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将身体洗了一遍,换上木梨给他早准备好的干净的衣衫,上面还带着细细的说不清楚的香味,不仔细闻,任谁也闻不出他身上有味道,仔细闻,是一种说不上的药香味,景华越发的好奇,打定主意回来时候一定要问她是怎么做出来的如此干净的气味.
景华换好方便行动的紧袖外褂,看了看挂在床头的泛着金色寒光的佩剑,只沉思了一下,将枕头下的虎魄短刃抽了出来,拿来纸笔,给木梨留了张纸条在桌上之后便出门了。
出了客栈,弯过三个路口,直接步入昏暗无人的巷中,景华停了下来,后面如影随形的脚步也停在了原处,景华眼神一肃,回身握刃动作如破空之竹,来人甚至连他动作都未看清,呼吸一窒,两眼冒金星,愣神之后再回神便对上一双如猛兽凶残的眼神,他竟骇住了片刻,也注意到现在是他最不利之时,一把血色短刀贴在他的喉咙,一只手将他两手紧抓着反到了背后,疼的他直抽气,景华将来人抵在了墙上,令他退无可退,实属可怜。
“别别别,少侠我我我没恶意的呀!”那人赶紧求饶道:“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刀剑无眼啊少侠!”
“谁?”
景华依旧没有动作,还威胁的将短刃又贴近了他的喉咙,惹得来人咽下一口口水,冷汗连连的贴紧了墙壁:“哎哎哎,我我我我是皇上派来助你的呀,真的真的,我怀里有有有玉环你看眼便知了!”
景华听到此言,怀疑的打量了他全身,收回短刃,将他怀中之物掏出,一块上等水脂玉的圆环,中间环着血色带着瑕疵的珊瑚珠,景华摸着手中的玉环,冷冷的瞧了一眼带着讨好意味的人,收回了力,放开了。
“嘿嘿,信了吧,我是好人,不过我也是很佩服你,我跟踪术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呀,第一次被发现了呢,虽然感觉不怎么样!”少年揉了揉抓青的手腕:“我呢,就是皇上派来协助你办案的常知书,唤我知书便可,我也是奔波了三天才到的苏州,问了好多家客栈才看到你从那个悦来客栈出来,苏州那么大,我还怕找不到呢,不过一眼我就看出来了,你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呢,不过跟传闻还是差了很多,都说扶衣少侠温润如烟雨,俊美如美玉,江湖高手榜排名置九,后面都没错,不过我观察你一会,实在看不出你哪里温润。”他后怕的摸着自己的喉咙感慨:“气势可怕,力道残忍啊!”
“.....”
景华不答话,欲要将手中的短刃放回刀鞘之时,常知书突然上前一步握住景华的手腕:“这就是皇上御赐的虎魄刀啊,颜色真靓啊!”
景华皱起眉,一把挥掉常知书的手,一言不发的走出巷子,常知书忙跟了上去自顾自的说着话:“这个短刃虽是件冷兵器,但也是冷兵器中最热的兵器之首,暗杀刺客的最佳利器,出门在外呢拿件在身上也可以防身,佩在腰间还能做个装饰,远看好看,近看显身份,哎哎哎你听我说啊,在暗生情愫的男女之间还能做个定情信物。”
“.....”
“景华兄弟啊,你这是现在就去盘抄县衙吗,对了,景华兄弟今晚可用过餐了,我今日滴水未进,肚子现在实在是饿了些,咱们....”
景华倏忽的转过身,常知书差点贴到了他身上,对着与传闻实属不符的扶衣少侠,他瑟瑟的退下了一步。
“别跟着我。”景华面色不善的抛下一句话便腾地而起。
“哎哎哎.....”常知书看着远去不见的影子欲呼还休,只好作罢离开。
没了那条喋喋不休的尾巴,景华顺利的进入县衙,巡逻的衙差都与他藏身的地方擦过两次,都没人察觉到景华故意隐藏的气息。
趁着衙差换班的时刻,景华又找了一处黑暗之处藏起来,再转瞬悄声的进入了县衙里最位高权重的房间,确认周围暂时没人会进入这个房间,景华就毫不客气的进入了内室,四处翻找了起来。
看见枕头下面叠着一块艳青色的布时,正欲拿起来,异于常人的直觉察觉到有人在靠近房门,翻身上了房梁。
不消一会儿,房门轻轻打开,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跳了进来,景华一见来人,第一次感到头疼。
常知书关好门才回身过去,在他后面的“鬼”影吓的他跳了起来,景华及时的掩住了他的口鼻,眼含利刃的盯着他眼睛,仿佛在说:胆敢出声就弄死你!常知书见是景华忙不住的点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景华默默放开了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回到了内室从衣柜中的暗格中搜出了三本厚厚的簿子,常知书上来看了看,好奇的直勾勾的盯着这三本簿子:“厉害啊,一搜一个准,快快快翻开看看!”
景华粗略的翻了一遍,一本记录了近几年真实的“冤案”的过程,两本县丞的私账,里面详细记载了贿赂人的名字金额还有有关事项,还有一本册子详细记录了人名,岁数跟住址,这个册子就是景华要找的至关重要之物。
“这该不会就是拐卖人口的记录吧?!”常知书惊叹了一句。
景华也不作答,拿着三本册子走到窗边,借着月光细细的阅了起来。常知书见此暗叹了一口气,去其他地方搜罗了起来。
走到这个床边,掀开了枕头看到枕头下面的一块东西,便拿起来,看清手中之物惊讶的哎哟了一声,景华疑惑的过去一看,不过是一块布料极滑的女性的肚兜,上面绣了两只鸳鸯戏水,常知书摊开好笑的说:“我,见过有人在这枕头下面放招财的小神兽的金身玉相的,见过有人在枕头深处藏银票的,见过有人在枕头下面藏着自己心爱女子的画像,也见过在枕头下面放写满自己每日作为的册子,也没见过有人会在自己枕下放女子的肚兜这样的....怪癖。这个县丞跟其他都不一样啊!”
