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怒容的男人径直走过来,瞪着李哲长说了一声:“你这混子又给我干出什么好事来了!”
“李县令来了。”
“是李县令啊...”
周围的民众看到出来的男人,不停的窃窃私语,李县令立时黑下了脸。
“爹,是这个人出手打人先,就是他.....”李哲长指着一边的景华说道:“就是这个人.....”
“闭嘴!”李县令皱眉说道:“看你做出的好事。”
李县令极快的打量了面前与他小儿子一般大小的景华,尊重的欠身道:“抱歉,犬子管教不当。”
这番动作惹得周围群众们惊掉了下巴,他们实在不明白,区区一个江湖少侠,虽是盛名远播的扶衣少侠,但县令如此放低自己的姿态,实在不解,实在奇怪。
景华还礼微笑道:“李县令无需多礼,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景华站直了身子说道:“不过,李县令公子的做法确实是李县令的管教不佳,调戏民女,殴打民众,仗势欺善,一应俱全。”
“这....”李县令霎时面露尬容。
“你胡说八道什么....爹,你可别.....”
“啪!”
李哲长应声倒地,捂着脸,震惊的看着从小就是疼爱自己的老爹。
“你....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李县令摇头失望道:“你都是怎么答应我的.....”
“爹....”李哲长不敢相信自己爹会对着那么多人打他,也不敢相信爹对着那么个江湖人低头尊重。
“李县令。”景华强压下自己想看戏的心情,微笑道:“回去好好管教贵公子,我们也先退下了。”
“等下,镜花侠士,可赏脸来我府邸,我这就下去摆设筵席为表一番歉意。”
“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您还是好好摆设您家公子,对我表示歉意就不必了,您也是一县之令,好好看看这个县,需要调节的究竟是什么..”
说罢,景华拉着千木梨的手径直离开了这条街道。全然不顾四周的民众的喧哗与视线。
走出街道时,千木梨终于忍不住笑了:“李县令那一巴掌打的....也太解气了,我都快以为这个李县令会来一出大义灭亲。”
“虎毒还不食子。平时李县令没少惯着他,才养成他现在这副德行。”
“李县令跟那些衙差....”千木梨一面笑着一面想到刚刚的情景,都忍不住拍案叫快了。
“那些衙差看来听闻过不少江湖上的事情。”景华摇着扇子潇洒的走在前面:“再看李县令连官服都来不及脱,我虽为江湖侠士,也未必能得到那些官狗的正眼相看,看来,李县令是收到消息知道一点风声了。”
“那可如何是好?”
景华从容不迫的笑道:“自然是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客栈之时,千木梨唤来小二送来浴桶,景华无奈说道:“怎么次次来客栈,次次泡这药浴。”自己不是不喜洁的人,只是实在不喜这药浴浓重刺鼻的怪味,虽然千木梨总会有无数种方式给他祛除干净药味,但他还是次次抗拒。
千木梨也是无比清楚景华的心性,做了一副俏皮的鬼脸,伸手从景华怀中摸出了钱袋,严肃的掂了掂:“怎么这次银两那么少....”
“我拿了一些买了两匹马在客栈后面马厩里。”
“嗯!”千木梨喜不自胜的将钱袋子挂在自己腰间,这五日走的她腿脚实在酸疼,早就想买个代步工具,没想到景华已经买了,本来还想回来时候跟他好好商讨一下的,这时候小二敲门将浴桶送了进来,又推门出去,千木梨仔细的用手帕擦拭了一边桶内,景华见此,忍俊不禁调笑道:“你何不进去擦?”惹来千木梨一番嘟嘴哀怨。
擦拭干净之后,千木梨说道:“我去采购新药,你先去休息一阵,我去去就来。”
“好。”景华早早脱了鞋袜与外衣上了床。
千木梨见此,上来便将被子盖在景华的身上,靠太近了,景华能清楚的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清醇的香味,不是冲鼻的药香,是独属于她身上的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香,景华多次好奇她怎么将药味去除的那么干净,又能在身上留下无比干净的气味,但从来没问过。
“我不是小孩子。”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现在正值入初春,不盖被子睡觉还是会得凉。”给他掖好了被子,千木梨扫了一圈房间,又走到窗边确认了合的紧实了,便从怀里掏出一紫色的小锦囊,锦囊里都是她亲手制成的安眠的沉香,在焚香炉中点上一根短香,千木梨仿佛看到了一副杰作一般,满意的频频点头,走到门边说道:“走啦。”
才合上眼,鼻尖便染上无比熟悉的安眠香的气味,紧绷了半月时间的全身得到了最舒适安心的松懈,意识也逐渐沉了下来。
千木梨需要购置的药材有的是很常见有的又是比较稀少罕有的药材,这个店铺没有,便去找了别家药铺选购,挑走了最好的药材,药铺的掌柜都忍不住赞叹她的眼睛毒辣周到。
心满意足的挑好药材之后,千木梨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会要如何泡制药材使他们发挥最好的药效时,却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容。
破布衣衫的吕月踌躇的站在一家当铺的门前。
“吕月姑娘。”千木梨径直的走上去,吕月见到来人宛然一笑,做了小礼唤道:“恩人。”
“救你的人是景华,不是我。”千木梨想到被自己推出去无奈的景华忍不住笑了起来,却看到吕月拿着一张纸,面容并不是很开心的模样,便悉心问道:“怎么了,你手里是?”
