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里气氛紧张，王妈饶是见过些世面的，仍旧看着心惊，在旁不住皱眉。
那样血淋淋的画面，连她看了都有些害怕，可执刀的人竟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轻而易举的划开肚皮，抬头再看佟裳的神色，却是如常的镇定，仿佛这不过是一件最平常的小事而已。
没有氧气机，长时间让病人陷入昏迷会有危险，因此佟裳不得不尽快行事，只用了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便已成功取出婴儿，孩子全身绀紫，严重绕脐，已经没有了呼吸。
佟裳把缠着孩子的脐带解开，王妈看到那孩子，不由拧眉道：“已经死了，真可惜，是个小皇子呢。”
佟裳没理会她，摸了摸小孩心跳，将它倒拎过来拍了几下，见它仍没有反应，便立即将它放平，用三只手指轻轻按压胸部，开始替它做心肺复苏。
王妈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只当她是不死心，不过她接生经验多，知道再怎么折腾也没用，便由着她去也没有再劝，反正看到孩子死了，对皇后那里也好交差了，于是对着昏迷不醒的颐嫔念了声佛，便悄然转身到帘后，召来小宫女吩咐道：“快去通知，颐嫔娘娘生了个皇子，不过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是。”
看着小宫女出去了，王妈也紧跟着返回内室。
“皇后娘娘到……”
听见皇后来了，大家都紧张起来，王妈看着佟裳道：“皇后娘娘来了，这……可怎么说呢？”
毕竟眼前这副情景，一般人是接受不了了，颐嫔肚子剖开生死不明，小皇子虽然拿了出来，只是已经死了。
若是好好的难产死掉也就算了，又把人弄得体无完肤再死掉，就是死了也没个全尸，任谁看了也不忍心。
佟裳正给孩子做心肺复苏，听了这话头也不抬道：“这里还有些善后要处理，皇后娘娘那里麻烦妈妈先去通禀一声。”顿了顿又道：“您不用怕，只管照实了说就好。”
这是难得在皇后跟前露脸的事，王妈听了自是喜不自禁，忙不迭应声出去了。
等她一走，桃子便上前道：“夫人怎么能让她照实说，夫人没有通禀私自剖腹取子，如今母子俱损，只怕娘娘怪罪下来，即便是夫人也难逃干系。”
“娘娘还没死，孩子也没死。”佟裳小声道。
“什么。”
桃子跟茗儿对视一眼，全都吃惊地看着她。
正在这时，佟裳手里的婴儿突然有了微弱的呛咳声，随后发出小猫般的哭声。
看着小婴儿恢得了呼吸跟心跳，佟裳长舒了口气，
桃子欣喜若狂，跪在床前把这个消息告诉颐嫔，“娘娘，小皇子活了，娘娘听见了吗？要是听见了，您就睁开眼睛吧。”
茗儿看了这画面，忍不住跟着落泪，想了想道：“小皇子活过来了，奴婢这就去通禀皇后娘娘，兴许还能挽回一些。”
“慢着。”佟裳拦住了她道：“皇上已经死了，小皇子无名无分，就算活得过今天，也难保以后艰难。”
“那怎么办呢？”两人一脸茫然。
佟裳想了想道：“皇后要贤名，这会母子双双丧命，她一定会有恩赏，等着她封赏出口，再出去报喜讯也不迟。”
桃子明白过来，“到时皇后娘娘封赏已经说了，断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茗儿也道：“还是夫人有主意，难怪娘娘一直信任夫人，不过夫人她……”
“她没事，只是麻沸散还没醒过来，一会我替娘娘缝了伤口，喂她吃些药就好了。”佟裳把孩子交给桃子，“去给小皇子洗洗。”
“是。”
外殿里，皇后娘娘听说颐嫔母子双亡不免感慨一番，又听说生下的是个皇子更是心痛难当。
“皇上一直挂念着颐嫔这一胎，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不知道怎样伤心难过呢。”
皇后娘娘挽叹一番，又道：“如今皇上病重，本宫断不能再拿这事去伤他的心，颐嫔跟小皇子的丧事只能一切从俭，本宫虽身为六宫之主，却也有许多无可耐何之处，想必颐嫔在那边也能体量本宫一片苦心。”
皇后出言伤感，底下人无不点头称是，只有佟世鸿想着颐嫔可怜，艰难怀胎十月却落下母子双亡的下场，又想着佟家以后在宫中没有指望，兀自心有不甘，鼓足了勇气道：“娘娘侍候皇上多年，就这样静悄悄上路，未免有些凄凉。”
皇后抬头见是佟家人，目光微微一顿，就这么打发了颐嫔，她也知道是便宜了些，佟家人必不答应，她虽有法子牵制，却也不想在这个节股眼上再生事端，何况人已经死了，她们二人间多年的恩怨她也不想再去深究，如今不如大方成全，还能落个贤名。
皇后缓和了语气道：“颐嫔服侍皇上多年，若就这么凄凉上路，别说皇上，就连本宫心里也过意不去，颐嫔与本宫姐妹多年，又辛苦替皇室生下五皇子，虽然五皇子福薄，只是终归是皇上的孩子，如今皇上病重，本宫便作主赐颐嫔为颐妃，五皇子为顼亲王，想来皇上将来知道了也不会不同意的。”
佟世鸿沉着脸不语，侍候皇后的高岩趁势打着圆场道：“小皇子落地即封亲王，还赐封号，这可是东穆朝开国百年也没有的事，皇后娘娘一片爱重之情，佟大人可不要辜负了呀。”
佟世鸿紧握双拳，人已经死了，这些封赏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他心里清楚，却也无可耐何，再闹下去恐怕自己也会受牵连，于是整了整领子，磕头谢恩，“臣多谢皇后娘娘恩赏。”
皇后微笑点头，一桩心事了了，心情也舒散了不少，正要起身离去却见两个宫女冒冒失失冲出来道：“娘娘，小皇子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