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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和尚逞威

由不得谢玄不跪,前一刻还在以为看穿一切的他,一瞬间世界观便被生生打破,那一道火箭从尹志平口中飞出足有十丈之远,十丈是什么概念?那是足足三十米啊!不管那柳树之上有什么窍门,那浮尘之中有什么机关,就这口火一射十丈便让谢玄感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同,这一跪也跪的心甘情愿、当然更多的是如今面对如此强势的青和真人尹志平那真是不跪也不行了。

尹志平也是心情大悦,吟道:

“终南访道至江南,万卷诗书看转愚,踏遍千山无觅处,十年所寻在眼前。”

“无量天尊在上,今日我尹志平收谢玄为徒,赐法号道玄,其他一应法器及礼仪回山再事。”

这时从柳树上摔下的那人已经爬了起来,却是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只是这和尚如今衣衫褴褛、更是满头乌黑,身上更是偶有青烟冒出。

本来这和尚就慑服于尹志平的手段,现在听到名号更是不敢上前,只是他哪里肯吃这个亏,于是便远远的叫道:“原来你就是全真青和子尹志平,你这道人在我国清寺门前卖弄手段,还戏耍贫僧,却是惹上泼天的大事了。”

天台山国清寺,由隋代高僧智越于隋开皇十八年建庙立天台宗,取“寺若成,国即清”。佛教宗派天台宗的发源地。鉴真东渡时曾朝拜国清寺。日本留学僧最澄至国清寺取经,从国清寺道邃法师学法,回国后在日本比睿山兴建沿历寺,创立日本天台宗,尊国清寺为祖庭。国清寺与济南灵岩寺、南京栖霞寺、当阳玉泉寺并称中国寺院四绝。

尹志平之徒石志坚此时也在柳树旁,看到和尚如此嚣张,便喝到:“我师青和真人在此收徒,为我师弟展示道家法术,你这肥头和尚却来捣乱,心思龌龊卑鄙,才是真正的无理取闹。”

胖和尚本来上树就没安好心,就是想在树上找到尹志平落脚的绳索,然后大大的贬低一下这帮道士再来宣扬一下佛法。现在抬头看去树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而他这番行径却正应了石志坚话头,真是又羞又恼直把一张肥脸涨得通红,还好此刻脸上焦黑一片倒是不怎么明显。

只是这洗菜桥周边认识他的人还是不少,周边不断传来“这不是妙心和尚吗?”,“这帮国清寺的和尚真是一帮酒囊饭袋。“之类的话语,一想到平日里的妙心法师变成如今妙心和尚,更是给国清寺大大的丢了个脸,妙心顿时喉头一甜“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此时妙心满面狰狞,气息倒是顺了下来,双掌合十:“全真教尹真人乃前辈高人,妙心自知不是对手,也不会自寻其辱,本来倒也无事,只是正值我国清寺孟兰盆法会期间,不敢叫世人以为我佛法不如道法,只好敢叫尹真人在此等候,国清寺自有其他师兄前来讨教。”言罢转头就走。

智越大师在天台山开宗立说后,规定每年举行盂兰盆法会,共七天。以为报父母养育之恩,亦求延年益寿。时信徒云集,可达数千人。法会期间,每天上午由首座在妙法堂前讲盂兰盆经。

杨俊来笑道:“这和尚也甚是有趣,说走便走还要撂下一堆大话。尹真人倒是不用理他,再不济咱家去叫几个军汉过来打发了便是。”

尹志平叹道:“如今佛教日盛,而道教渐衰,本来东风吹西风,西风压东风也是正常,可如今两教之争关乎天下大势,确实是谁都不肯让步半分。”

杨俊来也是无奈,只好说:“尹真人,俊来公事已了,却是急着去安排布置,只好就此与真人道别,还请真人见谅。”

“无妨,我便在此稍事停留,一来拜访一下谢玄的家长,二来便是会一会国清寺的高人。”

杨俊来也不客气,便吩咐随从拿出一张红纸贴到谢家院门之上,纸上写有“钦选秀女”四字,随后拿出笔墨填上“谢氏”二字,然后向众人拱手:“三日之内,哈哈,那本官后天再来亲眼看看真人的神丹奇效,哈哈,告辞。”道过叨扰后,便率王仁瑜等人辞别去了。

