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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西冷别苑

众人随着两只黑狗一路前行,不多时便来到北土门处。最前面的衙役跑来回报说那妖兽已经出城去了。江万载闻言双眉紧蹙似有顾虑,尹志平:“那妖兽被贫道踢了一脚必定难以走远,如今他狂性大发若不去理会必定祸害乡间。

江万载闻言觉得有理,便留下五十名禁军分成两队按往日的巡防路线继续巡逻,自己则带率余下五十人跟着引路衙役出了北土门。出城后沿着城墙走了半天居然来到了不远的新开门处。

邱都头向江万载说:“大人,看样子那妖兽是使了个障眼法又进城去了,卑职以为鬼教的落脚点必在城内。”

江万载也不言语,只是督促军士快速入城,随着那两只黑狗穿街过巷一路往西湖方向而去,江万载脸色愈来愈难看,最后看那黑狗穿过闹市,他终于吁出一口气,慢悠悠的自言自语:“青和真人可知前方何处?”他也不待尹志平回答继续说:“此处背靠紫阳山面向西子湖,乃临安绝佳的风水之地,所居之人非富则贵,下官职责城防,此处已非职权所在。”

尹志平也叹了一声:“江将军的难处贫道并非不知,只是采生折割丧尽天良,必诛其恶才可惩戒恶人震慑宵小。那冥教更是妖邪异常,每次现世必是杀人祭鬼骇人听闻,冥教藏身临安必是有所企图,今日不除为祸更大。”

众人驻足紫阳山脚,看向前方座座华宅大院,江尹二人四目相视,江万载犹豫的神情渐渐转为坚定。终于江万载下定决心向尹志平点头示意,然后朗声回道:“今日之事,后果由江某一人承担,江某赌上前程只为斩妖除魔,保临安百姓安居乐业。”随后大手一挥,两头黑狗早已安耐不住,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不多时大队人马来到了一座大宅之前,两只凉山黑犬对着大门不停狂吠。众人抬头看去,那大门之上挂着一块硕大的匾额:“西冷别苑”!

邱都头苦着脸向江尹二人说道:“江大人,这处西冷别苑据传是荣亲王的别苑,荣亲王乃当今官家的生父。”众禁军及官差被吓了一跳,脸上尽皆流露出惧怕踌躇的神情。这时院内传出一声惨叫,江万载当机立断,喝道:“邱都头率众官差守住别苑前后院门,禁军将士随我入府擒贼救人!”

众人齐声应诺,四名军士上前叫门,见无人答应,于是又上前四名军士,八人合力将大门撞开,江万载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众将随后一拥而入,只见整座西冷别苑灯火通明却不见半个人影。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之时,两只凉山黑犬早已闻得动静向后院奔去。江万载带着手下一路跟去,谢玄和几个禁军则被留在正殿守候。

这也是谢玄第一次见识这个时代的皇家气派,只见那正殿前厅、中堂、后堂共七间,大门三间,梁栋、斗拱、檐角用彩色绘饰,门窗房柱用黑漆油饰,门上有金漆兽面锡环。谢玄自顾自游走乱逛,那些禁军也不管他。

不多时后院传来厮杀呐喊声,余下的禁军也闻声而去,等人都走光了,谢玄发现一个人有点心悸,也急着去往后院,只是行走时撞在一个博古架上,自己反而摔了一跤,爬起来发现这这个架子居然是铁筑的,而偌大的架子只有一个白莲状的青铜香炉。

谢玄好奇之下想将香炉拿起,香炉却是直接焊在架子上的,左右倒是有些松动。于是他便将那香炉转了半圈,随后身后传来“咂咂”之声,回头一看地上现出一个向下的甬道。

谢玄看那甬道下面灯火通明,便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下面原来是和后堂一般大小的一间密室,地上的地砖比上面还要细滑干净,灯火也比上面更加明亮,有如白昼一般。整个密室如佛堂一般布置,左右各有九尊一人多高的石像,却不是什么罗汉金刚,而是些兽首人身的妖物,跟刚才逃逸的妖兽倒是有几分相像。密室之中燃有熏香,谢玄刚下密室便觉得困意连连,突然胸口被电了一下便清醒过来。他往怀里一摸发现是玄玄子送他的那块五雷令,于是掏出来仔细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又塞了回去。

密室当中被人用白色帷布围了起来。他揭开帷布钻了进去,里面如同手术室一般摆了两张长方形的松木床,床上分别躺着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两人皆是身穿白色亵衣双目紧闭。谢玄细看发现他们腹腔起伏显然只是昏睡过去,帷罩上挂着一个三尺见圆的青铜灯架,上面密密麻麻插满蜡烛,照的下方纤毫毕现、毫无阴影。

这时帷布外传来“咕噜”之声,谢玄连忙撩开帷布往佛堂后面看去,刚才进来没看的仔细,这佛堂后面的佛龛上居然没供奉神佛妖魔,而是盘腿跪着一个身着乾红销金大袖、团花霞帔、销金红盖头的小小人儿,那咕噜之声显然是她肚子发出的声响。

