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黛墨刚拉上裙子拉链，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拢了拢头发，套上拖鞋去开门。贺凯臣已经换了一身正装，站在门口：“赵黛墨，你几点能打扮完？”“那个...马上。”女人把男人让进房间，转身匆忙收拾床上散落的一堆衣物。
贺凯臣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女人忙不迭地将床上的内衣内裤往箱子里塞。“不许看！我也是有隐私权的。”男人面无愧色地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胸罩：“什么隐不隐私的，这几套我都看你穿过。”“我...那是...总之不准你看！”“行了，我对你的内衣没兴趣，赶紧的，时间马上到了。”贺凯臣随手抓起桌上一本香港八卦杂志看起来。
“霍氏三公子与TVB花旦李乐儿亲密逛商场买口红疑复合...三儿这回是摊上事儿了。”霍汶熙掏出手机对着杂志上的一篇报道拍了张照，微信传给了霍汶熙。半晌，对方回了一句：“我去他大爷的，又特么乱写。”
“你俩拍拖过？”“我对这种女人的兴趣仅限于睡觉。拍拖？你打我脸呢？”“可照片骗不了人。”“你看清了，我当时是把手上的口红往她衣服上抹，什么贴心整理衣服，真特么会牵强附会。再说我那个表情看着是在笑么？”霍汶熙在电话那头咆哮。
“那你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商场，你手里还有购物袋，后面背景还是一堆口红？这么巧我都差点信了。”“我那天是和刘子如一起逛街，鬼知道她怎么也在。”“三儿你太不仗义了，老五要是知道了你活不过明年。”
“不是...我是叫她帮我给董珊珊买口红，我对她可没想法啊，天地良心。”霍汶熙发来一个跪地求饶的动图。贺凯臣笑着摇头。“所以你急匆匆买口红又火急火燎回A市是为了跟姗姗表白么？”“对。满意了？”“哈哈哈，理解理解。Enjoy yourselves.”“U2.”
“可以走啦。”贺凯臣从杂志上抬起头，看见赵黛墨已经画好了妆，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上，给本来就优雅端庄的女人增添了一分诱惑。贺凯臣想起之前在车里自己扯了女人头绳的情景，不觉嘴角上扬。“果然披着头发很奇怪吧？”赵黛墨要将头发扎起，男人伸手抢了头绳套在自己手腕上。
“喂！你就这么喜欢抢人家的头绳么？”女人伸手去夺，男人将手高高举起。“对，我就喜欢抢你的，有意见也没用。”“你那么喜欢你自己买啊！三块钱一根，又不是买不起。”“我不是喜欢头绳，我是喜欢...你...披着头发。”贺凯臣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哦。那我披着好了。”赵黛墨的脸上也粉嫩嫩的，不知道是不是腮红擦多了。
“时间到了，下去吧。”男人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恩。”女人拿着手包准备开门。“你准备就这么出去么？”贺凯臣好笑地看着女人，手里拎着两只高跟鞋。“恩？”赵黛墨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上正穿着拖鞋。一时间尴尬无比，脸更红了。“还真是丢三落四...也就我这样的老板能迁就你。”男人蹲下身，将鞋子放到女人脚边。赵黛墨一只手扶着墙，弯腰提上鞋。
出了房间，两人走进电梯。电梯里人很多，贺凯臣凑到赵黛墨身后，为她挡住男人们赤裸的目光。电梯在一个楼层停下，又上来不少人。赵黛墨下意识向后面退去，高跟鞋不偏不倚踩在了男人的脚面上。男人顺势扶住了她的腰，将她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站着。
电梯里空间狭窄，赵黛墨盯着贺凯臣西服外套上的银质胸针，大气也不敢喘。贺凯臣低头，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女人胸前若隐若现的春光。赵黛墨感觉到男人的目光，抬起头，正撞上贺凯臣的下巴。男人捂着脸，表情一言难尽。
出了电梯，贺凯臣揉着下巴，敲了一下女人的头。“我不是故意的...”“又踩我脚又撞我脸，你说不是故意，你觉得我信么？”这样说着，男人脸上却并没有丝毫不悦。“谁让你刚才偷看我...”赵黛墨不肯服输。“我看你，还需要偷偷看么？”“你...你看我你还有理了？”贺凯臣看了一眼自己的皮鞋，上面有一个浅浅的鞋跟印。
“就算我看你了，你又不疼。我可是被你弄得很疼啊。”“我的自尊会疼...”“哈哈哈。你告诉我你哪不疼。”贺凯臣望着赵黛墨，又好气又好笑。“被你气的哪都疼。”“行了，不就看你一眼么，再说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什么也没看着。”“你就是报复我上次看了你...”“嘘。这种事情不能在公共场合说。我很没面子的。”男人笑。
“这边这边！贺总，赵总。”Henry冲两人挥挥手。贺凯臣上前打了个招呼，又和同席的主办方领导握了手，这才落座。晚宴无聊而漫长。因为明天一早要点评项目，所以贺凯臣没有喝多少酒，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席。“走了。”男人捅了捅身旁正在喝汤的女人。赵黛墨匆匆放下汤勺，跟着男人出了宴会厅。邻桌的张明轩也不动声色地起身，快步跟了出去。
