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滚烫的二十杯咖啡,两人走出店门。赵黛墨一只手提着塑料袋,一只手举着伞,走起路来摇摇欲坠。贺凯臣从女人手里夺了袋子,把自己的大伞塞到女人手里。“你来打伞。”男人不由分说迈开步子走进雨里。赵黛墨只好追上去,将伞举得老高,勉强遮住了男人的身体,自己大半身子暴露在冰冷的雨里。
两人上了车,原路返回。贺凯臣将车子停进地下车库,拎起咖啡下了车,径直往VIP电梯走去。“等等我...”赵黛墨小跑着跟在男人身后,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在车库里回响。“那部电梯我不能坐。”“你又没超重,怎么不能坐。”男人自顾自走着,背影挺拔。“我只是普通员工啊,大厦规定...”
“你不是普通员工,你是我秘书。”“啊?我什么时候成你秘书了?”女人终于追上男人的脚步。“从现在开始。”“什么?为什么?”“那天在我办公室你不是假扮的挺好的么。怎么,这会儿不愿意了?”“额...那是...情况紧急。”“现在情况也很紧急。”男人停下脚步。赵黛墨正奇怪,却听到高跟鞋霸道撞击在地面的声音,然后就看见孟芳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
“贺凯臣!你把我丢在酒店,你自己在这里跟别的女人喝咖啡?你对得起我么?”男人的拳头紧攥着塑料袋:“我让赵秘书陪我下楼买咖啡犒劳员工,怎么就对不起你了。”“秘书?你这么多年都没有秘书,怎么这会儿突然冒出一个女秘书?是不是她勾引你!”孟芳的巴掌又要扇过来,贺凯臣拦在赵黛墨面前,脸上结结实实挨了女人一巴掌。
赵黛墨和孟芳都是一惊。孟芳有些胆怯地缩回手,“我不是故意的。”贺凯臣双手提着咖啡站在那,脸色铁青。“你答应过我不再动手。”“我...我是气急了...所以...”女人还要解释,伸出手要去抚摸男人脸上的指痕。贺凯臣仰脸躲过女人的手指,目光冰冷。
“孟芳,在外面你要怎样我都可以顺着你,但你现在还不是我女朋友,所以我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贺凯臣!你怎么能这么吼我!昨天晚上你...”孟芳气得眼泪夺眶而出。昨晚,这个男人明明那么温柔体贴,那么小心翼翼,让自己迷失...可今天,他又忽然变得那么陌生,像是换了个人。
贺凯臣见到女人委屈的眼泪,知道是自己话说的重了,语气缓和下来。“你先回去,我还有工作,晚点联系。”“我才不要联系你!永远都不要联系你!再也不原谅你!”孟芳气鼓鼓钻进玛莎拉蒂,砰地关上车门,负气出了停车场。贺凯臣还站在原地,手里的咖啡已经凉了。
“上去吧。”男人往前走了几步,按亮电梯开关。赵黛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默默进了电梯,低着头。“刚才,谢谢你。”“谢我什么?”男人伸手按下9楼。
“疼不疼?”赵黛墨看见男人侧脸上突兀的一道,心想刚才那一巴掌孟芳一定是下了死手。“疼。”男人轻轻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孟小姐肯定误会了...”“我习惯了。”男人苦笑。
认识孟芳这么多年,他身边但凡是雌性的活物,从女同学到女老师,从表妹到女下属,甚至猫狗,都曾经遭受过她的嫉妒。在孟芳看来,自己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因此没有女人不想勾引自己。还好她后来去澳洲,不然自己的生活简直要与女人绝缘。
对于孟芳的这种极端,他其实能够理解。她一直知道自己心里的那块疤,她只是想用她的方式爱自己。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孟芳对自己的占有欲竟然发展到了伤害的地步。不仅伤害别人,伤害他,更伤了自己。
她的喜爱太深,他需要时间。
