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一巴掌拍在商陆肩膀上,笑叫一声,“白城猎人,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商陆摆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说道:“很多年不打猎了,生疏了。”
陆谨问道:“那箱子里那么多瓶瓶罐罐是准备做什么用的?”
商陆看了他一眼,手撑马背,翻身落下,说道:“去去就来。”
陆谨趁机贴到百里霜身旁告状道:“他想看你饿肚子求他的可怜模样。”
百里霜握着墨笔,转头看了一眼。
陆谨认真点头,百里霜从旁抽出账本。
陆谨乐呵呵笑着,有几分得意,但斜眼瞥到上面落下一个陆字?
陆谨瞪大眼睛,想着莫非小霜儿私底下叫商陆还叫陆陆?
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如果把商陆换做陆谨,岂非就该先写个陆字了?
“我去,不是,小霜儿,万事和为贵,你且听我说啊。”
苏星言无奈摇头,提着墨笔,张张口,只化作一声长叹。
商陆走入林中,凝神轻步,踩在草尖,叶不曾弯,只是拂面而来的清风,带着氤氲湿气,他便继续往前走去,野味总是不如活鱼来得嫩口。
百里霜啊,毕竟还是个胃口一直不好的娇弱姑娘。
草尖露珠还未散去,湖面有清风送芦叶,这么一片芦苇荡,也是少见的风景。
让人感慨的是,近在咫尺的风景,那条泥土小道上的路人,只怕多半不会看到。
倒是可惜了。
他踩在芦叶上,自湖面一步步掠过,真气如风拂湖面,吹起圈圈涟漪,有鱼游清水,商陆便将身子横过,抬手,抓起,握住活蹦乱跳的鲜鱼,又翻了一个身,踩在一根芦苇上,不曾提气,便压弯了杆子,微微荡在水面,一个不注意,就湿了鞋面。
远处湖面上,一片芦叶飘过,一叶扁舟缓行,船夫手握竹竿撑船渡湖。
黑色木船将近腐,船夫头戴斗笠,笑呵呵问道:“公子来这么多日,莫不是在等人?”
公子斜靠船边,一手提着酒壶微微晃,另一只白袖搭在绿水中,随舟拂过,拨开湖面一道裂纹。
他仰起头,探出船边,垂在水面,长发落水中,绿水墨发俊少年,斜裂嘴唇轻声道:“是哩,可惜没等到。”
船夫拉起竹竿,又斜斜入水中,笑道:“公子在水中等人,怎能等得到呢?”
白衣男子微微屈膝放起,又慵懒伸直另一条腿,打了一个呵欠,抬头饮酒,笑道:“等的不是凡俗姑娘,哪里是要在湖边等的人?”
船夫哈哈大笑:“公子便不像是凡俗人。”
白衣男子双手拢起水中长发,甩了甩,发丝舞动,水珠落湖,溅起细细水花。
“我看着老丈也不像是个船夫啊。”
“这么看来,我俩都是捧到一起去了?”
白衣男子哈哈大笑,船夫双手撑杆,同样大笑。
“老丈,饮酒否?”
白衣男子甩出酒壶,船夫却一抬竹竿,将酒壶送回白衣男子手中,“行舟不饮酒,饮酒不行舟。”
白衣男子大笑,仰头饮酒,抹抹嘴角,挥去袖上酒水,说道:“老丈说得好。”
“那位酒中仙,可不就是饮了酒水渡忘川,溺死水中?”
白衣男子抬起水中左手,撑在船边,托着脸颊道:“却不想老丈见识如此广。”
船夫笑道:“年轻时候走南闯北,见的多了,听得多了,自然就有些话聊。”
白衣男子坐起身,自衣袖中抽出玉簪咬在嘴边,又合拢长发,以玉簪穿过,竖起成髻,笑道:“还以为是船夫见过仙人哩。”
船夫微微一愣,笑道:“什么仙人,那都是常人妄说罢了,哪里来的有仙?”
