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气息确实令景华十分不喜,犯人们夹杂在一起的体味与地底下酸臭味混在一起,不刺鼻,却令人印象深刻。
那些囚犯们都以为人都上去了,都停止了发笑,只有花脸和尚在房里面骂骂咧咧,好不气恼的样子,景华眼中闪出几分兴味,悄无声息的扭开了石门的锁,侧身进去之后又轻轻关上。
花脸和尚的房间比刚进入的两间牢房更黑更闷,比那楼道更加黑暗无光,一时之间,景华甚至什么也看不见,但感觉告诉他,花脸和尚就在离自己不过六步的前面。
“谁?”花脸和尚感受到轻微的杀气,刚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紧接着感觉到自己房门的门开了又关上那一点点可怜的光线,花脸和尚没什么很大的本事,对于这样昏黑无光的环境自己早已熟悉,甚至在黑暗中还能看建议看见一点点,而且自己已经在这牢房关押了三天之久,早就熟悉这里的一切/
花脸和尚全身警惕了起来,默默的观测着房门方向的气流的涌动,前面直直站着一个若有似无的黑影,花脸和尚低声吼道:“谁在哪里?”见人不说话,花脸和尚看那个身形怀疑道:“扶衣小白脸?”那人又不言语,花脸和尚定睛越看越觉得此人越像扶衣那小子,忍不住笑了两声:“装神弄鬼的,既然进来了,就好好让洒家瞧上几眼。”
空气流动的方向突然变了,花脸和尚还未作出动作,猛的一下就被人撂在了地上,野兽一样的膝盖死死顶在自己最弱的腹部,花脸和尚立即吸气护体,几番用力还是挣脱不开那人单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强烈的杀气让花脸和尚不自禁的讨饶,睁开嘴却发出了微弱的喘气呼吸的声音,那人不要命一样的掐着自己的脖子,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
花脸和尚倍感艰难的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还真是扶衣小白脸,原来真的是这个小孩子。花脸和尚在江湖大风大浪都挺了过来,无聊时候总是能设想出自己一百种的死法和结局,现在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死死压制在地上,着实好笑。
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花脸和尚真的绝望了一些,这个扶衣小白脸的气力实在太大,而自己越发的使不上力,只能静静的等死了罢。
花脸和尚被扶衣少侠捉拿的时候,花脸和尚是真的记不得了,那时候喝了太多的酒,醒来之后就被人死死捆着,丢到了县衙的门口,而后便见这个白嫩的扶衣小白脸,现在这种力道倒让他记起了一些模糊的片段,狠厉的动作,凶狠的眼神,与致人于死地的杀气....
花脸和尚自嘲的松掉了自己挣扎的力道,苟活了二十个年头,还挺好,该享受的东西也享受够了,到了下面,会不会见到那个人,她会怪洒家吗?
这样一想,花脸和尚记起了自己最难忘,最不想忆起的场景,那个最喜紫衫的小小个子的女子,捧着一手紫红紫红的葚果,朝他跑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眉眼随着沉重难以喘气的呼吸也越来越清晰。
那颗粒饱满的小果子被女子捧来了面前,笑容如花。
“呵!”那力道突然松了,花脸和尚眼前发黑的重重的喘息着,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花脸和尚轻轻咳嗽了几声,扶衣冷淡的眼神向下睥睨着,移开了顶在他腹部的膝盖,默默的坐在了旁边,花脸和尚煞是不解,就差一点点就能掐死他,却在最后一刻松了力气:“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了洒家?”
“我该死!为什么不杀了我!”
“洒家早就想死了!赶紧的啊!杀了洒家!”花脸和尚越发的愤怒起来,充血的脸庞与眼睛死死的瞪着面前坐着静静的像是在打量着他的少年,气喘如牛的身体看起来异常危险。
“朱友石被暗杀的。”景华这时越发的平静如水:“你可注意到了什么?”