景华默默的走回窗边,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常知书,继续翻阅手中的册子。
倒是常知书把肚兜放回去之后走到景华旁边轻声说道:“我真的纳闷,不管是哪种官员,贪污的受贿的总会把自己这些“光明”事迹记录的无比详细,藏得地方都是一模一样,就好像就当传家宝传给下代似的。可能权位过高了,上面下面都打的一清二楚了,真以为没人敢把自己挖出来。”
景华被吵的烦了,投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常知书赶紧闭紧了嘴,瞥了几眼景华手中的人口册子。
夜色深了几分之后,千木梨便从自己房间出来,去了景华的房间,果然没看到人,桌上的纸条能让驱散她心中一些担忧。
去去就回,等我,勿念。
景华留。
千木梨对着空空的房间,暗叹了一口气,又自己一个人去做任务了,要安全的回来啊。我也不能在这里站着光担心他,好好休息一晚,明天逛逛这苏州城,还能补给一些必需品。
“景华兄弟,你快过来看看,这.....”常知书手中拿了一个不过手掌大的小匣子:“在床格下面找到的。”
两人打开看来,竟是厚厚一沓的生死契跟卖身契,上面都按了深深的血印。
景华拿起来看了一张又一张,眉头一皱,拿着拐卖人口的册子细细的对了一遍,跟这些卖身契都对了上去。
“这些,我只听说县丞衙门做着拐卖人口的勾当,但是这些卖身契的名字都在这个册子,那就难办了,拐卖人口一下子成买卖奴隶....”一个是正常交易一个是一旦发现死罪难逃活罪难免。
景华猛地将匣子关上放回了床下的暗格,手里的册子放回了柜中。
“怎么....”不等常知书疑惑的问话,景华捂住他的口鼻,抓着他两胳膊带他上了房梁。
不过一会,房门被推开,头带纱帽的县丞带着两个人进来房中就直往衣柜走去,娴熟的拿开暗格,见三本册子原位不动的躺在暗格中,松了口气:“哎哟,还好还在还好还在。”
“大人,这衙门的衙差都派了两批在守,您啊,放宽心。”
“你以为我不想放心,都怪那个牛一样倔的县令,竟然给上面折了我一本,害的我这些日子睡也没睡好,还好我没少给吸血鬼上贡,不然我怎么死也不知道,这三本册子可是关乎我脑袋的。”
“大人,您好好想想,现在官官相护,咱们还有林总督庇护,小人已经给林总督传过书信了,这县令实在不识好歹,林总督肯定会给你好结果的。”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知我者都是你们啊,太好了。”
“而且啊,大人,就算皇帝那边来人搜查了,咱们还有最后的护命符,拐卖人口的帽子太大,也带不上咱们呀。”
县丞带的两人一人一句的说着话给了县丞一个定心丸,使得县丞哈哈大笑了起来:“对对对对,看来真是我想太多。”
“不过,林总督透露给我,皇帝会派不是宫里的人暗中调查这事,连他也查不到的人,我这.....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不忍我近身带着?”
“大人英明,不失一个好法子,来人应该总想不到,也偷不到您身上吧。”
“就是,大人,咱们可以走一步看一步,咱们这边可是万无一失呀。”
“哈哈哈哈哈,走,带你们去吃顿好的,这下没啥事了,就想去吃上元楼的全鸡宴!”
....
待那三人关门离开,景华才放开了手,常知书不住的喘气,呼吸够了新鲜空气,抱怨道:“我说,景华兄弟,我跟你一条船上,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刚才差点憋死我了。”
景华翻身下去,打开衣柜的暗格,空空如也。
常知书也跟着跳了下来:“那县丞还真要带身上。要不,咱们把那个匣子带走,然后带人搜,搜到那册子就判刑,他找不到这个匣子就百口莫辩了吧。”
景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他们刚刚那些话只说明了他们一定有问题,那这些卖身契定有问题,县丞既然能伪造这些,就算你拿走了匣子也无济于事。”
“哎呀,刚刚都怪你掐的我太重,我刚也就听了些大概。那我们现在.....”
“你可以去跟踪他们,时时刻刻跟着县丞。”
“好。”常知书转身便想出去:“那景华兄弟呢?”
“我还有别的事。”
言外之意太过明显,常知书闻言便不干了:“那不行,你不说实话,我就跟着你。”
景华一听有点怒了:“你真是皇上派来的?”
“对对对啊,不然我怎么会带着玉环过来找你。”常知书理直气壮的说:“皇上派我跟着你,助你一臂之力,不瞒你说,我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江湖十大高手榜我虽没排上,但这个武功也是一打十的。”
“.......”
“景华兄弟你可别不信,你看你今晚一个人出来做事多孤独多危险啊,有了我在你身边,那就是如虎添翼啊。”
景华闻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常知书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心底莫名的直发怵,小心翼翼的说:“怎.....怎么了?俗话说多一个多一把手,我轻功也不错,武功也可以,有事情肯定能帮的上你,至少不会拖累你,我也知道跑。”
景华久久不答,想了一会幽幽的说道:“没事,要跟就跟来吧。”
语毕,看着景华森冷的表情,常知书心生怪异,扶衣少侠可是江湖出名的正义凌然,温柔亲切的大侠,今晚一见,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