谢玄左右环视没有发现其他人,便朝那小人儿说:“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那小人儿闻言浑身一抖,把手脚都缩了回去。谢玄瞧的有趣便上前扯下了她的销金红盖头,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瞪着一双黑白分明大大的眼睛,咬着嘴角怯生生的看向他。

谢玄心头一乐,说:“原来是个小妹妹,是不是被那帮讨饭的骗过来的?”那女童双眼一阵茫然,随后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谢玄继续问:“你是不是肚子饿了?”那女童又点头。“那你便下来吧,我这边正好有点吃食。”谢玄伸手抓住女童的手臂让她跳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鸡腿,那女童双眼发亮小心翼翼的接过鸡腿,刚想要吃抬头看到谢玄定定的看着觉得有点害羞就把头低了下去,谢玄见状微微一笑转身又钻进帷布罩中不去看她。

看着躺着床上的两人,谢玄心中正在踌躇,这时从上面走下一帮人,尹志平见谢玄无恙便向他点了点头,谢玄连忙向他说:“师傅,刚才弟子无意碰到了上面的香案上的香炉,这间密室的甬道就自己打开了。不知师傅在后院有没有遇到贼人?”

旁边邱都头得意的说:“小师傅放心,那伙贼人在后院假山之下修了个密窟,被我们撞了个正着,里面圈禁了别院上下五六十口人,还有从外面拐骗而来的几十个幼童,那妖兽和十几个贼人还想负隅顽抗已被尽数击杀擒拿了。”谢玄看众人身上果然都是斑斑血迹。邱都头:“此处有劳小师傅发现密室,也算大功一件!”

邱都头说完向躺在床上的两人看去,脸色瞬间大变,回头向江万载结结巴巴的说:“江指挥,这里便是荣亲王和荣王世子!”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尹志平连忙去探勘二人的鼻息、翻看双眼瞳孔,然后抓起手腕把起脉来。江万载、邱都头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见尹志平放下手腕,江万载立马轻声问道:“真人,两位贵人可否无恙?”

“无妨,只是服了镇定安眠之药昏睡过去了。”

“可有解法?”

尹志平面露古怪之色:“有是有的,只是对两位贵人稍有不敬。”

江万载:“何法?”“需以童子尿为药引,配以针灸即可。”

江万载默然,谢玄突然感到尾椎骨一凉,抬头便看到江万载笑眯眯的看着他:“小兄弟,哥哥与你商量个事…”

谢玄整理好衣袍,也不看师傅如何施手救治,仿佛对此事没了兴趣,刚想钻出帷帐,那江万载却一把揽住他,一脸严肃的说:“小师傅,今日多亏你师徒才能擒杀妖人、搭救荣王父子,青和真人乃当世高人哥哥我自知无以为报,不如你我结为异性兄弟,让哥哥日后有机会照拂一二。”谢玄正在错愕之间,那邱都头一张老脸笑的像菊花一般应道:“好事啊!少年将军与少年英雄,正是英雄识英雄啊,我老邱便做个见证也好啊!”谢玄看向尹志平也没见他流露不高兴的神色,便回道:“将军言重,小子才拜入师傅门下,当不起将军如此看重。”江万载大手一挥:“贤弟休得多言,等此间事了,我便摆酒宴请你师徒,顺便和你正式结拜!”

谢玄晕晕乎乎走出帷帐,见那女娃坐在神龛边沿,一边荡着腿一别吃着鸡腿。刚想上前打招呼,却看那女娃向他莞尔一笑,想起自己被迫献尿,心中一囧,也不打招呼了,转过身便静静看着帷帐。

其实他没发觉在场诸人都对这个小女孩视而不见,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不过也容不得他多想帷帐中便传出喊声:“这是何地!尔等何人!本公子怎会在这此!”

江万载:“世子,此乃别院密室,卑职禁军指挥使江万载,缉捕妖人时发现世子昏迷在此。”

“啊!那是父王!我父王怎么了!”

“世子放心,荣亲王安然无恙,只是服了药物昏睡过去了。”

“快将这周围的帷帐撤去,本公子看着难受。”

众官兵手忙脚乱将帷帐撤去,那个年轻人便坐在床上胡乱指挥,忽然他又想到一事,便喊到:“是何人救醒本公子的?尔等喂了何物给本公子服用,为何如此骚臭?”

众人闻言皆默然,却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后方的谢玄,世子满面狐疑的看向谢玄,直看得他头皮发麻,正在他手足无措之时,那世子收回目光,看着头顶的烛光悠悠的说:“真是童子尿倒也无妨,若是喝了你们这帮糙汉子的尿,本公子必将你们阉了送到宫里当差。”谢玄心中一松:“这世子倒也不是白痴一个。”

旁边老者也很快醒来,世子赵与芮见状顾不得没穿鞋扑通跳下床,一把抓起荣王赵希瓐的双手:“父王,我是与芮啊,您没事吧。”

荣王赵希瓐初时醒来有点迷迷糊糊,过了许久才看清了周围的情形,只是让谢玄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流露出无比失望的神情,然后淡淡的说:“没事,本王有点疲惫,送本王回宫休息吧。”跟着众禁军进来下人立马手忙脚乱的扶着他走出密室。

余人见以无事便拥着世子赵与芮想要一同离去,谢玄见大家都准备走了,便向佛龛喊到:“小妹妹,你要不要一块走啊?”

