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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台斗法

眼见玄玄子出言相求,三人连忙起身,清净子、凌霄道人叹道:“我等同在南朝,虽有心相助,却不敢抗旨,玄道兄勿怪。“玄玄子见尹志平没有出声,便问:”青和真人乃我道门当世高德,全真教也欲袖手旁观吗?”

尹志平:“今日之事本是南宗国清两派于天台一山之争,我只是顾虑若牵连开去,最终演变为道佛之争,如此一来恐怕生出诸多事端,前朝教争惨状尤见典籍,贫道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玄玄子也默然无语,谢玄见他神色凄凉,突然想到一事,就说:“老师,如果不牵涉教派相争,您是否就会出手相助?”

尹志平面色一正,说:“我全真教基业虽在北地,如今适逢其会却断然没有推脱的道理。”

“那老师您看这里可有人武功比你高?”

“咳咳、道玄,这里多是得道高人,只精于经文典籍,术有专攻,又不是江湖莽夫,何来功夫高低,没来由的瞎说徒惹他人耻笑,你休得胡闹。”

“如果这里没有是老师的对手,那就简单了,江湖事江湖了,我们不和他们讲道理,不谈佛法也不论道法,也不去管他在何处开道场,我们只要能保住南宗山门,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打到他们服为止。”

众人顿时神色一震,皆是目光炯炯的看过来,尹志平无奈:“只是北宗欲插手南宗之事却是需要一个由头,不然便是出师无名。”

谢玄向玄玄子做了个揖,说:“玄掌教。”

玄玄子略一沉思,再看了看平日里关系甚好的清净子、凌霄道人,沉吟道:“南北二宗皆奉东华少阳君为祖师,一脉相承,同气连枝,渊源深厚,教义相补……今日我玄玄子在此便将南宗并入北宗全真教。”

清净子、凌霄道人惊道:“道兄三思。”

“昔日与青和子研论道法精义我便生出此念,如今正好水到渠成。”玄玄子这番倒真的不是临时起意,如今南宗在他手上日渐凋零,而北宗正是如日中天,当初与尹志平相识之时就曾生出合并之意,一来背靠大树好乘凉可趁机卸下肩上重担、二来也是为南宗传承发展做出最好的安排。

北宗全真教,嗣老君遗教、秉东华演教、承钟吕传教,开宗于辅极帝君王重阳。以全老庄之真、苦己利人为宗旨。现任掌教长春真人丘处机,被蒙古、金国拜之为国师,掌管北地道教乃至所有宗教事务,是以北地道门兴旺,宫观遍地。以一教之力而影响数国,便是南宋皇帝也要礼敬三分。

清净子、凌霄道人虽不想见到全真教也在江南发扬光大,但如今形势逼人也只好默然不语。

尹志平:“玄道兄言重,贫道不是全真掌教,无法应允此事,更何况还有乘火打劫之意,有东华帝君这个祖师爷,今日便足够了,合并之事休得再提。”

尹志平和玄玄子商议完毕,便径直走向殿中,向那裴炎稽首道:“裴大人可还认得老道?”

裴炎一惊,忙回礼说:“青和真人也在啊,上次临安一别,官家很是想念真人,想不到在这能碰上真人您。”

”道门南北二宗皆是东华真君一脉,贫道在此也是正常,不知官家可有旨意驱道迎佛啊?”

”那倒没有,官家只是让吾真禅师择地开道场,倒是没有规定一定在天台山,不如本官和吾真禅师商量一下换个地方。”

尹志平摇摇头,说:“那倒不必,吾真禅师既然看中了天台山,贫道不想借着官家的天威去做那恶人,再说我等所求只是保留桐柏宫及众散修栖身之地而已,与菩萨道场并无冲突。只是刚刚明德大师提议的辩法却是大大的不妥。”

明德和尚一愣,问道:“辩法公正公平,何来不妥?”

尹志平说:“历次佛道论衡皆由当朝天子召集,若我等随意而辩恐日后佛道更多纷争,此不妥一;佛道辩法辩的乃是各自教派的道义,关乎两教兴衰,我等在场之人无法替道门担此重任,此不妥二;此次提议时间仓促,道门毫无准备,即便应允也无从着手,此不妥三。”众道听得顿觉有理,纷纷附和。

明德和尚:“这个不妥那个不妥,青和真人觉得如何才是妥当?不如你们说个章法出来?”

尹志平正要开口,那摩罗上人却是先开口:“你便是尹志平?你在草原和西域好大的名头,便是我师弟也常常说起你呢。说你法术精湛,武功高强,乃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既然今日你不愿做那口舌之争,不如我们手上见真章如何?”

“好主意,素闻青和真人功夫了得,贫僧圆通也想领教一下当世道门第一的风采。”少林寺虽是禅宗祖庭,平日里修炼的却是拳脚功夫,那圆通法师身为少林罗汉堂首座,擅长的便是降妖伏魔,摩罗的提议正合他的胃口。

尹志平晒然,笑道:“如此甚好,此间不分教派、不论教义,只为南宗在天台山争一块安生之地,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那我们就以拳脚论高下,吾真禅师您看可否?”