“……”花脸和尚无语了一会,暗暗笑了起来,不似刚开始的张扬,像是在喉咙处发出暗沉无声沙哑的偷笑:“呵呵呵…”
“洒家问你!你明明能杀了洒家,为什么要手下留情!”花脸和尚笑完之后,怒目而视他说。
景华再看了他一阵,一张凶狠的猪脸,身形魁梧如熊,不过实在算不上不聪明,他也无力向他解释,对于没有求生欲的“猎物。”他四号提不起任何兴趣,这才默默无趣的松开手。
花脸和尚在他清冷如水的眼中缓缓平复了心情,撒开心障,垂下了头,道了一句:是的,那个猪县丞是被武林高手暗杀,洒家不知是谁,你别问洒家了,就这么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你给洒家来个痛快的。”
道完景华想听的这些,花脸和尚沉沉的垂着脑袋,仿佛在等待铡刀的到来。
景华无声的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不用我出手,阎王到时就会收你。”
算下日子,花脸和尚离刑期的日子也不久,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景华也不想无妄背上这条人命。
沉重的铁门一关一合,仿佛将花脸和尚隔绝了两道世界。
回到房间之时,木梨正好施完第二次的针,苏衙带着二人去往林二冲的房子。
还未出县衙,门外人群熙熙攘攘,喧嚣吵闹,木梨这才后知后觉,虽然十分想凑进去看个分明,听个明白,但病者为大,木梨便催促着苏衙差带他们赶紧出去。
苏衙差一见这黑沉沉的一大片镇民便道:“看来大门是迈不出去了,我带你们去县衙暗门出去。”
三人一同到了苏衙差所说的暗门。
不过是县衙往东的一道很小很小的,看形不过少年郎的一半高。
苏衙差见到二人略有所思的神色,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以往这边会建个新的刑房,这个门是给我们衙差方便出入,不过后面被否决了,便只留了个门在这里,平常根本用不到,所以上面锁孔已经被风雨锈成这样。”苏衙差打开了那道奇怪的门之后,弓着腰像猫一样的钻了出去。
“你们像我一样弯些腰便好了。”
木梨好笑的看着这幕,只好学着苏衙差的样子钻出门外,却被上前两步的景华搂住了腰肢,轻轻的惊呼一声之后,景华双足用了力,她的身子便被景华带的腾空而起,略过县衙的高墙,景华轻松落地之后再将木梨轻轻放下。
察觉到苏衙差惊诧的神色,木梨十分腼腆的责备了景华一句:“你要提前说声呀。”
景华点点头,苏衙差故作自然的带着二人前行,景华习惯走到末尾,看向县衙大堂的方向,那边听起来异常的“热闹”
李县令坐在县丞的高位上,大堂下一面是人口失踪案的参与者,一面是受害者。参与者有的富甲一方,有的卑致低微。受害者有的孩童,有的少年,有的壮汉。
他刚去屏风后看了一下,扶衣少侠与他的女眷已然不在,他听着那位姓常的公子缓缓道了此事件的来龙去脉,既冯凯又心寒如水,无力的居多。
镇民们将县衙的大门围得一个水泄不通,大堂中央的常公子说完此事的时候,看向那些衣冠畜生的眼神仿佛要将他们一个个吞吃入腹。
那位年迈的长胡子记案员是被临时叫来记录实情,那只拿着软毛笔的手都在抖,这个案件实属惊天忧人,一面强稳心神细细的记录下来。
“你们这些!”李县令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些泯灭人性的人,作罢之后,一声惊堂木落下:“来人!先将这群受害者们好生安顿若是知道自己家居何处,家中人姓甚名谁,便将人送回家中齐全,若是实属不知,便先安顿下来,细细再会。剩下的!将这些人全部压入大牢,明日八堂会审!”
八堂会审,便是周边的七个镇子的衙丞们或者县令过来商量这个案件如何判决,李县令早早就遵循扶衣少侠的命令,早早派出了信件,李县令心里清楚,这个八堂会审不过是个幌子,走个过场,这个烫手的烙铁一个人拿着实属灼手,不如分出去一同让人感受一下,而且照这个时间,他们都应该在路上了,不管如何,他们都会上书写给上面刑案部的令长,由皇宫里的人绝决。
镇民们不知道这个案件有多少大,有多少能震惊到整个江湖,他们只知道这帮畜生做出这样的事情,都该死,就是现在!立刻!马上!该死的人都不应该多呼一口气,多活一刻钟不都行!
于是,门口寂静了许久,在听到李县令听到这句话之后镇民们像是炸开锅的油豆腐,吵嚷不绝,更有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的人捡起地上的石头砸了进去。
林二冲的房子虽说是个老房子,但有个不是很大的院子,苏衙差带着景华二人进去了房子,房间虽小,充斥着浓郁苦涩的药味道。
“希归,肉桂根,桑切,跟蒲灵草的味道。”木梨细细的闻着,前两种也算是常见,这个蒲灵草跟桑切可不便宜啊,
“林大哥的孩子在那屋。”苏衙差指着那件间朝阳的屋子说道:“林大哥的屋子只有两间,本来林大哥住这间,还有一间厨房在靠外那个,这个朝西的房间现在是林大哥住着,孩子身体弱,就收拾了一间给孩子养身体。”
景华静静的看着,总感觉在这浓烈的中草药味中闻到一点不一样的气,当他一面走一面离那间向阳的屋子中越来越近之际,那味道越发的明显。
景华眉头一皱,总算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了。
这个分明是.....
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