杨俊来在临海黄岩太平几县早访出了几十个美女,时间也过了大半个月,现在要重回台州城,掣着圣旨直到府台衙门。台州府接到圣旨下令选秀女,顷刻之间便需雷厉风行,只三五天工夫各地美女就会按单云集台州驿馆。谢道清姑娘亦在应选之例。

洗菜桥的街坊们看到谢道清居然被官府选中秀女都围了上来,又有人见尹志平法术犀利想要上前搭讪,谢玄姐弟无奈只好把尹志平师徒引进院内,然后栓上院门不去理会。不多时更有两个衙役奔来,驱散众人,说是杨俊来派来的,随后便一左一右伫在巷口两侧,院内诸人也乐得清净。

谢家院内的方木箱上铺上一块木板便成了一张小方桌,桌上三个大碗泡着姐弟二人在天台山摘的野茶。

尹志平也不嫌弃这粗茶大碗,喝着茶向谢玄说道:“道玄,这是你六师兄石志坚,为师亲传弟子共有六人,你是老七,也是为师的关门弟子。”

谢玄起身向石志坚行礼:“道玄见过六师兄。”石志坚起身回礼。

谢玄问:“师傅您今天演示的法术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这个世界有没有神仙,为师的确不知,天下修行者无数,道法无穷,只有真正接触了道,才会知敬畏。我这法术一借天威、二修自身,两两结合才能夺天之造化,玄通阴阳成就人所不能。个中法门日后自会说予你听的。”

“就是要借外物,不过自身也要修行的非常厉害吧?”谢玄似懂非懂也不去细想了,“那不知道师傅为何不远千里来收我这个徒弟?”

尹志平思忖片刻,说:“十一年前的八月十五你祖师长春真人夜观星象,是夜紫薇帝星光华黯淡,北极帝星光华大盛,这帝星北移早已是定数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此时天下由南宋、金国、蒙古、西夏、吐蕃、大理等诸国割据鼎立,一直是北方诸国强势而南方式微,汉人的朝廷早已不复天朝上国的地位而沦落为金国的藩属国。

“只是那夜在北极星大放光华之时,突然太白金星横空出世压过两颗帝星,直到第二日太阳升起还不曾退去,谓之‘太白冲日’。”

“后来你祖师才知道那夜北方蒙古帝国拖雷生了个儿子,数年之后我和你祖师还专门北上去看了那小子,你祖师说他有天下共主之相,对应的便是北极帝星。”

“然后你祖师就让我出来寻找那夜横空出现的太白金星,太白金星主杀,克父克母命犯孤星,我看了你的八字与面相正是‘太白冲日’之相。若不是你阿姊乃凤鸾星转世命格高贵恐怕也给你小子给克死了。“

谢玄咽了一口口水,一阵后怕,说:“真的吗?”

“当然,为师不讲妄语。你以为你阿姊浑身恶疮是天生的吗?实在是你的煞气越来越重影响了她。你入我门下早日离开这里对他人而言正是一桩好事。”

“师傅,你不怕我会克你吗?”

“为师乃三清门人,自然不怕。你祖师让我寻你,一是太白金星乃道门上仙可兴我全真一派,二是望你修习道法化去煞气,为免日后煞气滔天为祸人间。”

谢玄听到此处,起身向尹志平作揖道:“弟子谨记师傅教诲,当存善去恶,决不负师傅期望。”小小年纪完全一副大人做派,尹志平也不在意只是连连点头。

晌午时分,谢玄的堂伯堂婶挑着担子从外回家,看到巷口的衙役吃了一惊,后来听到皇帝选妃、神仙收徒的事情当即就冲进院子,看到谢玄姐弟后居然喜极而泣,还想朝着尹志平跪拜下去。

尹志平既然收了谢玄为徒当然不肯受礼,两位老人含辛茹苦照顾姐弟十载,如今见得姐弟二人都有了大机缘大出息,自己夫妇二人往后也必跟着享福,心中自然十分欢喜,只是四人从此就要分开天各一方,心中又是开心又是依依不舍,闹得姐弟安抚好久才平静下来。

随后堂婶和道清进屋准备午食,堂伯便在院中陪着饮茶。这堂叔毕竟也是姓谢的,江南谢家从晋朝传承至今也是江南数得上的世家大族,便是旁支没落的子弟也是有几分见识的,四人倒也有说有笑渐渐熟悉起来。

待众人用过午食,谢道清在尹志平指点下服下驻颜丹后去整理内屋,本来尹志平准备等国清寺的人过来化解这段过节后,便要带着谢玄返回北地。作为全真教三代弟子中最有希望接任掌教的翘楚之人对国清寺这种小事自然不会太过在意。

只是谢玄坚持要等阿姊进宫后才肯安心离去,于是尹志平也答应在此小住几日。

师徒三人在院中饮茶等待国清寺来人时,谢玄发现尹志平脸上有一丝愁容,便问:“师傅,是不是为国清寺的事情忧虑?”