“这....这是小女的卖身契。”
“我娘死的早,爹丢下了债务便走的远远的,现在家中只有我跟爷爷,爷爷平时为了债务一直起早摸黑,这几日身子是越不如前了,可就还了一点点,还差四百两,现在期限将近,小女....小女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还债了,如若还不上债....小女也就这张卖身契值一些签....所以....”吕月话到伤心处,黯然落泪。
同是女子,千木梨怎么不同情吕月悲惨的身世,她摸出钱袋说道:“我这里还有五百两银子,你拿回去还债,剩下的天之一些新物。”
吕月大惊,素白的手将钱袋推了回来:“万万不可,不可。”
“这有什么,相识一场既是缘分,银两不过是身外之物,你且拿好,反正我此行出来,该添置的物件都添置好了,我可以先回去了。”千木梨担心她又将银两推回来,便匆忙离开了。留下吕月站在原地,一双惹人疼惜的丹凤眼盯着钱袋右下角曲曲绕绕的“景华”二字。
走远了之后,千木梨才发现自己还将景华的那只钱袋一起给了出去,便懊恼不已,虽然钱袋是千木梨随便买来的,但上面有她绣字,绣字虽丑,但景华还是很喜欢这个钱袋子,不过以吕月这样的状态,若真卖身出去,剩下的日子便真的想也不敢想,希望吕月能将那些银两收下,妥善用它们缓解现在尴尬处境。
回到了客栈之后,千木梨借了厨房,烧了满满一锅的热水,倒入她尽心给景华挑选的调理身体的中药,五十碗烧成二十碗,二十碗烧成十碗,最后烧成了一碗乌黑清香的药汤。凉到能入口的温度,算了一下从点香到现在的时辰,景华才睡了两个时辰,千木梨忧愁的撅撅嘴然后再强迫自己换上一副开心的面容端着药过去,千木梨刚触门进来之时,景华就毫无睡意的睁眼醒来。
看着那碗漆黑浓密的汤药,景华心里闪过几丝嫌恶,接过一饮而尽,千木梨开心的将空碗端到了桌上,从楼下唤来小二提了两桶沸水上来。
千木梨将洗净的药材通通放入浴桶,景华熟练的将两桶沸水倒进去,合着各种中药的气味合成一体,气味虽不难闻,熏久了眼睛便有些不适。
景华慢慢脱净外衣,直到只剩了一条裤子,便无动作,回见千木梨还是傻乎乎的站在原年底定目看着他,忍不住戏谑道:“可好看?”
千木梨听言,撅嘴捶了景华一记:“下去,下去泡着。”
景华也不再逗她,缓缓浸入桶中,千木梨拿了水瓢,一瓢一瓢的丝丝热水从他脖子处淌下,景华放松了整个身体,闭目享受了起来。
景华精瘦的背上曾经布满横七竖八深刻的刀伤剑痕,还有不知道因为什么造成的触目惊心的疤,现在如此细嫩滑溜都亏在千木梨耐心的调理下淡了很多,只有几条无法去除的褐色伤疤,千木梨一想到初见景华太过骇人的后背时,没出息的吓昏了过去,后来也总是做噩梦,梦里充斥了景华血肉模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躺在她眼前,每每如此,她总会满脸涕泪的醒过来,一半心疼一半害怕。千木梨缓过神来,想到旁边放着捣碎的药渣。伸手沾了拿手帕沾上药汁,合着药渣轻柔的贴在他脖子后面。
“贴的什么,有点凉啊。”景华闭目说道,虽凉了一些,却也舒服。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千木梨抬手按在景华肩膀上,轻轻说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自己脖子肩膀会偶尔酸胀麽,我便调理了一些熟络胫骨的草药给你敷几日,我还特地在书上学了按摩的技法,便宜你了,让你先试试。”这边说着话,柔软有力的双手轻重熟路的给景华按摩了起来。
“舒服,这边重点再重点,这力道可以,不错啊。”景华眯着眼睛为了让她能更方便的按摩,干脆靠在浴桶上:“我家小娘子就是能干,上的厨房下的药房,按摩骑马射箭针灸全都会,对对对,这里。”
千木梨又锤了他一记,佯怒道:“呸,谁是你家小娘子。”
景华睁开眼睛,回头一把握住千木梨握成拳的小白手:“你问我谁是我家小娘子,小木梨,你说呢。”景华漆黑的眼睛盛满温柔,言语间却是满满的调笑:“不就你麽,我的小娘子。”
“你....”千木梨完全经不起如此挑逗,羞红了一张脸,想要跑回自己房间,却担心自己现在按摩不到位,景华的胫骨又会酸胀疼痛,便佯装正经,很严肃的回望过去:“再说,再说不给你按摩了。”
景华依旧不放手,乘胜追问道:“那你可要说清楚,谁是我家小娘子呢。”
“你.....你....”千木梨涨红俏脸,不发一言。
“对。”景华笑道:“知道就好,小娘子,继续给你家夫君好好按啊。”
“啪....”千木梨红了一张脸,抬手拍了一把景华的脸,匆匆跑出去了。
“木梨劲还不小啊。”景华好笑的摸着自己被打的左脸。房间里热气腾腾的,千木梨跑出去也不忘记把门关上,只不过关门力道有点大,差点将蜡烛给弄灭了。
这下好了,把人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