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昨天又是一天无功而返,甚至还不如第一天,连个凑数的都没有,注定又该有一劫。虽然,一切并没有因为女汉子的发飙而变得更加糟糕。
不过,那监工的心情,看上去应该是十分不错。满面红光,春风得意,带着点宿醉后的痕迹。昨晚与人谈成的协议,过不久就会兑现了,自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瞥了一眼方程,看到那一身狼狈与满脸血痕后,似乎心有所了解。再看一眼远处不动声色的女汉子,更是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根据矿长要求,新来之人,都需要经历一场影响深刻的洗礼,要的,就是立威信,压不服,治犟筋。
一切宗旨,都为更快更好的完成月度季度年度任务,到期能够合理的交差交人。至于管理手段,各自琢磨执行,只要不过线,就可以一直闭着一只眼。
显而易见,印象深刻这一词,在看到方程以后,监工就已经知道,他应该已经切身体会过了。所以今天,也没过多针对,只是大义凛然的训斥一番后,给安排了个正式的矿道,让去挖矿去了。
原来之前方程待的那个地方,在这七号矿场有个称呼,叫“新人井”。是最初之时,修理出来的一条矿道。随着产量枯竭,早就成了一道废矿。再后来又开发了其它矿道,就在这条废道的基础上,稍加改进,形成了一条给矿坑内其它矿洞疏风通气的干线,正常时间,少有人出入。再往后,就变成了现如今专门照顾新人的地方。
没多会儿,方程已经随着其它三个老矿工来到了十三号矿道内。
和之前相比,这里矿道要窄很多,仅容两个人通行。墙壁上的凿刻痕迹,还如刀带锋芒,显然近期也有过开发。
越往里面走,竟然逐渐开阔起来,就连洞顶也有变高,弯着的腰,也能慢慢直了起来。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两米多高,十几米方圆的矿穴里。亮着的几个微光灯,也能把这里面的样貌映照的一清二楚。
地面上还散乱着许多器械与载具,应该是之前劳作后,没有收拾的。
在矿穴的最深处角落里,有堆着一大堆的黑岗岩碎料。同行而来的三人里,有两个直接走到碎渣边上,拿起羊镐矿锄,就开始扒拉起来。
余下的一个,看上去有些怯弱,话也很少。一进洞,就不吭不响的拎着比他本人还高出一头的长柄大锤,走到洞内的一角,开始抡起来。
碎渣堆那里,很快就被扒开了个大坑,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两个破皮袋子。那两人熟练的打开绳结,撑开口袋,眯着眼睛点了下,又重新扎好,丢在一边,不再关注。席地而坐,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始聊天打诨。
比起大锤那边的动静,方程的操作就显得有些儿戏。手里拿着单手矿锤,弯腰侧身,一个劲儿的在墙面上敲来敲去,只是频率高,却不怎么用力,像是在过家家。
要说他没吃饱饭,这里的人可没谁会信。
“唉,九五二七,你这样是不行的。你看看九四八七号的,得像他那样才有用。你那样鼓捣,是在给石头挠痒痒吧?”一个年龄稍大的高鼻子老矿工,七零三三号转过头,哂笑着说到,“今天的监工大人可是让你正常做任务了,要是再不用心,就又得关禁闭了。嘿嘿!”
旁边的那个矿工,脸比较黑,缺了两颗门牙,听了言笑后,止住了一直在手里抛来抛去的碎石块,也加入调侃队列,说到,“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哪里有什么禁闭?是恩惠好么?咱新来的铁疙瘩,肯定是惦记着那里面的宝贝呢,说不定今晚再进去一趟,就能有大收获。”
“这么一说,还真是。想当初,新来的时候,没有领会矿长大人这个安排的用意。现在想来,确实后悔啊。现在每天的任务量轻轻松松就能完成,也实在没有机会再进去弥补下遗憾。”七零三三号一边说,一边摇着头,瞅了眼一边“哐哐”作响的位置,和身边的七零五六号相视一笑,会心的说着。
方程继续控制着手上的频率,不曾分心太多,也就没理会那边的言语。但抡大锤的小个子九四八七号,却不由自主的狠咬了下牙关,用更大的力气连续敲了几下。之后似乎有些乏累,频率也就慢了一些。
随着又一下大锤落下,一阵轰隆破裂声响之后,墙体上一大片厚实的黑岗岩,就脱落了下来。
方程也是第一次看别人挖矿操作,也就中断了下手里的尝试,扭头看了一眼。本以为已经有了收获的小个子,会停下来对那黑岗岩进行细凿,顺便他也看下这炉石原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结果却见九四八七号根本毫不停留,转身就换了另一个方向,深呼吸几下,继续开始了劳作。
正疑惑间,坐着休息得俩人忽然停止了正在进行的话题,丢掉手里的石子,拍拍手站了起来。
“今天运气不错呐,这么快就敲下来一大块。走吧,咱也该开工了。”七零三三号说着,站起身来,径直走到那小个子之前的位置,拿着小锤小撬棍,朝着地上那块露着金色斑驳的黑岗岩,叮叮当当的处理起来。七零五六号也没落下几步,跟了过去操作起来。
感觉上像是分工流水,但也没见工作的轮换,苦活累活,一直让九四八七号一个人去干,敲敲打打出货的活,他俩人包圆。
方程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却也不想多惹麻烦。这里,本就是是非之地。不公平的存在,才显得合理。要真是人人平等了,还有谁愿意在外面的危险与动乱中谋求生存。
