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是辛可茹和周木白在一起最开心的一天。
“阿茹,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回家吗?明天就可以出宫了!”周木白这样跟我说道。
“那你呢?”
“我是雨都质子,一朝入宫便就终生是质子!”他轻声道,听不清那语气中带有几分感慨几许忧悲,“今天我们不说那些其他的好吗?”
“等爹爹和哥哥回来了,我就让他们给我做主!”我当时也的确是这样满心欢喜地以为的,反正韫威一生只娶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已经不可能是我了,那么我便就是自由了的。
“明天就能出宫了?还想去哪儿看看?我带你去!”周木白一笑,惹得我心花盛放,沉溺其中,什么其他的事都不用去想了。
“我想去画殿旁的那个湖,之前有好大一片荷花荷叶的。”
“好!”
湖岸设了护栏,我调皮地蹦到了护栏之上,这点儿平衡我还是可以掌握好的,尽管一两步内也是摇摇晃晃。
“小心!”周木白站在我的右侧,亦步亦趋地跟着我,生怕我一个不小心掉了下来,那可就是他的极大罪过了。
“没事!”我对他笑笑,缓缓展开了双臂,就像是展翅一样极富有仪式感,眼睛是盯着脚下的,慢下来,我的手臂还是平的,“小时候我玩平衡木可也是数一数二的。”
然刚一说完,我那一条线的手臂就开始向一方倾倒,眼看着我的一只脚都已经扬到了半空中,当然是向着岸上倾倒的,周木白伸手扶了我一把,我才不致于一头栽下来。
我不觉得他这样的人手会有多有力,但是他确实扶住了我,他需要略略抬高手臂才能牵着我的手,那只手被他一牵就是一路。
“小时候这样玩,我要是快摔倒了,韫威一定是会看着我摔跤而后嘲笑我,辛可嘉一定会说我笨不让我再玩了!”我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也看着我,在嘴角勾起一个月牙般的弧度,爱笑的人真好,总能让人感到分外清朗舒服。
我们朝向那个亭子进发,我在那里观察过我的神仙哥哥一月零三天的地方,我还一直都没跟他说过这件事的呢!不过我猜想他应该是知道的,的确是他下水救的我。
那天,我们还一起泛舟向了湖中央,尽管光秃秃的湖面已经没什们可以欣赏的物什了。
午饭还是他带着我从厨房偷来的烧鸡,那一路太是惊险,我问他他以前常干的吗?他说只是为我干了第一次而已。
那天的归途是在周木白的画室,他又给我展现了他的“四不像”画,又多了好些人,他说他从未停止过画画。他还送了我好几幅画卷,他说那都是他专程为我画的。
他说:“阿茹,我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送给你了,就只剩下了这几幅画!”
我笑盈盈地说:“我就喜欢你的画!”
那天的阳光灿烂,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我抱着画笑意盈盈地出了画殿,我没想着还要带些其他的什么东西走。
我没有跟着领我出去的人走,我非要绕道绕过那个湖,她们无奈于我的胡搅蛮缠,只好顺着我。我从靠近画殿的亭子走到了对岸的亭子,猛然回头,对岸有个人,他朝我挥了挥手,我也远远朝他挥了挥手。我隐约听见了他在喊我,隐约还看见了他在笑。
我高高举起手中的画卷,摇了又摇,晃了又晃,而后却在自己的眼角摇晃出了滚烫的泪珠。看着湖畔依依的杨柳,我又跑了回去,从彼岸到对岸,我满头大汗地再次出现在画殿前时,画殿前已经没有了人。
我喊:“周木白!”
没有人应我,他们都说周木白根本就没有出来,刚才我看到的不是他。
一出宫再想进宫那可就难了,除非是韫仪回来了,我一直盼望着她回来,至少还可以帮我和周木白传信传画。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画画,我一遍又一遍临摹他送我的画,每每想他,就多在宣纸上涂抹几笔,几笔又几笔再几笔就成了一幅画,我一天都要画上三幅画还不够,那一月,满园都是我的画。
夜里做梦我都画画,时而恍惚了我都不知道了我是喜欢周木白,还是喜欢画画。
我等得花儿都谢了,都没有等到韫仪回来的消息,倒是把周木白给盼来了。
他带着我一起上街,一起游山玩水,一起逛夜市~~~
在路上,他还说:“阿茹,若是这是在雨都西城的街头,我们便就可以支起画架在街边为人画像。”
“为什么是在西城?”
“雨都东城相对繁华,桔画苑便在那里,桔画苑里的画师一般都是入府替富贵人家作画的,而与之相对的西城则是些小家小户,城里多也是些岌岌无名的小画师,他们常常在街头支起画架,为需要的过路行人当街画上几幅。”
“你怎么知道的啊?你不是周苑主的儿子的吗?”
“小时候没事偷偷去那里玩过!”周木白笑笑道。
“那你一定能赚不少钱。”
周木白只笑笑:“若是真要以那为生了,又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了的。”
“嗯?”我当时不明白,后来我就觉得世上再没有比我理解得更透彻的人了。
“或许以后阿茹就能明白了。雨都每年一到六七月份就会特别热闹,尤其是西城那边好多人会结伴前去赏荷,这个时候湖畔往往都会有那样一番盛景,不少画师都在湖畔支起画架,行人路过的时候,他们会为他们和荷花画像。若是要赚钱,那会是一个大好时机的。”
“好想去雨都看看呐,周木白,你何时能带我去雨都的啊?”
“你真的想跟我去雨都?”
“嗯嗯!”
“那你做好了见我娘的准备了吗?我娘可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人!”周木白好笑道,我只当他是吓我的。
“不怕不怕,我随时可以的。”那时天地不怕,总觉得生死都不怕了,有什么人是好怕的。
“那阿茹可是要要好好修习画技的,我娘可是特别不喜欢画不好画的姑娘的。”
“那你娘一定很喜欢你,而你又喜欢我,只要她喜欢你,就该爱屋及乌的。”
聊聊天画画画也很愉快,我那时候畅想了很多我和他的美好未来,然最后都成了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