明日资本前台接待小曼眼看着贺凯臣将手里咖啡摞在桌子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辛苦了,给大家分一下。”男人声音低沉,听得她心里酥酥的。
“我来帮你吧。”赵黛墨接了袋子,看见男人被塑料袋手柄勒得泛白的双手。“你跟我来。”贺凯臣不由分说扯了女人袖子出了门。“喂!贺...总...去哪?”“18楼。”
电梯里,贺凯臣脱了西装罩在赵黛墨身上,随手解开领口的纽扣。女人惊讶地看着他:“我不冷...”“我热。”“哦...”赵黛墨整个身子被男人的体温包裹着,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衬衣早已湿透,贴在身上潮乎乎的。
“还是还给你...”赵黛墨想起上次霍汶熙那件西服自己费了好大劲才干洗好,赶紧脱掉。“霍汶熙的西服穿得,我的衣服就穿不得么?”“不是...这么贵的衣服我...怕穿坏了。”
咣的一声,贺凯臣一拳砸在电梯壁上,吓了女人一跳。“让你穿你就穿,衣服再贵也是给人穿的。再说你都湿成这样了,还管什么弄脏衣服。”赵黛墨没料到贺凯臣这么大反应,只得听话地将衣服穿在身上。
他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
贺凯臣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赵黛墨进了办公室,关门,锁门。拉下的百叶窗帘将办公区几十双眼睛隔绝在门外。
“你干嘛锁门?”赵黛墨警觉地抓着自己的衣服,一副戒备的样子。“不锁门怎么换衣服?”贺凯臣已经扯了领带丢到沙发上,开始解衬衫扣子。“啊?”“啊什么?快点。”男人打开衣柜,从一堆衬衫中抽出一件黑色短袖T恤丢到女人头上。“有伞还被雨淋,你是猪么?”“我...还不是因为你太高了!”赵黛墨狡辩道。“你再大点声,外面就都能听到了。”男人背对着女人,一边一本正经说着调戏的话,一边不紧不慢换上一件粉色衬衫。
“你在这我怎么换...”赵黛墨有些犹豫。贺凯臣关上柜门,没有回头。“赶紧换,我又不看你。”“不行,玻璃上面有倒影,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闭眼睛?”女人脸红。“那我蒙上眼睛。”贺凯臣叹了一声,伸出一只手蒙在自己眼睛上。“你...你不许回头,不然我告你非礼!”
“非礼?你见过只用眼睛非礼女人的男人么?”贺凯臣笑着摇头。“反正你不许回头!我不说好了你不许回头!”“你是风控部的么...废话这么多。”“对啊,我是风控经理,有什么问题么!没有风控,不知道多少项目要出问题呢。”赵黛墨边说边飞速脱掉衬衫,套上男人的T恤。
有你我还真是幸运呢。”贺凯臣一只手搭在额前,透过柜门上的玻璃,平静地看着身后手忙脚乱换衣服的女人。
“好了。”男人转过身,看着女人穿着自己的衣服,两只手不好意思地氆氇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衬衫有些大,刚好遮住了女人下身的短裙,看起来好像下面没有穿。
贺凯臣收回目光,干咳一声:“那个,你把衣服掖进去。”“哦,也对。”赵黛墨利索地将衬衫掖进裙子。黑色的衣服显得她的皮肤那么白。未干的雨珠挂在卷翘的睫毛上,晶莹欲滴。赵黛墨抬起头,望见贺凯臣正盯着自己出神,脸蓦地红了。
“不想懂不想说不想再那么痛...”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里暧昧的气氛。赵黛墨从沙发上抓起手机,不小心按到了扩音键,部长的吼声便从听筒直接传到了贺凯臣耳朵里。
“赵黛墨你人呢?你这买的什么咖啡?都洒出来了怎么喝?谢总这边催着要尽调报告,我跟你说还有不到四个小时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好意思部长...”赵黛墨一脸尴尬。
“手机给我。”贺凯臣对赵黛墨说。“赵黛墨你怎么回事?部门现在为了cherry娱乐的并购案忙的焦头烂额,你上班时间竟然还跑出去泡男人?整天迟到早退无故失踪,小心谢总炒了你!”