“赵黛墨！你等一下！”张明轩喊住正准备进电梯的赵黛墨。贺凯臣在轿厢里按着电梯门open键，看着门外的张明轩。“张处有事么？”“我想和赵小姐谈谈。”张明轩的眼睛始终看着赵黛墨。“有什么事明天白天谈。这么晚了，赵秘书会觉得不方便。”贺凯臣黑着脸看着张明轩。“我和她聊不方便，你和她共处一室就方便了么？”“张明轩你适可而止好么？我们早就结束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赵黛墨冲进电梯，伸手使劲按着关门键。张明轩还想说什么，电梯门已经无情地合上。
张明轩如坠冰窟，一拳砸在墙上。由于用力过猛，一小块瓷砖被震出了裂缝。电梯里，赵黛墨脸冲着冰冷的轿厢壁，紧攥着拳头，一言不发。贺凯臣叹了一口气，知道女人现在的心情糟糕透顶，什么都没有说。电梯停在19楼，贺凯臣拉着女人的胳膊走出轿厢，径直来到自己房间门口，刷卡开门。“我先回去了，晚安。”“进来，有东西给你。”贺凯臣硬生生将赵黛墨拉进门。
“贺总，我很累，我想回去了。”赵黛墨一脸倦容。“我知道。”男人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铃铛，正是那日女人落在自己房间的钥匙链。“这个，还你。”赵黛墨看着手里失而复得的钥匙链，苦笑道：“都已经断了，还留着他干什么？”“东西坏了可以修好，感情也一样。”“有些东西，即使修好了，也早就不是原来那个东西。”“至少值得一试，不是么？”男人目光温和地看着女人的眼睛。
“我不想再想起他。因为以前太幸福了。”“我以为你一直把那只笔带在身上，是因为你忘不了他。就像张明轩一直戴着那块手表一样，我想他没忘记过你。”“我不想再失去他。”“不失去的最好办法，难道不是紧紧抓住么，趁还有机会。”“贺凯臣，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我不需要你帮着他说话，我也不需要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赵黛墨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积攒了整整三年的委屈和痛苦，全撒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赵黛墨，张明轩如何我不在乎，但是你是我秘书，是我朋友，你不开心，就是与我有关。我不是帮着他说话，我是看着你俩这幅墨迹的样子我着急。我是没资格教你怎么做，因为我当年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就因为我的懦弱恐惧胆怯，我失去了最爱的女人。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样，一辈子遗憾。”贺凯臣眉头紧蹙，声音有些颤抖。
“那你为什么不把她追回来呢？是因为孟芳么？”男人忽然凄惨地笑了：“她死了。因为我。”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条命是李若萱给的。他对她之所以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更多的是因为愧疚。因为心存愧疚，所以不得不说谎，不得不假装一无所知，不得不扮成他人要的样子，不得不成为连自己都认不出的贺凯臣。
“对不起。我不知道。”赵黛墨喃喃道。“你不用知道。也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张明轩对你是认真的，这一点我已经替你确认过了。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扪心自问，到底舍不舍得再错过一次。决定你自己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支持你。”“谢谢你。我会认真考虑。”赵黛墨泪眼汪汪望着男人。
“我的赵秘书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我相信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快去吧，别让他等太久，毕竟张明轩是个比我还要骄傲的男人。”贺凯臣鼓励地拍拍女人肩膀。“那我去了...”贺凯臣冲她露出迷人的笑容：“去吧。”房门关上的瞬间，贺凯臣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绪，倚着门坐在地上，无声地落下眼泪。
“若萱，对不起。但是从今天开始，我想放手了。”贺凯臣已经下定决心，往后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他不想再说谎。
明明喜欢却要成全，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贺凯臣犹豫片刻，拨通了张明轩的电话。贺凯臣沙哑着嗓子说：“一会儿赵黛墨会去找你。你最好准备好表白的话，我不想再看见她哭。”“你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张明轩不明白贺凯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不是要把她让给你，是她从一开始心里就只有你。我在你面前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你。”“试探么...堂堂cherry娱乐掌门人为区区一个秘书做到这种程度，只是试探么？”张明轩终于确定了贺凯臣的心。“别辜负她。”“别挂电话。”
张明轩将手机揣进口袋，迎向了走出电梯的赵黛墨。