尹志平点了点头:“不错,国清寺为天台宗祖庭,在佛教地位显赫。这几代的首座更是了不得的人物。如今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为师就是怕他们借题发挥挑起佛道之争,当今南朝皇帝本在就在佛道两派之中摇摆不定,为师请辞南朝国师大大的触怒于他,就怕佛门借此机会抑道扬佛做出灭道的事来。”

谢玄好奇地问:“国清寺的和尚很出名吗?”

尹志平看了他一眼,脸色一正:“国清寺上代首座道济禅师,乃禅宗五十祖,是和你祖师长春真人齐名的当世高德。”

谢玄大吃一惊:“济公和尚?”

尹志平面露异色:“你也知道道济法师?”

谢玄面露讪色:“小子是听说书先生说起过的,只是以为济公和尚是杭州灵隐寺的,想不到竟然也是国清寺的和尚。”

尹志平点点头:“道济法师游戏人间,不拘小节,放浪不羁,为宣扬佛教四处游历。现今的国清寺首座乃道济法师亲传,法号吾真。此人也是非同小可,出身来历众说纷纭,隐约传说还是我道家蜀山一脉。可惜弃道修佛,历来行事便处处针对我道门。吾真法师喜交结达官显贵,更与吐蕃西域密宗番僧来往甚密,为师在南朝最为忌惮的便是此人。”

这时院外传来叩门声,随后有人在院外喊道:“全真青和真人可在?国清寺妙真求见。”声音温润如玉,让人顿生好感。

谢玄打开院门,从外鱼贯而入六个和尚,身着褐衣袈裟,头戴竹笠,一般胖瘦高低,却是比上午那个妙心和尚卖相好了很多。

六人进院后向尹志平施礼唱诺道:“弟子妙真、妙元、妙和、秒一、秒玄、秒闻,拜见全真教青和真人。”

尹志平师徒也自起身回礼,从这六个和尚身上隐隐透出一种名寺大派的风范让三人神情更加肃穆。

为首的妙真和尚面如处子、唇红齿白,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张拜帖递给尹志平:“妙真奉首座吾真禅师之命,诚邀尹真人参加国清寺孟兰盆法会。本次法会有佛门唯识宗、净土宗、律宗、法华宗、密宗等各宗高德及道门正一、茅山、南宗等真人与会。尹真人身为道门北宗高人,如能与会定能使国清寺蓬荜生辉,成就一段佳话。”

妙真言语间只字不提妙心的冲突,只是不断宣扬国清寺孟兰盆法会的盛况,虽然言语谦和彬彬有礼,但骨子里的那种高傲就连谢玄也能清晰的感觉得到。

尹志平也却不去理会这些,只是随手接过拜帖,上面一手娟秀小楷:“诚邀全真青和真人明日辰时莅临国清寺孟兰盆法会,全真高道与会,国清蓬荜生辉,国清吾真拜上。”

尹志平点点头,说:“果然是吾真法师,回去告诉你家首座,贫道一定准时到会。”

妙真也不多说,施礼告辞,众僧有序退出院门,六人进退有序让师徒三人暗自点头。

待妙真等人走远,尹志平叹道:“国清寺果然如传闻的一般,门下僧人居然如此了得。我观妙真六人行走进退之间每一步都像拿尺子丈量过一样,这是将外家功夫练到极高的境界了,他们的下盘功夫定然不错。尤其那吾真更是擅长结连横纵,为师看那孟兰盆法会真有如鸿门宴一般,恐有大事发生。”

石志坚:“师傅,那我们要不要联络几个同门一块赴会?”

尹志平双眉一扬:“那倒不必,为师即便一人也能护得你们二人平安出入这天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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