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当然不知道，但要和百里霜说不知道，他也没有那个胆子。
若非要说知道些什么，那也该是知道，要把白赤石的问题解决好了。
毕竟道理这东西，要有人听，才叫道理。
商陆揉了揉脖子，再度站在白赤石落脚的客栈外，让他意外的是，白赤石已经站在房门外等着他了。
“心血来潮算了一卦，没曾想，竟有一小坎，你运气，不好。”
白赤石抬脚站在桃木剑上，往前飞来，黑衣飘飘，一个抬手，又有一张画卷展开，悬于身后，银光璀璨。
商陆抬手遮在眉上，眯眼看去，画卷之上，一片迷雾，再细看，其中还有一双银色眼眸。
商陆想了想，似乎见过，再想了想，这双眼睛，属于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白玉京时代天命师。
白赤石说道：“昨夜回来后，有一个姑娘过来和我讲了讲三平里的规矩，我觉得有道理，所以我让她活着回去，不过，我希望你不是来和我讲这些的。”
他说道：“因为我今日不顺心。”
商陆将双手抱胸，说道：“那也巧了，我今日一样不顺心。”
白赤石咧开嘴笑了：“既然都不顺心，那正好，我想把你打废了，你觉得如何？”
商陆松开双手，抬起，握拳：“正好。”
白赤石手掐法诀，又继续道：“我劝你，离那个女人远一些，免得惹祸上身。”
他厉声道：“若胆敢篡改天命，那便是自寻死路。”
一道银光落下，商陆抬手拍开，脚下一点，往白赤石跳去，说道：“是与不是，又关你屁事？”
白赤石以画卷银光化作墙壁，被商陆一拳砸碎后，又翻身踩在木栏上，跃至屋顶，桃木剑却往商陆心口去。
商陆裹挟真气，一拳震退桃木剑后，紧跟上屋顶。
抬眼望去，这一座三平，灯火通明，就如同白日下的两人，都将心思放在对方身上。
商陆望着白赤石，白赤石望着商陆，都没有动，然后，都动了。
商陆身形飞掠，白赤石御剑后退，不断掐动法诀，画卷上，迷雾中，似有龙吟传出，商陆双耳刺痛，识海一阵晦暗，下意识捂住耳朵。
白赤石已经御剑到他面前，双掌印在商陆胸口。
这是真气与真气的碰撞，白赤石咬牙，将力道又加了三分，商陆已经回过神来，体内八条真气大龙抬头的时候，白赤石被震退了，他低头看着手上真气溃散，若有所思。
商陆浑身冒出白焰，那是浑厚真气，在周身三寸之内的化形。
白赤石意外之后，皱起了眉头，“杀生殿的真气焰？”
他站在桃木剑上，冷声道：“若是，那么，你真该死。”
商陆抬手，张开，白赤石冷漠后退，高抬起右手，画卷铺展开，那一双银色眼眸微微颤动，商陆手掌顿住，白赤石一声冷喝，画卷中射出一道银光，化作利箭落在白赤石手掌，他握紧，对准商陆，投掷。
商陆不为所动，抬起的手掌闪烁雷电，只是在箭头到了面前时，双手握住。
白赤石意外道：“奔雷手？”
那是极意门嫡传神通，他皱眉，但没有停手，身后画卷不断射出银色光箭，白赤石随手拉过，一箭箭投出，商陆握紧手中光箭，又朝着白赤石投去。
一阵阵轰鸣声中，白赤石已经投出十支光箭，商陆均是一一接在手中又投回去，再被白赤石投出光箭震散。
白赤石微微喘气，见得商陆周身白色光焰不曾衰减，冷声道：“果真是杀生殿。”
商陆抬手，张开，翻过，竖起四只手指，勾了勾，说道：“昨夜我就说过，那些都是你的事情，你进了院子，就是该打。”
白赤石合上双眼，微风拂过，清凉沁人。
商陆继续道：“而且，什么篡改天命，也不该由你来管，又不是杀了你爹妈亲友。”
白赤石冷冷道：“笑话，替天行道，本就是我天意宗旨所在，乡野小子，你懂什么？”
商陆揉着额头：“替天行道，你不是天，怎知道，何为天道？”
白赤石张开双目，冷声道：“你这么急着过来，想必你知道些什么，她，与篡改天命有关？”
他轻轻笑着，一身修为，似乎愈发精进，他昨夜不曾看错。
他朗声大笑，画卷中，银色眼眸睁开，商陆看着，突然口喷鲜血，捂着心口，蹲下身子。
体内经脉，如同火烧。
白赤石喘气，画卷同样暗淡无光，此次之后，怕是又要供养许久了。
他收起画卷之后，自桃木剑落到屋顶，顺着屋脊走过，说道：“是该感谢你的，反正本就如此，你已经败了，就永远不可能再胜我，不过我这人不喜欢麻烦，所以你这一身修为，就不要了吧。”
他抓过桃木剑，到了商陆面前，高高抬起。
商陆抬头，紧闭双眼。
白赤石说道：“但那个女人，要死的，必须死。”
商陆睁开双眼，白赤石手中桃木剑滑落，砸在瓦片上，顺着屋檐落下。
他瞪大双目，难以置信，经脉内真气炸裂，险些将经脉绷断，他捂着心口，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屋顶。
今夜这一战，奔雷手让他意外，真气焰让他意外，但终究，只是意外。
唯独这一双眼睛，让他心神震荡，或者已经是，惊恐。
因为他很清楚，那一双眼睛临摹于何处。
那双眼睛，本就不该属于人间，不该出于凡人手笔。
唯有以宗师心血临摹，才留下半分模样，他，怎能有这么一双眼睛？
商陆咳了一声，抬手捂住，猩红顺着指缝落下，若非因为他是八脉俱通，气海中有真气大龙，怕是已经反噬。
若非因为他学了小抄术，可临摹万千术法，怕是已经落败。
商陆站起身，甩了甩手掌血水，说道：“本来我也觉着，反正你一旦落败，这辈子也追不上来了，放你一命也没什么所谓，但很巧的是，我也不喜欢麻烦，你说要她死，那么，我只能让你死了。”
白赤石抬起头，双眼溢血水，他冷声道：“天意难违，你杀了我又能如何？她必须死，而且一定会死。”
商陆蹲下身，贴在白赤石面前，说道：“你说她篡改天命，她就篡改天命了吗？”
他沉声道：“你说天道如此，那就是如此了吗？”
他问道：“天命如此，天，与你说了么？”
白赤石冷笑道：“我天意宗，顺应天命，替天行道，由来如此，我天意宗，代表的，就是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