正当那两人敲打着收获第一颗炉石原矿的时候,方程这里也恰好响起“呼啦啦”的声音,黑岗岩酥裂一地,夹杂其中,正有一块嵌了金黄的石块。
这就是能源炉石的原矿。手掌大小,状若矮胖青芒,鎏金闪耀,上面纹理交错,酷似菩提子。
稍作修整边幅,便算是获取一颗原石的任务量。剩余的提取,是下一个环节的矿工,需要操作的部分。
虽然方程作为维修师,接手过不少能源炉石更换的工作,但用的大多都是成品,很少会见到这种未加工的原石。小心的收纳归袋后,继续去敲敲打打。
正在谈笑的七零三三号他们也发现了这一幕,只惊讶的“咦”了一下,也不再理会。只不过是碰巧敲打到本就有裂痕的墙体,谁也没在意,方程的方法会有什么特殊效果。反正好运,也不会一直伴他左右的。
但随着任务的进行,一声接一声的“呼呼啦啦”,让淡定谈笑的两人越来越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这里面的节点都被他碰上了?不行,照这样下去,三个人还没有他一个干的快,可不是什么好事。”七零三三号摸了摸下巴,指着一个方位,朝着远处卖力的小个子喊到,“九四八七,干了这么久,都不会用用脑子么?就知道出蛮力,去那个位置锤。”
手指所向,正是方程此刻所在的地方。就在刚才,他在这里收获了第四颗原石。
这上半日才过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已完成近一半的任务。照这节奏下去,不出半天,都可以收工了。
虽然七零三三号他俩,也想过直接过去耍横,像当初对待九四八七号一样。可是一想到,眼前的小子,就连矿霸女汉子都不怕,被打成那样还跟没事人一样到处乱晃,也让他们多了个心眼子。
不能正面硬刚,那就委婉点,换换位置,应该没啥问题吧。
说不上十分不情愿,但也没有拒绝之意,九四八七号拖着大锤,闷头走到方程身后,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忐忑的说了句“那,那,那个…”,便没了下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心知肚明的方程也不计较,回头善意的一笑,收起家伙事,走到另外的方向继续敲起来。只要这矿脉不枯竭,到哪里他都会有收获。
“嘿,算他识相!”七零五六号低笑一声。
然而,结果并没有太大变化,临近黄昏之时,目瞪口呆的几人早已是脸色难堪了。
十九颗!正是方程一天的收获,而且是他他下午没怎么干的结果。
要是包含那两颗被方程鼓捣坏的,方程今天的收获,应该是二十一颗。
因为留有余力,闲下来之后,他就在那研究起来这个原石结构,敲敲打打起来。
而正常的处理方法,是需要将原石经某种液体浸泡之后,让外层的鎏金裹衣变得十分酥脆,再由熟练工‘快准稳’的一下敲击,裹衣就能均匀的破碎,露出里面的蓝色正四面体结构,也就是成品能源炉石。
而在这矿洞里可没有那种条件,方程也是了解的。所以方法简单粗暴,靠蛮力破解。
结果,第一颗光溜溜的原石,被砸的上蹦下跳。好几下,都是在那三人脸前身后弹来弹去,差点没让他们的暴跳起来。
直到最后一下,一锤定音。只一阵蓝色爆闪,一声刺耳炸裂,手握金属矿锤的方程,瞬间就被那泄露的能量,给炸的根根毛发倒立,满脸黢黑游走,口吐白烟缭绕。
这动静,可没少给其他人震撼。不是觉得白痴,就是看着像傻子。让原本起了小心思的七零三三两人,一下子熄灭了那股火焰。对自己都这么狠,不敢惹,也不能惹。
原本以为,经过这教训,方程会消停会。不过才没几分钟,就见他又开始拿出一块原石,噼里啪啦的锤砸起来,根本无视其他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也并不是方程喜欢受虐,故意为之。而是因为,在接触到泄露能量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点异样。那感觉有些模糊,但也十分确定发生了些作用。所以他需要再测试一回,来验证他的想法。
没几下,又是一颗原石报废。
这下,里面其它三个还在为完成任务努力的家伙,可就是有苦难言,胆战心惊了。
“该不会这家伙疯了吧?要是他继续这样砸下去,这矿洞没准会被蹦塌了吧?”
“不行,得去阻止他,不能让他在这胡作非为,九四八七,你去,你去,劝劝他。”
胆小的遇到这事,当然是更胆小,哪里会朝着状若疯狂的方程那里走去?磨磨蹭蹭,半天也没挪出几步。
好在,方程在炸了第二块之后,也就没有继续下去,才让三人捏了把汗。
“果真是这样的话…”
。。。。。。
最近几年的七号矿山,经常有人无缘无故的发生意外,曝尸荒野。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即将恢复自由的期满之人。
从其尸体的伤痕来看,像是被凶兽所践踏残害,但扭曲诡异的肢体变故,又让人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为这事,矿长程威多次离开隐居小楼,亲自验尸盘查,调研真相,以期能找到事情的真相。
不过可惜的是,每次的调查,最终都没有得出更进一步的结论。最后也只是发表声明,说会继续排查,会对死者进行火化处理,会提醒大家正常作息,会为了安全着想,严惩夜间独自赶工,四处游荡的行为等等。
不过让人觉得怪异的是,夜间不得外出的规矩,并不是在程威初任矿长之时,就已经开始执行的。
从最早来到这第七矿场的老矿工那里,可以了解到,夜间不得外出,不得加班赶工,也正是三年前才逐渐定下的规矩。
而出现人员伤亡,也正是从那时起,开始变得愈发频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