白衣男子站起身,有白色玉剑自船尾飞来,落在男子脚边,“老丈说的好笑了,常人说我是谪仙,莫非也是说笑了?”
船夫一愣,笑道:“那自然不是。”
白衣男子转过身,与船夫并肩望向岸边。
商陆一手握活鱼,一手揪水蛇,站于芦叶之上,顺流而下,转过头,与二人对望。
船停,叶停。
白衣男子转头笑道:“姑娘也在等人?”
船夫握紧竹竿,暴跳后飞,一步踩在船边,落在一片芦叶之上,握紧竹竿,砸下。
白衣男子抽剑上斩,竹竿裂成碎片,又如同暴雨落下,白衣男子飘然转身,脚下在船板一踏,有根根芦杆震起,与碎片同落湖中。
商陆抬脚弹开数枚碎片,身子便微微下沉入水中,鞋面本已湿,裤脚又碰水。
不论怎么想,都不是令人感到舒畅的事情。
他微微皱眉,脚下芦叶散开。
他踏步在水面,踩在芦苇之上,又凝神望着那二人。
白衣男子手提白剑,笑呵呵道:“姑娘好生心急。”
船夫抬手扯开身上蓑衣,将斗笠扔在湖面,露出精致脸蛋,气恼道:“白寒衣,我与你太玄剑宗素无瓜葛,又不曾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你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在这湖中一蹲,就是数日。
白寒衣一步落在湖面,踩着绿水往前飘去,笑道:“听说这芦苇荡有丽人成水神,冰肌玉骨,自清凉无风,便来走一走,看看,是否仙人模样,果真就胜过凡人甚多?”
“没成想,朗朗乾坤之下,竟还有妖孽存世,属实,少见哩。”
芦苇荡水神,那青衣女子大怒道:“那你便是来行那所谓斩妖除魔之事?”
白寒衣微微摇头,这一步,在青衣女子毫无反应之时,已经贴在她身后,背贴着背。
“水中风来暗香满,姑娘当真是,醉人仙子哩。”
这般调戏,青衣女子大怒转身,素手成玉掌,往他后背印去。
白寒衣反手抬剑,将青衣女子震得眉头紧皱,往后不断退开。
白寒衣往前飘去,大笑道:“姑娘,既是仙子,那便不是妖,更不是魔了,如此想来,白某竟还有没了理由来杀姑娘了,可惜哩。”
抬脚落在岸边,白寒衣收剑,转头看向商陆,笑问道:“咦,这位公子来得真巧,白某厨艺还行,却不知公子可有调料?”
商陆说道:“有,当然是有。”
白寒衣笑道:“但自己用来还差不多,若给了我,那就要不够?”
商陆点头。
白寒衣甩动白玉剑,眯眼笑道:“在下厨艺还行。”
商陆说道:“我厨艺也不差。”
白寒衣哈哈大笑,甩了甩酒壶道:“那么,我有酒?”
商陆看了看青玉酒壶,白寒衣挑开壶盖,酒香满林。
商陆咽咽口水,说道:“烤鱼吃得清淡些,也不是坏事。”
白寒衣将白玉剑背肩上,认真道:“下酒有没有菜,还是重要的。”
商陆回道:“但若是酒足够香,那么下酒菜好不好也就无所谓了。”
白寒衣摇头道:“公子这话,白某可不苟同,酒自要醇,菜也得香,那吃起来,才是饮酒,否则,那直接喝酒不就好了?”
商陆细细琢磨着,其实不无道理,只是到底世间事,哪来的尽善尽美?
白寒衣有些得意,作揖道:“在下白寒衣。”
商陆抬手回礼,说道:“商陆。”
白寒衣颇为意外,“商陆公子这反应约莫不大对劲啊。”
商陆问道:“那我该如何?”
白寒衣咳了两声,问道:“白某窃以为在这江湖中,还有几分名声,却不想,商陆公子确实不曾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