“小墨，对不起。”男人上前一把将女人拥入怀中。“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两年了，张明轩，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活得像死了一样？我每天都像个疯子一样拼命工作，家人住院，我还要整宿呆在ICU门口守着，没有人替班我不敢睡觉，只能在那干坐着，早上顶着个大眼袋去上班，在地铁上站到腰都直不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逼自己？”张明轩听了女人的话，心中震惊。他没想到她执意回国原来有这样的隐情。“不然你要我怎么办，祈求你回国陪着我过这种鬼日子么？每分每秒都想你想到崩溃么？”张明轩被赵黛墨夺眶而出的眼泪弄得措手不及，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替女人擦眼泪，却被她一把推开。“张明轩，你这样算什么？你当我是什么！”
女人的泪水刀子一般扎在男人心上，痛得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再次紧紧抱住女人。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顾忌，男人的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他不知道她竟然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难怪她在美国时候买一杯星巴克都犹犹豫豫，难怪她坚持回国，难怪她不给自己任何能联系到她的机会。他恨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她家里的事，恨自己这个男朋友当得如此不称职，恨自己竟然为了可笑的自尊赌气了这么久。
赵黛墨在张明轩的怀抱里。她不知该拒绝还是回应，想要推开又想拥得更紧。此时此刻，赵黛墨脑袋里一片雪花白，只剩山呼海啸般袭来的悸动，一点一点将她仅存的理智吞没。
“我爱你。”
这个拥抱，整整迟了两年；这句告白，他后悔没有早点告诉她。
“张...明轩...你别这样...我...已经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终于推开了他，喘息着捂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是那个贺凯臣么。”“不用你管。”“我知道。”张明轩抬手摸了摸被女人咬破的嘴角，皱着眉头。“什么？”“我知道，他喜欢你。”“你说什么？”换成赵黛墨惊讶。
“我也知道，你说喜欢他是为了搪塞我。”“我没有！”“小墨，你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我见过。所以我的只觉告诉我，你对贺凯臣并不是爱情，而他对你的情感，我确定是。”否则他不会陪你演戏骗我，更不会当着我的面吻你。
“他有女朋友...”赵黛墨的心有些乱。“他有女朋友，为什么要单独带你来这种地方度假？”“我是他秘书...”“秘书...你见过哪个老板把秘书的头绳套在自己手腕上？你知不知道那代表什么？”男人明显是吃醋了。“那不就是...顺便...没地方放...顺手...”
“据我所知，在你之前他从来没用过秘书。我不想追究他的想法，我现在只想知道，他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张明轩的语气有些焦急，像极了弄丢心爱变形金刚手办的大男孩。“我...我不知道。”赵黛墨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张明轩正色道：“小墨，我曾经失去过你，为此我用了两年的时间忏悔。我这次回来，并不是因为孙部长盛情邀请，也不是因为国内机会多好。我只是想见你，告诉你我的心，我不想余生都活在遗憾里。”
“过去了，就让他过去，不好么？”赵黛墨眼里依旧嗪着泪水，语气却那么决绝。“可我不想就这么错过你。”男人的眼神澄澈而又朦胧。“张明轩，我求你放过我好么。”我不想再痛一次。赵黛墨捂着双眼，哭的更凶了。“我这次回来，就是不准备回美国了。你给我一次机会，行么？”男人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赵黛墨你疯了么！这不正是你要的么？赶快答应。”贺凯臣在电话那头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替女人干着急。张明轩将电话递给赵黛墨。“贺凯臣，你要我答应么？”“这跟我要不要有什么关系？你问你自己的心。”“你希望我答应他么？”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贺凯臣故作轻松道：“我希望你能幸福。”
“张明轩说你喜欢我，是真的么？”赵黛墨颤声问。“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就能不喜欢他么？”“恩。”赵黛墨泪如雨下。贺凯臣的心扑通直跳，嘴上却催促道：“你恩什么恩，赶快答应他。张明轩为你做的牺牲，换了别的男人绝对做不到，包括我。所以我拜托你，跟他好好的，以后别再让我陪你演什么cp，我女朋友的脾气你见识过了。”贺凯臣再也说不下去，一狠心挂断了电话。
“这样一来，以后她就不会哭得那么撕心裂肺了吧...”贺凯臣从地上跌跌撞撞站起来，点了根烟，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就能不喜欢他么？如果我真的爱上你，你会留在我身边么？”
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