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毅得势不饶人,一步踏出,飞掠至商陆面前,双手真气赤红如火,朝商陆锤下。
商陆抬起双手挡住,身子借势往后退去,卸掉拳劲,其中自也有藏拙之意。
但在众人看来,却是明显不敌。
卢毅青衫飘飘,傲然而立,单手放在背后,往前伸出一只手掌,摇摇头,痛心疾首道:“商陆,你不该行此下作之事,黄家小姐大家闺秀,该有大好将来,你怎狠心毁了?”
黄鹿溪生气道:“明明是你们要杀我。”
卢毅望着孙奇,摇头道:“切莫冲动,只怕暗中还有手段威胁了黄小姐?”
孙奇沉声道:“想必如此。”
林东提着剑,走到两人身旁,商陆所说,他不信,黄鹿溪所言,其实也是将信将疑的。
身在黄家多年,黄鹿溪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姑娘是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典型的身娇肉贵,吃不得半点苦头。
真要是受了威胁,想必是半点不敢违抗的。
这么看来,也不可全信。
至少她口中所说孙奇要杀她那时候,他不曾亲眼见过。
何况孙奇与他共事多年,一些信任还是有的,林东只想着,既然是看不清楚,先从外人手中夺回黄鹿溪,总是不错的,届时若黄鹿溪还说是孙奇要杀她,也才好信。
“小子,放开小姐。”
林东陡冷喝一声,长剑指出,人如飞鸿,轻快飘逸。
商陆下意识抬手,正要施展大手印,但又想起那位不知深浅的魏言公子,终是忍住了,藏些手段,毕竟不会错
所以,他脚下一点,翻了个身,往旁边避开,落在地上又顺势蹲下,林东一剑又到,便正好被商陆这一蹲躲开。
这一个来回,并不玄妙,但一个狼狈蹲地上,一个握剑迎风立,其中差距,似乎明显。
围观人群议论,对于商陆不敌,颇为震惊。
“商陆,竟然也有打不过的人?”
白城中人,早已经习惯了商陆的强大。
莫说是百个十个,当时全程地痞恶霸曾私下组织过一场杀陆会,城里城外,沾亲带故拉来了二百余人,正好是在一个雨夜,将他围在小巷中。
他撑着一把伞,提着一壶酒,滴水不湿衣,从南九巷打到城北三九巷,直接将二百余人放倒在地。
那一夜血流成河,惨叫连环,但这二百余人,虽有伤残,却又不死一人。
可见商陆,尚有余力。
在他们眼中,商陆约莫是已经无敌,所以,他落于下风,就已经足够惊人。
但更让人在意的,不在于商陆是否是采花大盗,也不在于他是否无敌,而在于,这么一群人,要不要留在白城。
若他们要留在白城,又是否会与商陆一般,压制那么一群地痞恶霸?
若不,那么,他们又该当如何?
商陆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又能护得住他们?
来凑这么一场热闹,竟是把天看踏了吗?
自古事事如此,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既然有人恐惧那群恶霸,那么身为恶霸,自然是该欢喜的。
兴之所至,有人高声大喊:“杀了他,杀了他。”
“采花大盗,人人得而诛之。”
“奸**女,死罪,死罪。”
商陆平静起身,拍拍手掌,抬脚踢开迎面来一道剑气,翻身后退。
这群地痞恶霸向来如此,随风摇摆是他们唯一的本事,如今的猖狂无关紧要。
只要商陆仍在白城无敌,他们还会夹着尾巴做人。
就连公堂对证,他们都要赶着去给商陆澄清。
朱大胆看得目瞪口呆,这他娘的连商陆都不是对手,可怎么办才好?
这穷酸书生要是随手拍死他,那怕也是没人敢来管。
修行人杀了一个凡人,还能叫事吗?
朱大胆急得额头冒汗,偷偷往后看去,庆幸于县丞大人今日雅兴,上街来巡查一番,就跟在他身后不远。
只是,过了这么久,怎还不出现?
就算是在路边喝了一碗茶,也万不该走得这么慢啊。
大约是县丞大人听到了朱大胆心声,终究是施施然赶到。
白城人鲜有不认识他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就算是那一群地痞恶霸,也噤若寒蝉。
白城县令杨万只爱读书不管事,这县丞钱大大,也就成了白城另一个县令。
钱大大大腹便便,面色红润,穿着极宽大的长袍,披着极厚重的棉巾,上了年纪,身子其实也大不如前了,吹了一路风,鼻子微微发红,他揉了揉,笑呵呵道:“怎么了这是,好生热闹啊。”
商陆与林东各出一招,往后退开,见到钱大大,林东眉头一皱,也往后退了退。
自古民不与官斗,虽他是修行人,来头也不小,但这白城,终究是不同的。
钱大大见到商陆,微微一笑,“小子,当街斗殴,小心关你几日。”
商陆说道:“欠条我还放在家中,想来偌大县衙,不至于亏走我几两银子数目。”
钱大大呵呵笑着,“县衙规矩多,批下来也是要时间的。”
他往林东和卢毅那边瞧了瞧,又见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气呼呼站在正中,抬抬下巴问道:“怎么了?”
朱大胆见到钱大大来,暗地松了口气,跑到他身旁,小声解释着。
钱大大淡淡道:“既然当事人已经澄清,那还有什么吵闹的?”
卢毅双手抱拳,朗声道:“这位大人所言,似有些不妥,秋城黄家,那是名门望族,家中小姐的事情,怎好随意断论?不若先听听两位供奉如何说?”
孙奇放下劲弩,望向黄鹿溪,沉声道:“昨夜小姐被贼人掳走,我等一路追查,寻到此地,初见,便是他,挟持我家小姐。”
他指着商陆,冷哼一声,怒道:“此事,当街之上,见者甚多。”
钱大大道:“那她为何如今又说了,是你们,要杀她?”
孙奇道:“我家小姐自幼少出家门,心思单纯,被这奸人威胁,也是不敢反抗。”
林东点头道:“我亲眼所见的,也是他掳走小姐。”
商陆站在钱大大面前,无奈耸肩。
钱大大当然清楚商陆为人,但毕竟身在县衙,还是要讲一个服众的道理的,便望向黄鹿溪,小姑娘气愤不已,恶狠狠瞪着孙奇。
“黄家小姐,我再问你一遍,商陆可曾威胁你?”
他郑重道:“你有话尽可以直说,老夫代表县衙,是朝廷的脸面,在这里,谁也不能威胁你。”
黄鹿溪指着孙奇道:“是他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