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这里不是这样弹的!节奏要快一点!不是哒——哒——哒,是哒哒——哒哒哒。知道吗?”狭小的院落里,叶绚第N次打断了陆展林的弹奏,手掌打着拍字,对他道。
陆展林皱了皱眉:“叶姑娘,你一直不断地纠正我的弹法,自己却又从来没有弹过,这究竟是何用意?”
“我会不会弹,那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你所要做的,就是按照我们在茶馆外说好的为我弹奏我要的曲子就好!”叶绚冷冷道,又拍了拍手,“好了!废话就到这里!你赶紧练习!明天之前必须练好这首曲子!”
“明天之前?”陆展林惊讶道。
叶绚点点头:“不错!明天之前。”
“在下可以问一句吗?这究竟是为什么?”陆展林奇怪道。
“好吧!反正到了明天,你也总要知道的。”叶绚道,“明天,我要去香云阁卖艺。”
“什么?”陆展林一个不慎,手里的柳琴掉到了地上,“香……香云阁?叶姑娘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当然。那是个好地方。女人们进去卖出自己的东西,男人们则掏钱买进自己想要的东西。大家各取所需。”叶绚道。
陆展林结结巴巴道:“叶姑娘,你……你真是……”
“不知廉耻?还是自甘堕落?”叶绚冷冷道,“没有关系,你尽管说。只要你还记得,这个东西,还在我手里,那就够了。”
叶绚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协约书。
陆展林怒道:“那是……那是你说你需要一个私人乐师,专为你弹奏乐曲,我才签的字!”
“那又如何?这契约书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我支付你每月三两银子,你自愿成为我的乐师,为我,且只为我一人弹奏乐器。至于所弹曲目及其用途,则由我一人说了算,难道不是吗?”叶绚淡淡道,收好手里薄薄的一张纸。
陆展林怒目而视,却无话可说。
他原先可是个只读圣贤书的斯文人!不过因为家中出事,才沦落到要靠自己的爱好——琵琶来谋生的地步。只可惜他为人向来清高,实在不喜浑浑浊世,在茶馆中好容易求得掌柜的给了自己一张弹评剧的台子,却因为不肯弹奏客人指定的淫词艳曲而被掌柜的赶出。
本以为遇上了个懂得欣赏的富家小姐,心想着给一个这样出尘脱俗的人弹奏,总好过茶馆卖唱,遂与她签下拉契约。到现在才发现那是个骗局,会不会……已经晚了?
“喂!发呆时间结束!开始练习了!”叶绚拍拍手,唤回了陆展林的思绪。
陆展林摇摇头:“叶姑娘,在下恐怕才疏学浅,当不了这等差事了。”
“没关系。你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不过,我若是一纸诉状,将你告到了衙门,你猜猜,你九泉下的父母,会说什么?”叶绚不在乎地道。
“你……”陆展林怒道,“叶姑娘不要逼人太甚!这种东西,我陆某人,宁死不弹!”
“不,你不会的。”叶绚淡淡道,“你之所以去茶馆卖唱,不就是因为你想活下去吗?宁愿去卖唱,也不愿饿死家中,说明你有活下去的原因。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死呢?”
“你……好阴险的女人!”陆展林咬牙道。
叶绚点点头:“谢谢夸奖!现在可以练习了吗?就请你先将柳琴捡起来吧!虽然这不是你用惯了的琵琶,可是它以后可就是你日夜相伴的伙伴了,要爱惜才是啊!”