贺凯臣一把夺过赵黛墨手里的手机:“郝部长是么?”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秒,有些迟疑:“你哪位?”“华亿影业的并购进展如何了?”“你谁啊?哪个公司的?”贺凯臣轻笑:“cherry娱乐,贺凯臣。”电话那头,空气一瞬间凝滞。
男人继续说道:“刚才是我非要帮赵经理提咖啡,结果撒了,不好意思。另外,关于赵黛墨的职务问题,我也准备跟你们谢总聊聊,她现在在公司么?”“h...h...贺总,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是您。谢总...谢总在...在办公室...”电话那头,郝部长的声音都在哆嗦。“好,我马上下去。辛苦你了,郝部长。”
放下电话,贺凯臣打开办公室门,回头冲着赵黛墨道:“愣着干什么?跟我下去。”
谢欣办公室。贺凯臣慢悠悠喝着茶,旁边坐着惴惴不安的赵黛墨。“恭喜了,贺总。”男人放下茶杯:“恭喜什么?”“您和孟小姐...”贺凯臣抿嘴一笑:“谢总,这种消息的真假,你我都清楚,何必当真。”
“你这脸...”“虫子多,挠的。”贺凯臣在脸上挠了挠。谢欣当下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又斟了一杯茶,不动声色看着赵黛墨身上的T恤。
“郝静说您找我有事?”“谢总,你我的关系,我就直说了。”贺凯臣喝了一口茶,“集团最近直投业务增多,我在这方面经验不足,所以需要一个秘书。最好懂投资,最好是风控部的,最好是女的,最好长得安全。”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的目光分明停在了赵黛墨身上。赵黛墨一口茶没咽下去,脸憋得通红,使劲咳了两下。
谢欣何等聪明,当下明白贺凯臣这是摆明了问自己要赵黛墨。她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于是假装思索片刻道:“我们公司风控部新调来的风控经理赵黛墨不错,工作认真主动,能力还强,虽然现在还在适应工作环境,但是我很看好她。”
赵黛墨想起当初谢欣在会议上指着鼻子训斥自己的情景,在心里呵呵了一声,面上依旧故作感激地看着谢欣,一边推辞道:“谢总过奖了,我才刚来,总部这边很多业务还不熟悉,可能不能胜任贺总秘书...”
“赵经理,你刚才在我办公室可不是这么说的。没关系,谢总人这么明事理,怎么会不放你?至于薪资待遇你不用担心,暂时给到部长级别,做得好再给你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么?”贺凯臣反咬一口,一脸幸灾乐祸看着赵黛墨。
出了谢欣办公室,赵黛墨一脸悲愤瞪着贺凯臣:“我什么时候说...”“衣服还我。”贺凯臣一脸坏笑。“好的贺总,我马上上去换。”“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开始去18楼办公。”“这么快!”“恩,我也觉得有点太快了,不如你现在就去给我收拾办公室。”“秘书还要打扫办公室么?”赵黛墨小声嘟囔着。“废话,不然两万一个月,我养个花瓶么?啊对了,你长得这么安全,不算花瓶。”
“你!”赵黛墨简直想冲上去咬他,却还是在路过茶水间的时候拿了一杯冰块递给男人。“请同事喝咖啡,请你老板吃冰?”男人疑惑地看着女人手里的冰块。“不是吃的...”赵黛墨踮起脚尖,将杯子整个贴到男人侧脸上。贺凯臣猝不及防躲闪,脸上便传来丝丝凉意。“冰敷一下会舒服一些...”“恩。”
“明天见,赵秘书。”“恩,明天见。”
晚上七点,赵黛墨终于完成了尽调报告。她收拾好所有东西,将报告摆到郝静办公桌上。郝静盯着赵黛墨的眼睛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你和贺总到底什么关系?亲戚?”赵黛墨笑着摇头,只说了一个词:“weapon.”
从今往后,她是他的武器,他是她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