吾真看着跃跃欲试的摩罗和圆通,脸上也没了笑容,说:“我国清寺上下只修佛法,却无擅长拳脚之人,摩罗上师和圆通大师也非我寺之人……”

“吾真禅师客气了,昨日贵寺送贴的几名法师行走进退间足见功夫了得,再说江湖门派切磋有几个助拳之人也是极为平常之事。”

摩罗、圆通与玄玄子、清净子、凌霄道人同时说道:“正是如此。”

吾真右手抚额环顾左右,见其余各派的大和尚都是默然无语,只好叹道:“既然如此,我等以武会友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个比试需要定个章法。”

玄玄子:“刀剑无眼,我等只以徒手比试,南宗以贫道、真和子、清净子、凌霄四人为代表,国清也遣人上场,以胜多者为赢,如何?”

吾真与众僧细语一番后,说:“国清寺不善武艺,唯有十数精壮僧众闲暇锻炼筋骨习得一套粗鄙的罗汉阵法,如若南宗四人能破阵而出,我等自然认输,天台山道场一事也休得再提。另有摩罗上师和圆通大师欲与诸位切磋,便坐镇罗汉阵中随意出手,可否?“

众道大怒,纷纷叱骂国清寺不要脸皮以多打少。玄玄子与清净子、凌霄、尹志平颔首交流后向裴炎拱手道:“我等无异议,便烦扰裴大人做个公证吧。“

裴炎连忙答应,马上殿内腾出一块空地,从一旁僧众中站起十八人,脱去僧衣只留僧裤,默默走入场内,果然便是以妙真为首。十八人浑身黝黑,身姿矫健,肌肉虬结,站在场中真如十八尊罗汉塑像一般。摩罗和圆通便在众僧之后束手而立。

清净子、凌霄相视一番,说:“我二人便先去掠阵,若得侥幸破阵而出那便是无量天尊之佑,哈哈!“尹志平和玄玄子拱手道:”无量天尊,有劳道兄。”

二人一左一右窜入阵中,迎面兜头便是一拳击来,随后左右两侧同时也有人攻来,原来这罗汉阵是以三人在三个角度同时出招对敌,其余之人伺机而动。清净子闪过当面一拳,又格开后面一腿,便抢着出手向当面之人一掌劈去,谁知周围三人脚步不停穿身而过,又有三人站入圈内,一下子变成了六人同时出手。这罗汉阵便是如此,越往内去围攻之人越多,正所谓好汉难敌四手,到了最后终会被乱拳打到。

话说清净子身边六人同时出手,周遭拳风大做,下有扫堂腿、中有鞭腿、上有蹬腿,中间夹杂无数拳掌朝他袭来。这下不要说出手伤人了,便是自保也是手忙脚乱,几个呼吸间身上多处遭袭,这群和尚出手狠辣,伤处痛入骨髓,最后清净子无奈之下护住要害部位硬挨几下后便被摔了出去。

凌霄入阵后脚踩八卦,身似游龙,将那几个和尚当成木桩一般绕了过去,一口气居然便要闯了出去,心中自然一喜。突然前面一阵恶风,只见一对虎爪迎面而来,出手格挡居然抵挡不住,双臂被猛地扯开,随后胸前罩门大开,一对虎爪便狠狠的将凌霄衣裳撕开,在胸口留下了七八道深深的爪印。凌霄吃痛之下没有避开后面的拳脚,也被摔了出去。这边是罗汉阵另一个特点,必有高手作为阵眼,便是能避开众人,被阵眼稍作缠绕变前功尽弃。

众道连忙接住二人,尹志平看向圆通,赞道:“好一个少林龙爪手!”

“阿弥托福,贫僧侥幸而已。”圆通颂了个佛号,也不多言语便站回了原处,只是他与摩罗二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尹志平,眼神中大有挑衅之意。

尹志平看了二人伤势,见凌霄只是一点皮外伤,而清净子居然断了一根肋骨,便对玄玄子说:“道兄稍待,等我会先去讨教一番。”言罢施施然走进场内,众僧围了上来,当先一僧飞起一脚,尹志平笑道:“来得正好。”也不见他如何施展居然左手瞬间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脚脖子,那人竟毫无抵抗之力浑身僵硬,随后尹志平抄起那人当成棍子甩了起来,众僧自然无法靠近。尹志平手举人棍,向身后谢玄喊道:“道玄小徒,我派功法重在养气,运气而为,有形而无招,且看为师如何施展。”

也不等众僧再次围攻,尹志平举着人棍便冲入人群,如有人围上来便用人棍格开,右手以指做剑不断点在落单的和尚腰肋、腋下等部位,中招者无不倒地不起,顷刻间十八名僧人除了他手中举着之人其他皆躺在了地上。众道一起大声叫好,摩罗和圆通倒是脸色如常。

随手将人棍轻轻放在地上,尹志平向吾真说道:“几位法师中了贫道的先天剑指,还需在伤处推拿,并内服化瘀之药。”吾真眯着眼睛回道:“无妨。”随后自有国清寺的僧人上前将受伤之人一一抬出场外。

