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讲究肉偿。”
他就知道。
虽然最后顾澈还是甩掉了徐九的手，但是只是叫一声他的名字就足够让她高兴好久。
一直高兴到和他进了一个教室。
其实她早就知道她们是一个班的了，她知道顾澈肯定也知道，可她偏偏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小小惊讶一把。
这绕口令似的逻辑大概就是两个少年人的感情吧，不管你是一厢情愿，还是两厢情愿。
“哇——”顾澈前脚刚踏进教室门，后脚她就张大了嘴巴夸张的说道，“我们竟然是一个班的诶！好巧！”
她笑起来说话的声音比平时跟软，像根羽毛在顾澈的心尖上挠痒痒。
她从没感觉自己的情绪这样热烈过，平时动辄就累，现在却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精力耗都耗不完。
顾澈没有理她，径直向最后头走去，他个子高，又不需要人操心，视力也好，就好像是天生为这个座位而生的。
他左边这个位置从开学以来就一直空着，中间隔着一条过道，是别人的同桌。
现在好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
他不紧不慢地把书包放在椅子上，仿佛今天只是平淡的一天，他没有无妄之灾，也没有再遇徐九。
自从徐九一进来，全班的视线就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了，她平常就是腥风血雨型人物，今天居然和清心寡欲的顾澈一起进来！
女生们都集体嫉妒了，嫉妒顾澈，像九爷这么帅的，千年难得一遇好吗？她们平时上去搭个话都不敢的，这个顾澈想干嘛？捷足先登？学霸就了不起了吗？哦，九爷好像是挺了不起的。
而男生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九爷一直在各方面欺压他们，比如女生，比如篮球，比如成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看上去至少颜值和成绩方面可以和九爷对打的，这还没准备好开战呢，结果人家搞起来友谊的外交？什么情况？学霸之前还能有吸引力？难不成他们一路上都在讨论学习、难舍难分？
徐九屁颠屁颠儿地跟在人家背后，在万众瞩目下，坐在了顾澈的左边，把书包一放，就撑着个脑袋明目张胆的看顾澈，顾澈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像是加了滤镜，眨一下眼她都觉得是在浪费光阴。
这一顿操作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那些无知少女一颗扑通扑通为顾澈，呸，徐九蠢蠢欲动的心，衰竭了。
希望燃起花朵，又把它吹熄。
说起顾澈，被人这么盯着看没点影响是不可能的，但是顾澈是那种动不动就脸红的小书呆子吗？不，他不是。
徐九不会知道，她以为的助攻阿杰，其实是个祸祸，导致顾澈一看到徐九就想起那句“我们九爷”。
她和他们是一伙儿的，这是美人计，顾澈坚定不移。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上回响，同学们都低头看着书。
突然，那道声音近了，随之进了教室。
一位身穿青色旗袍、脚下踩着不知道多少厘米的高跟鞋的女人进了教室，她手上还拿着书，是语文书。
大家对这一幕都见怪不怪了，小小是徐九的同桌，主要是因为没有别人敢跟她坐，她觉得自己应该尽到一个同桌应尽的义务。
她“好心”的凑到徐九耳边，“九爷，这是我们的新班主任，代替老陈来教我们语文。”
她说完略带期待的眼神看着徐九，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可惜没有，不光没有惊讶和不舍，连疑问也没有。
她只好自己又补了一句，“老陈退休了，开学第一天跟我们道了别，可惜你不在。”
徐九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只好怏怏地坐回去。
老陈是个好老师。
一中是全市最好的中学，一班是初三最好的班，这是老惯例了。
其实历来各班都是按成绩排行来排座位的，大概就是第一和第二坐，第三和第四坐，只不过一班之前的班主任有些任性，他带着饱满的热情和对未来无限的憧憬，让大家随便坐。
对于学生他管得很松，甚至比其他班还要松，但碰到原则性的问题他从不退缩，他们班谁被欺负了也会帮着欺负回去，学校有什么比赛活动从来都是支持参与的，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
他其实说话挺风趣的，是个语文老师，又有经验，所以才能做一班的班主任，这个位置，其实和教导主任差不多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
可他就是太有经验了，这一届一共也就三年，他带了两年，带着带着就……退休了。
退休了？
全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为之震惊过，因为他们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骚操作，可是徐九见识过，她不仅见过，还见过不少，所以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见怪不怪了。
其实大家除了震惊意外，更多的是不舍。
毕竟是带了自己两年的班主任，感情又深，班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女生接受不了，起初开送别会的时候只是隐忍的哽咽声，到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大家哭成一片，男生还要形象，一边安慰着女生，一边默默红了眼圈，然后又默默的擦着眼泪，女生则是放声大哭了……
原本小小特意告诉徐九，就是想看看九爷哭是什么样的，结果……让她失望了。
小小的声音并不小，顾澈隔着一条过道都听见了，他也好奇这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结果他转头一看，这个人在……打哈欠？
女孩子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细长白皙的手臂，一只手慵懒的搭在课桌上，一只手捂着嘴打着哈欠，薄薄的小手可以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眉毛和小半截鼻梁。
她打哈欠的时候就像一只在伸懒腰的猫，皱着鼻子，眼睛紧闭着，眼角溢出生理泪水，打完哈欠手自然垂下，眼角微红。
他放在课桌上的手虚握了握拳。
收回目光，又看过去，却冷不丁对上那人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