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抬手招呼道:“小姐,你过来,有我在,谁也伤不得你。”
黄鹿溪摇头,不敢相信林东,既然孙奇可以杀她,他自然也可以,黄鹿溪只能相信商陆,还有一个钱大大。
林东皱眉,他是个修行人,纯粹的修行人,这些权谋算计,他本来就不懂,若还要他分辨真假,那实在太为难。
钱大大双手拢袖,笑呵呵道:“既然黄家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卢毅见状,朗声道:“大人如此包庇,未免不妥吧。”
钱大大微笑问道:“怎么,本县丞行事,还需要公子指点?那么我再来问一句,公子可是有功名在身?”
一句话,戳在卢毅痛处,他是修行人不假,当年有志科考,当然也不假。
只是终究,也只是有志而已,他院试都没能通过,秀才当然也就算不上,那么自然没有功名在身。
卢毅心生不满,只冷声道:“莫非说句公道话,还需要有功名在身不成?那这国法,要来何用?”
钱大大笑道:“公道话?那么至少也要有道理,才算公道啊,你,有证据?”
他双眼本就不大,这么笑起来,就看不到了。
卢毅环顾四周,“这一圈人当街所见,还能有假?黄家供奉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钱大大拉了拉棉巾,笑呵呵道:“可是,我没有看到,当事人,也没有看到。”
黄鹿溪重重点头,“本来他就只是救我。”
钱大大便摆摆手:“便如此罢了,散了开去。”
这么一个结果,卢毅孙奇不满,围观中人,也有不满。
反正他们只会欺软,商陆若不倒下,他们要如何站起?
“我看分明是官民勾结。”
“这是颠倒黑白啊。”
“明明是挟持,还成了救人,官字两张口,说不过啊,说不过。”
钱大大揉了揉微微发红的鼻子,转过头笑道:“钱三,李签,柳刀,你们,这话说出来,莫不是还要等我带你们回去好好聊聊传谣的罪名要如何去定?”
被点出名字之人怔立当场,惊惧不能言,分明藏得极深,这一双小眼睛又是如何看到的?
钱大大笑道:“你们这三个无赖,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钱三硬着头皮道:“大人,绝无此事,依我看来,就是有人恶意中伤商陆,我等是虚与委蛇,势要揪出这等小人来。”
“哈哈,好你个钱三,什么时候,肚子里有这几滴墨水了?”
钱大大笑呵呵走过去,人群分出一条道,他拍着钱三肩膀,语重心长道:“所以,传谣本就是罪过,我呢,又脱不开身,你得帮县衙处理处理,能处理好?”
钱三哪里敢不答应,连忙点头,拍着胸膛道:“您放心,一定处理好。”
钱大大笑了笑,说道:“那就散了吧。”
他望着卢毅和孙奇,“两位,可还有话说?”
孙奇冷哼一声,卢毅冷冷道:“话都被大人说完了,要我说有何用?”
钱大大笑道:“那就如此吧,散了去。”
孙奇却还盯着商陆不放,坏了他好事,哪里还有安然无事的道理。
何况,这一淌水不搅浑了,他如何杀死黄鹿溪?
黄鹿溪不死,回了黄家,他麻烦可就大了。
钱大大微微笑道:“怎么,两位还有话说?若是真有,不妨直说。”
卢毅皱眉,不明白的是,这老头哪里来的底气?
他是县丞,代表朝廷脸面自然不假,可他和孙奇林东都是修行人啊。
这么三个修行人,随便拎出一个来,放在哪个下县,不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但在这区区一个白城,连县令都未出来,便已经有如此底气。
此事,不管怎么想,都不简单。
他早知道白城县令特殊,但不管如何,也不足以给了区区县丞这么大的底气。
卢毅沉默着,不愿离去,也不好开口。
突然有人来,缓缓张口,银铃入耳,动人心神。
“区区一个县丞,好大的官威啊。”
白衣少女缓步走来,衣裙赛雪,身姿高挑,只是终究,面无表情。
白衣少女名叫马铃儿,是墨染香贴身丫鬟,是马代亲姐,也是极意门弟子。
马代是魏言书童,那么她在这里,不管初衷如何,总也要管管魏言的事情吧。
又或许,她的出现,本就是魏言的意思?
卢毅并不清楚,但他知道,马铃儿既然来了,事情就有了转机。
钱大大面色和善,笑呵呵问道:“这位姑娘,何出此言?”
马铃儿站在钱大大面前,虽是个丫鬟,亦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她抬手指着商陆,厉声质问:“当街行凶,挟持他人,本就是极大的罪过,为何不拿下?”
钱大大笑着解释道:“当事人已经替他澄清,此事,水落石出。”
商陆安静站一旁,他见过马铃儿,所以颇为意外。
区区一个丫鬟,在主人家面前乖巧听话,温声细语,到了外边,却如此盛气凌人。
马铃儿自然是为魏言而来,沉声道:“依我看来,当街行凶,便是当街行凶。”
卢毅道:“他还有杀人灭口的想法,若非我与孙兄赶到及时,黄家小姐,可就不只是受胁迫,而是死于非命了。”
黄鹿溪气恼道:“你少胡说,分明是你们要杀我,还要栽赃陷害别人。”
孙奇面色严肃,沉声道:“卢兄,千万莫多言,小姐还受了他威胁。”
卢毅点头:“合该如此。”
黄鹿溪看着孙奇这副嘴脸,往日有多尊敬,如今就有多恶心,“你,真无耻。”
孙奇只安慰道:“小姐莫忧,反正是受了胁迫,我绝不会当真。”
黄鹿溪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马铃儿平静道:“至少以我看来,小姑娘是受了胁迫,那么他自然有罪,既然有罪,那就,拿下吧。”
朱大胆勃然大怒,拎着刀鞘指向马铃儿,厉声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你看你看,你看什么看,赶紧回家喝奶去,大人的事情,别乱插嘴。”
商陆手托腮帮,轻轻笑了,反正朱大胆的大胆,他是见识过的。
朱大胆微微一笑,压手示意,两人都是知己好友,无需如此,仗义执言罢了,呵呵,仗义执言罢了。
莫说是卢毅愣住,马铃儿也是面色阴沉,她虽是墨染香贴身丫鬟,但极意门在天底下是何等地位,墨染香在北燕又是何等身份?
这天下虽大,她去了哪里不是被人恭敬对待?
怎能轮得到一个乡野之徒,如此恶语相对?
“放肆,马姑娘是何身份,容得你胡言乱语?”
卢毅一声怒喝,指着朱大胆,商陆悄无声息走到朱大胆身旁,笑道:“有话说归说,但你逝去多年的老父亲就没有教过你,别人说话,少插嘴?还是,你这么多年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句话,还是朱大胆骂卢毅的原话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