陆展林无奈地捡起柳琴,以衣袖轻拂了拂上面的灰尘,又开始调音。
“好了!你慢慢练吧!我已哼过三遍,曲调你应该都记住了。我听说柳琴也是琵琶类的乐器,且要简单得多。既然你琵琶已经弹得那样熟练了,”叶绚看了他一眼,“这柳琴必然不成问题。我相信,只要你用心练,是一定会练好的。”
“既然如此,为何要我改弹柳琴?”陆展林不满道。
叶绚摆摆手:“你是个演奏者,不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你……”陆展林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绚向外走去:“这不明摆着吗?柳琴,更适合我教你的那样快的曲子啊!所以说,你可要好好练,一定要把握住节奏哦。”
走在大街上,叶绚四处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这是她刚来到墨香皇朝后第一次上街,因此很不熟悉。不过,对于这个陌生的街道,她却一点好奇感也没有。
刚来不久,她便了解了这具身躯的详细情况。
其实很简单。首先,身躯的原主人与她同姓,也姓叶。不过她叫叶绚,而这身躯,叫叶千露。对于一个贫困交加的家庭来说,这可真是个少有的淑女的名字了。
叶千露的父亲过世了。叶千露可能是在涕泪交加中模糊了视线,摔倒在院中的井里了。等到她被前来帮忙的隔壁的大婶找人打捞上来后,身躯里,便换了个灵魂,一个刚在现代寻死的灵魂。
叶绚抬起头,看了看明耀刺眼的太阳。
既然上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感情上了。这一次,她要的,就只有八个字:荣华富贵,纵情享乐。至于感情,有一个人说得好——那不过,是悲伤和绝望的序曲罢了。
“唉!姑娘要买点什么吗?”成衣店里的掌柜的迎面走来,笑道。
抬起头,叶绚笑笑:“掌柜的你这里,什么都有吗?”
“这个自然。我们这,可是京城里最好的店铺了,所用衣料,款式,无不是京城里最新最好的。而且我们的师傅还可以依据您的需要,为您特别订做。不管您有什么要求,只要您提出来,就绝对没有我们办不到的。”掌柜的对着面前衣着打扮都相当精致的叶绚道。
叶绚自然知道这是由于自己将叶千露所有的衣服首饰都穿戴上了的缘故。
她看了看四周,问道:“掌柜的,这店里所有的东西,可是都能卖?”
“啊!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不知小姐想要哪些?”掌柜的忙笑道。
叶绚却没有理会她面前那一大堆华丽多彩的衣裳,而是径直绕过柜台,走到里面将一只竹筐举到了柜台上,仔细挑选起来。
“姑……姑娘,那是我们店里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啊!您……您这是做什么?”掌柜的吃惊道。
叶绚没有抬头:“自然是在挑选了。你不是说,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卖吗?”
“这……话虽如此,可是……”掌柜的皱皱眉,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叶绚却已抬起头来,指了指柜台上的布料:“就是这些了。掌柜的且帮我看看,需要多少银子。”
说着,她取出钱袋,便欲付钱。
“不用了,姑娘。”掌柜的摆了摆手,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这都是些不要了的边角料,姑娘既然喜欢,就算我送给姑娘的了,只望姑娘以后多多来店里关照就好。”
“是吗?”叶绚看了眼掌柜的,收起钱袋,“既如此,那就多谢了!”
挑出里面最大的一块布料将柜台上所有东西包好,叶绚向掌柜的点点头,便转身出了吉裳成衣店。
又去其他地方买了自己所要的各种东西后,叶绚回了小院。
陆展林虽然是个书呆,但却也有着读书人所特有的禀性,比如固执,比如认真。叶绚回去时,尚未进院,便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琴声。悠扬,欢快,果然是她所要的效果。
从各醋翻找出一只小竹筐,叶绚将所有的东西放进去,又找来针线,便端到了院子里坐在井沿边上缝了起来。
陆展林一曲弹完,便放下柳琴活动活动手腕。
“叶姑娘方才出去,就是买的这些?”陆展林看着叶绚手里各色散碎的绸锻,问道。
叶绚点点头:“怎么?”
“在下只是觉得颇不可思议。”陆展林讥讽道,“没想到叶姑娘将家中所有物资典当变卖个干净,为的,竟就是这些东西。”
“那么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呢?我们的食物?还是我爹的丧葬?”叶绚道,手里不停,继续缝着她要的东西,心里略微有些庆幸在现代时不仅为自保而学过散打格斗,也由于爱好而悄悄学过一阵子的服装设计,“若是为了食物,那些银子,最多够吃个三天,若是膸了丧葬,那些银子连副薄皮棺材也买不起。”
“那么这些呢?这些是能当饭食吃,还是能当棺材躺?哼!”陆展林不屑道。
叶绚抬起头,递给他六只铜板:“说到饭食,我想起来了。以后的饭菜就都由你来做了,这是今天的饭钱,你去街上买点东西回来做晚餐。”
“什么!你要我一介读书人下厨?你知,古语有云,君子远……”
“闭嘴!”叶绚不耐烦地将铜板扔给她,“你现在是什么君子吗?你不过是个落魄的琴师罢了。以后你我就是合伙人了,所有的事情,当然都要互相合作了。我现在忙不过来,你做饭不是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