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楼船在弱生和姜祈面前停下。
隔着十多丈距离，那船上一位白衣公子御剑而下。
蓝色云纹绣线，腰上一块通体莹白的佩玉。
他满脸含笑地落在弱生面前。
只是说出口的话似乎并不是对弱生说的。
“师姐！我觉得我们可以回去向首青师兄交差了！”
他极具考究意味的视线将弱生上上下下扫过几遍，如同遇见一件满意的商品。
弱生内心不喜他的眼神，面上笑容灿烂。
首鹤啧啧出声，把脸凑到弱生面前。
“你是遗陆那里来的？”
“是啊。”
弱生不动声色地退开。
“你是想来修真的？”
弱生点点头。
“修真界的散士可不容易，动不动惹上了什么人，可就是要被杀头的，魂飞魄散的那种。”他做个抹脖子的动作，紧紧盯着弱生。
弱生做出个惊慌的表情。
“但是…若是能成为三宗九派的弟子那可就不一样了。”
首鹤故作深沉。
“那，那如何才能成为三宗九派的弟子啊？”
弱生顺水推舟。
“你运气不赖，刚好遇到了我们。”首鹤背着手，视线有意落在楼船上，“我们乃是三宗之一归梧宗的弟子，今日在海域游行，也正是为了牵引有缘之人入我宗学习修真术法。”
弱生看懂了他有意炫富的暗示。
无动于衷。
只是想借个船出海，没有其他意思，对你们宗门不感兴趣。
叶况好奇身后怎么没有惊叹的声音。
“首鹤！师父传音让我们速回，你还不快快上来！”
一位身着与叶况相似服饰的明艳女子站在船头。
视线不屑掠过姜祈，在弱生身上顿了顿，望向首鹤。
“仙长是说可以带我们出…入宗门！”被御剑飞行的技能惊到的姜祈觉得世界是真的玄幻了，方才回过神，“倘若可以，还请仙长莫嫌弃。纵我资质愚钝，但我家大人一定可以成为修真之才的！”
首鹤也没回他师姐的话，也没去看姜祈，视线还黏着弱生。
“当然可以！你看，我的师姐都在催我了，不如我们先上船，到宗门再谈拜师的事吧。”
说罢还是晃着一口白牙直勾勾盯着弱生。
原本正在思考如何暗中登上楼船，免去宗门之忧的弱生：…
弱生努力控制自己的笑容不变得阴森。
若不是面前这张白净的脸还算看得过去，他一定会被揍出花来。
若不是姜祈还算自己养了三年的小鬼，她一定会被扔到海里去喂鱼。
—
熏烟缭绕，画几陈酒。
姜祈低着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弱生眼帘微阖，无视两道灼热的视线。
一道自然是来自首鹤的，不过他自上船之后就没有再紧盯着弱生，只是时不时投来的目光还透露出他对弱生的极大兴趣。
一道是叶荷的，也就是首鹤的师姐。她的视线倒是含着不屑与…嫉妒。
嫉妒？
弱生的表情不由玩味起来，对接下来的宗门之行有了一丝期待。
“北…姑娘，我知你们是从遗陆那种地方出来的，少些见识。”
弱生面色不动。
“所以，虽说你们是有幸能够拜入我宗，但是你们也应知道自己本为凡人，到时候进了宗门，可不要苛求这苛求那的好，一切但听我们的安排。”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沉默的时间久到姜祈浑身都尴尬起来。
“好。”
等到叶荷就要发作，弱生及时开口。
确认了这件事，叶荷似乎也就放心了。
一下室内真正归于沉默。
…
但弱生的心思还是活络的。
比如她上船时注意到船上有结界，比如先前听到的鼓声似乎是用来震慑海兽的。
现在室内静寂无声，应该是结界阻隔了声音。
想到海兽，弱生轻轻晃了下脚。
渠渊被摇醒。
“那鼓声你听着怎么样？”
“哼，不过尔尔。就那种程度吓吓浅水里的小虾差不多。”
渠渊翻了个白眼。
“对我根本没有用好不好！”
“那你说，有深海里的海兽上来了怎么办？”
“哼！能怎么办！等死呗。这种鼓声对深海里的东西有致命吸引力，会引起他们的狂躁症，就是那种，唔…见谁都攻击…”
渠渊仿佛回想起了什么，拿自己的小短爪虚抚了抚胸膛。
那些丑陋的东西疯起来还真挺不要命的。
“你打的过他们吗？”
“嘁，他们要是不疯，见了我都得让路叫声爷。要是疯了…那还挺麻烦的。”
“哦。你觉得你现在的实力与之如何？”
“废话！当然还是小爷我强…等等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在期待你大显身手了。”
！！
渠渊愤怒的视线穿过弱生裙摆直直朝弱生脸上射去。
“他们来了？”
“你自己听。”
渠渊摒气凝神，果然有异于寻常的声音出现。
“我不去！为什么要我去？明明就是这船上本来的人招来的。要去你去！”
“哦，不帮的话就带你去见见他们，老乡见老乡，说不定他们还会带你会家里去。”
想到这个老乡和家的含义，渠渊瞬间作出了选择。
“行，去就去，你狠。”
不用亲自动手的弱生高兴地眯了眯眼睛，眼角余光瞥过异常安静的首鹤。
他的黑发遮住眼眸，好像遮住了…安静却又兴奋的漩涡。
“叶荷师叔！首鹤师叔！”
一位穿归梧宗服饰的弟子匆匆忙忙跑进屋内。
“外…外面用来震慑海兽的鼓破了！明明…明明我们就是按照您说的做的呀…”
“什么！”
叶荷腾地一下站起。
“若是按我说的做了又怎会出现意外！首鹤，我随他们出去看看，你在这里陪着她们，一定要护她们安全。”
叶荷说完看了弱生一眼，便随那名弟子出了门。
首鹤未应声，转头看向方才从头到尾都没有他都没有看一眼的姜祈身上。
“你的名字？”
“姜…姜祈。”
不知为何姜祈觉得面前这面容俊美的少年看人的视线怪让人毛骨悚然的。
“好呀，姜祈小师妹，刚刚你也听到叶荷师姐说让我护你安全了，我带你去甲板仓那里避避风吧。”
是你，不是你们。
姜祈觉得有必要拒绝一下这个从开始似乎就对大人有所觊觎的人。
首鹤径直出门，姜祈坐得纹丝不动。
但是她的腿似乎没那么听话，自作主张的走了起来。
仿佛有一股气强迫她迈出步伐，心中焦急，脚上却走得飞快。
姜祈急急忙忙想扭头让大人也跟上。
可做不到。
彼时的身体似乎全被气给控制住了。
她终于能回头的时候只看到刚好合上的门。
以及大人的口型：
“小心首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