尹志平接着走向圆通,说:“贫道来领教一下少林龙爪手。”圆通也不多言语,原地跃起后一招猛虎下山便攻了过来,尹志平避开之后也不进攻,只是不停的躲闪腾挪,而圆通便在原地不停地出爪,两个人一静一动,有如一只被困在原地扑腾老鹰的猛虎。几十招后圆通锐气渐失,手上动作便慢了下来,尹志平瞅准机会脚踏八卦绕到他身后一掌劈在圆通背上,圆通一个踉跄后站住,面色涨的通红,良久之后才得以恢复,然后双手合十叹道:“贫僧输了,青和真人身法掌法果然冠绝天下,圆通多谢真人手下留情。”尹志平也回礼:“青和一招得手,大师尚有还手之力,何故认输?“

“你我并非生死相博,你以一人斗众人,你我一招可定胜负。”“大师高义,青和愧不敢当。”

摩罗看着二人客套,不耐烦的说道:“你们汉人果然喜欢假惺惺,青和子你我相斗生死不论,千万不要留手。”说罢便扬起右手一掌扇了过来。其手大若蒲扇,掌心鲜红如血,挥舞间有腥风外溢。尹志平赞道:“好一个密宗大手印。”

“算你识货。”

尹志平处惊不乱,待摩罗大手挥来才飞起一脚将其格开,摩罗回手又是一掌,尹志平又是一脚格开,如此交手十几招后,谢玄发现尹志平脚下的青石砖居然都被踩碎。这时尹志平突然长吐一口气,一脚将摩罗踢开后,喝到:“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招翻天大手印吧!”随后反手便是一掌朝着摩罗脑门劈了过去。

摩罗也毫不避让,一掌以举火燎天之势迎了上去。双掌相击,摩罗肩膀传来一声咔嚓声,整个肩膀都塌了下去,待尹志平收掌之后,摩罗一甩肩膀又是咔嚓一声,那个肩膀居然又恢复原样。

尹志平看的眼睛一亮:“好一个密宗瑜伽术!”话音未落又是一掌劈落,谢玄看的分明那一刻尹志平束好的头发居然隐约间炸了起来。这次摩罗不敢托大直接双掌相迎,无奈尹志平这招翻天印力道实在势大力沉,直接将双掌打飞,然后直劈而下,摩罗一咬牙将头一偏避开要害被劈在了右肩之上,肩膀处又是传来咔嚓声,只是尹志平这掌力犹未尽,直接将摩罗连人带肩打趴在地。随后尹志平缓步走到大殿神像前,单掌向神像施礼,随后转身看向殿内众人:“这局恐怕又是贫道赢了。”

此时大雄宝殿内鸦雀无声,殿内中央青石地砖东裂西破,周遭尘土飞扬许久不散,地上还趴着一个烂泥似的摩罗上师,众僧皆默然。马上有国清寺的僧人从后而上想要扶起摩罗,却见摩罗盘腿坐起,只是双肩耷拉。摩罗也不言语只是扭动肢体,只听他全身不断传来霹雳咔嚓之身,最后双肩一抖居然恢复如初,随后他便一跃而起,向尹志平合十说道:“尹真人果然神功盖世,摩罗自愧不如。”

尹志平回礼,说:“上师密宗大手印炉火纯青,密宗瑜伽术更是尽得烂陀寺真传,贫道也是佩服的紧。”

摩罗咧嘴一笑,说:“摩罗学艺不精,不敢自称烂陀寺门徒,以堕圣地威名。不过今日比武虽是你我二人之争,可是贫僧的武功毕竟出自圣地一脉,他日自有我师弟替我向真人讨教。”言罢,甩了甩衣袖,稍整衣冠,也不去看吾真等人,劲直走出殿门,头也不回便走了。

尹志平看着摩罗背影轻叹一声,知道隐患终于自此而生却也无可奈何。

吾真等人起身目送摩罗远去,数次预言又止。吾真环视大殿,看到那交手之地非一般人力所能造成的景象眉角也是忍不住跳了数跳,再看国清寺众僧也是一脸哀容,最后看诸寺高僧也俱是低头不语,见尹志平以一人之威竟让全场慑服,便知道今日事必不可成了,只好宣了一声佛号,开口说:“今日之事乃吾真思虑不足所造成的,非人之过,非佛之过,非战之过,实乃时机未到,时机到时自有分晓。菩萨道场仍需静待机缘。”众僧一阵哀嚎。

吾真又说:“今日之事,罪在吾真。吾将出寺苦行,静候机缘。吾在此发此宏愿:待佛缘出世之日必将邀三教高德辩法,以宣扬佛法、以光大佛门、以开我佛国、以济世度人。阿弥陀佛!”众僧精神一震,俱都大声道:“阿弥陀佛!”

尹志平叹道:“吾真大师何故如此?”

吾真:“青和真人神功盖世,全真一派合该大兴。只是道场一事八载之内必见分晓,不知真人可愿应邀?”

应志平施礼应允道:“菩萨开道场,非缘不可得,如有相邀,不敢请辞。”

吾真低头还礼:“如此甚好,今日蔽寺不便留客,诸位道门同道尽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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