是早来过了仙剑殿,也许是因为自己当时还躺在床上,所有没叫醒自己。他早知道要来一趟,原本以为昨天就会问他们,毕竟灵兽山里的事情,昆仑的师长们并不太清楚。但是自己又能说出什么新鲜的东西呢,不过和大家一样罢了。
李匡一边想着,一边顺着山道往前走,在靠近仙剑殿前的台阶上时,一阵嗡嗡的声音,已经传到李匡的耳朵里了。
李匡跨上仙剑殿前方的一个方形大石阶,这个宽大的场子上,站了三四十人,有的认识,有的眼熟,有的像是陌生人。他们都三五成群的,围成一个小圈子,低语探讨,欲语还休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李匡慢慢走近他们,渐渐听到几句话,无非就是质疑昆仑关于灵兽山安排的问题,他们中有人义正言辞,有人言之凿凿,更多的人略带表演性质的激动,但又不敢太过放肆。唯独没有一张悲伤的表情。他们都是要来讨要说法的,也许还能顺便讨要点其他的东西。
李匡穿过人群,穿过那些不痛不痒的话,上了台阶。来到了仙剑殿门前,请守门的弟子通报一声,自己则在殿外静静等候。
不知道什么原因,台阶下的人群传来一阵惊叹声,李匡渐渐发现,场中的人大都转头把目光投向自己。有人捏着几根胡须,有人支着下巴,像看一件艺术品一样欣赏着自己,点头含笑。
“嗯,此子有老剑仙昔年风采!”
“听说是他单人独剑让群妖尽皆伏诛!”
“是啊,他好像才上昆仑月余”
“此等天才,只有昆仑能慧眼识珠啊”
台下一群目光,刺的李匡有些发慌,他忙转头看向门里。他们刚刚还心有戚戚的样子,转身就面露微笑的欣赏起李匡来了,这种情感转换,快的让李匡都有点措手不及。好在守门的弟子,去而复返,领着他往殿里去了。
李匡站在安静的殿中,慢慢叙述自己知道的一切,他注意着长老们的反应,果然,他们都听过这样的描述了,毫无新意。空荡荡的殿中,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回响,在一段无聊的独白之后,李匡终于停了下来。过了一会,也并无人提问,可能长老和掌门该问的已经问完了。
长老们显得心不在焉,虽然他们都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但李匡觉得,他们肯定在打算别的什么事情。
李匡结束自己无聊的长叙之后,曾偷偷看了一眼掌门,他显得有些疲累,脸色有些不太好。
现在因为没人搭话,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退出去,还是继续这么傻站着。
“你在和那个黑影交手的时候,有受伤吗?”
冷不丁的,大殿上的吴若虚说了一句话。老实说,李匡自己也走神了,所以被一问,愣了一秒。
“没有,哦不对,有。但是因为…..”
不得已,李匡又把小白的来历说了一番,这个时候,长老们总算听到点新鲜的东西了,振作了精神。
“嗯,也是你的机缘造化。”
吴若虚点了点头,刚说完这句,忽然外面吵吵闹闹的进来几个人。李匡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守门的弟子脸色有些为难,他往殿里看了看,无奈的目光在寻找一个解放他的声音。
“不要紧,你出去吧。”
这个让他松了口气的声音,终于从掌门的口里传来了。
“吴若虚!说清楚!我徒儿到底怎么死的!”
进来的是一个老者,他身材臃肿,两边的胡子都向向蜷曲着,画着两个圆圈,挂在酒糟鼻旁边,他身着青灰色衣袍,这种特殊的样式,李匡有些眼熟,或者说他印象深刻,这是青云观装扮。这老者一脸的哀伤,他的话虽然是质问,但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成了哭诉。
掌门还没搭话,李长风先站起来了。他脾气火爆,毫不客气的开口训斥道:
“王青!这里是昆仑仙剑殿!要理论,到长老院!”
李匡注意到,李长风的话立刻起了作用,那老者虽然还是喃喃地要说法,但他说话的声音明显低了一档,而且身板也不如刚来的时候,那么笔直了。昆仑的仙剑殿像一座五指大山,只要抬出他,老者马上蔫了下来。
李长风见他态度软了下来,也叹了口气道:
“出现这样的事,我们昆仑也在积极寻找补救方法,不止你们青云观一家年轻弟子遭难,我们昆仑一样多名弟子殒命了,你青云观一向与我昆仑交好,当知此时该是识大体、顾大局,全力追查幕后势力的时候,你说是也不是?”
“那…那查到凶手了吗?”
老者还想追问,李长风低声安抚了几句,只说到了长老院在详谈,终于算是把这个老者送走了。
李匡看着被领出去的老者,不停的回头的背影,忽然松了口气。早前在殿门前所见所闻,所积蓄下来的不快,变得淡了些。而且,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老者和那个灰眼睛的青云观弟子有关系,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自己杀了他的徒弟?想到这里,李匡立刻明智的停止了自己的猜想。
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门人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显得很冒失,但他不管不顾的,直接穿过李匡身边,无礼地直接小跑到掌门吴若虚一旁,耳语了几句,然后立刻又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吴若虚听了传话,立刻站起身来,跟着他的脚步要走出殿外,边走边说道:
“各位和我同去!”
于是,一殿的人呼啦啦,鱼贯而出,只留下李匡一人站在殿中,实在莫名其妙。他看了看仙剑殿,片刻前还做了人的紫檀木椅子,全部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他歪着头想了片刻,终于也转身也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