尹志平与江万载突然露出警惕的神色,尹志平:“道玄,你在与何人说话?”谢玄诧异的回道:“师傅,佛龛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霞帔的小姑娘,我还给她吃了一个鸡腿呢?兴许她也是被那些妖人拐骗过来的。”

江万载闻言看去,哪里看到什么小姑娘,心知不妙,抽出佩刀站在赵与芮身前,喝到:“众将士,戒备!”

在场的三十几个禁军立马掏出兵器以木床为中心围成一圈,这时密室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童音:“哎,不好玩,被发现了。”

尹志平见状抽出佩剑大声颂道:“天雷奔地火,破除世间邪,急急如律令,呔!”最后一个“呔”字有如惊雷一般在众人脑中炸响,仿佛眼前有什么东西被打碎,只觉得耳目一清。只是随着这声巨响,密室中的十八尊妖兽雕像就扭动起来,然后纷纷从石座上跳下扑了过来。

尹志平一个纵跃跳出人群,直接挥剑砍向最魁梧的一头妖兽,他此时心急如焚若不能尽快杀尽这些妖兽,在场诸人恐怕没有几个能活下来,只是这些妖兽皮厚肉糙、力大势沉,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杀光的。

果然有几头妖兽绕过尹志平冲入人群,还好禁军训练有素,往往三人一组攻守兼备倒也堪堪抵住。等到尹志平砍倒五六头妖兽后,禁军终于出现了伤亡,这时上面戒备的禁军和官差闻得动静也赶了过来,在甬道那头张弓搭弩一阵攒射,立时射杀了几头妖兽,只是余下的妖兽和禁军已经陷入混战无法再射。

谢玄、赵与芮、邱都头三人互相倚靠站在最中间,赵与芮不断喃喃自语:“完蛋了,本公子难逃此劫。”“本公子还不想死。”谢玄心中不胜其烦。突然一头妖兽冲了过来,邱都头硬着头皮迎上去即被抽飞,这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估计是晕了过去。赵与芮哀嚎大叫:“救命!”眼见那妖兽便扑了上来,下一刻他突然抓起谢玄抵在身前:“小兄弟救我,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弟!”谢玄还没反应过来便迎上那妖兽,看着妖兽张开的大嘴闻到一股腥臭心中一片空白。尹志平在远处看得明白,一招“长虹贯日”人剑合一射了过来,口中喊到:“道玄,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妖兽堪堪扑到谢玄那刻,一缕紫电从谢玄怀中射出击中妖兽,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妖兽身上的皮毛、肌肉、骨骼、脏器瞬间四分五裂化为一坨烂泥样的东西,并且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肉味道。

尹志平见到这一幕,眼睛一亮:“五雷令!”谢玄马上掏出令牌递给他,尹志平也不客气,左右手掌心向上,手指自然伸直,两手中指和无名指分别向上竖直,左右手姿势一样,然后右手食指和小指分别重叠在左手食指和小指上,左右中指和无名指并排相靠贴,左拇指里侧压在右食指尖指腹,右拇指尖内扣放在右食指根部横纹上,最后将令牌合在手心,唱道:“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顿时密室之中凭空生雷,十数道紫色闪电每一道都劈中一个妖兽,便是倒在地上的也无一幸免,所有的妖兽瞬间都骨肉皮毛分离变成一坨烂肉,这下众人再也受不了那股恶臭一边作呕一边飞快的奔出密室。

谢玄弯着腰在后堂吐了半天,一只手在他后背有力的拍了几下,回头一看尹志平站在身把五雷令递了过来,便随手塞回怀里。见尹志平面色如常,便问:“师傅你没事?”“为师有闭气之法,不碍事的。这枚五雷令果非凡品,必是有前辈高人将毕生修为封印其中,可惜经此一用再难回复驱魔辟邪之功了。”

“师傅,那些妖人为何会变成一坨烂泥?”

“冥教妖人都是以人尸兽尸拼接而成再施以邪术续命才得存活,雷电至刚至阳正好是它的克星,万钧雷霆之下妖祟自然烟消云散。”

江万载接口:“真是天理昭昭,贤弟今日立下大功,此间事了,我们便去饮酒结拜。”

谢玄还未开口,那赵与芮奔过来:“何人要结拜?这位小兄弟今日救本公子两次,比本公子的亲弟弟还要亲,本公子定要认下你这个干弟弟!”

谢玄等他说完翻了个白眼做出一副幽怨的表情:“刚刚是谁把我推出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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