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毅大怒,昔日是打不过商陆,如今打他与揍一条野狗都没有区别,哪里还忍得住?
什么狗屁罪名,都见鬼去吧,他握紧拳头,正要发作。
马铃儿抬手拦住,沉声道:“你问我凭什么看,又看什么看,那你听好了。”
她取下腰间玉牌,举起在朱大胆面前,冷声道:“就凭我是极意门弟子,够是不够?”
朱大胆大为恼怒,他卢毅一个读书读坏了脑子的穷酸书生要护花,他可不懂得怜香惜玉,当时就破口大骂:“极意门是你爹还是你妈开的?还一整就极意门人,我呸,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白城,也得按咱的规矩走。”
还有那个卢毅,说什么读书人修行人,那也不过就是一个见了女人走不动道的色痞子,我呸。
他朱大胆,最瞧不起这种人。
商陆轻托下巴,单手环胸,没有开口,反正该说不该说的,有朱大胆在,他都要说完的。
事实上,不论是商陆还是朱大胆,都不清楚,极意门这三字到底有多压秤。
钱大大是知道一些的,但他只是笑呵呵道:“极意门人,好一个极意门人。姑娘,修行人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但唐国的规矩,我知道得多一些,既是山上人,何必来管山下事?”
他笑道:“而且,似乎,也没有理由来管吧?或者是,姑娘也有功名在身?”
马铃儿摇头:“我一介女子身,自然没有功名。”
朱大胆晃了晃手中铁索,瞪着马铃儿,瓮声道:“那就得了,别在这里捣乱,小心给你们都锁起来。”
马铃儿轻飘飘望了一眼,“但北林郡守也是极意门人,论起来,是我师兄,他,可有资格管?”
朱大胆手中铁索还在晃,连忙伸手抓住,衣衫底下冷汗直流,两股战战,几欲瘫倒,郡,郡守?
他娘的,郡守大老爷的师妹?
马铃儿收起手中玉牌,又自怀中取出另一块,抬起后,冷冷说道:“北林郡守腰牌,可还有假?”
钱大大双手拢袖,仍只是笑呵呵看着,心中难免一沉,北林郡守,正是白城县令的顶头上司,何况,他钱大大,还不是县令。
马铃儿望着商陆,冷声道:“当街行凶,挟持他人,意图灭口,还不拿下,押入牢房,择日定罪?”
钱大大沉默着,朱大胆往后退一步,背后挥手示意,让商陆先行离去。
他朱大胆虽然别的本事没有,拦住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还是没有问题的嘛。
但商陆只是笑着摇头。
见得钱大大并无动作,马铃儿冷声道:“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北林郡守在这白城,说不了话?”
钱大大笑呵呵摇头,又问道:“那么,姑娘,我还需要问一个问题,北林郡守在此,就能如此随意定罪么?”
马铃儿收起腰牌,沉声说道:“随意定罪?当街之上,众人所见,你还要说是随意定罪?”
她环顾四周,冷冷望着钱大大,抬起手,想了想,又放下,缓缓道:“你到底年长于我,我不想说些不好听的话,但你也莫要不知分寸。”
她厉声质问道:“又或者是,要北州刺史在此,才定得了罪?”
“那你这白城县衙,未免谱大了点吧。”
“哦?北州刺史来定罪?想必你是搞错了。”
陆谨缓缓走来,随手扔起一颗桃子,双手抱胸,往前弯腰,笑眯眯道:“想必是他来了,也不好使吧。”
商陆伸了一个懒腰,抬起手,接过桃子,咬了一口,眯起眼。
陆谨站直身子,亦是咬着一个桃子,双唇染汁水,笑着道:“北林郡守,北州刺史,好大的官衔,好大的官威啊。”
马铃儿瞟了一眼,漂亮的眼眸中映出陆谨身影,双手放身前,轻轻挽着,“刚才有人问我,官家的事情,我凭什么来管,那么现在,我也这样问你,你,凭什么来管?”
陆谨又咬了一口,舔舔双唇,笑道:“小丫头片子,胸不大屁股不翘,脾气还挺犟。”
马铃儿瞪大双眼,面若寒霜,“放肆。”
陆谨笑道:“我现在放肆,将来还要放肆,何况,我一直都很放肆,不服气。”
他又咬了一口桃子,笑道:“咬我啊。”
马铃儿气得说不出话,胸口起伏,好不容易理顺了气,陆谨还不怀好意盯着她胸口处,摇头咋舌:“算了算了,你要咬我,我也不给了。”
马铃儿这辈子见过的纨绔不少,但说话如此放荡的,实在罕见得过分。
陆谨走到商陆旁,拉过他袖子抹了抹唇边汁水,转头笑道:“好嘛,你问我凭什么,那我就来告诉你,就在这北州一片地方,他北林郡守不敢做的事情,我全都敢做,你极意门不敢做的事情,我多半也敢做,还有。”
陆谨伸手入怀中,掏出一块玉牌,在面前晃了晃,笑道:“兰台大学士。”
卢毅张开口,陆谨竖起食指摇了摇,又掏出一块玉牌,笑道:“北州刺史。”
马铃儿瞪大双眼,北州刺史腰牌?
所以她放出的话,就成了笑话。
陆谨摇摇头,摊手道:“我还没开始装比,你们已经不行了。”
他双手叉腰,轻蔑道:“恕我直言,在场各位,都是垃圾。”
态度极其嚣张。
马铃儿指着陆谨,咬牙切齿。
卢毅抬手,陆谨无奈摇头,又掏出一块腰牌,赤红如血,他眉头一挑,轻笑道:“世袭侯爵,神勇侯。”
“各位觉得,如何?”
卢毅面无人色,马铃儿面若寒冰。
陆谨晃着腰牌,笑呵呵道:“既然大家都要说凭着腰杆子定罪,那么现在,你极意门不来个宗师,怕是腰杆子没我硬吧。”
他沉声道:“那么我如今就怀疑你靠着陷害商陆,将本侯拉下水,牵连本侯亲叔,意图吞并我大唐国土。”
他闻言,往前迈出两步,盯着马铃儿和卢毅。
他朱大胆可不管什么极意门,什么北林郡守,反正是有陆大少撑腰,在这北州,除了叫他去砍刺史,还有什么不敢的?
提起大刀,朱大胆招手,大声道:“原来你这婆娘,好深的心思,借过陷害商陆,是要吞并北州啊,我干你娘的极意门啊,来啊兄弟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
身后一群衙役也是不怕事大的,一个个拔出砍刀,放声大吼,“为国尽忠,为国尽忠。”
卢毅几人噤若寒蝉,他陆谨扯了一番话,扔出几块腰牌,怎就成了极意门要吞并大唐国土了?
马铃儿气得脸色煞白,指着陆谨,大怒道:“你莫要胡言乱语,栽赃陷害。”
陆谨眯眼,说道:“反正大家都是凭腰杆子说话,我比你硬,还能比你蹦得久,你不服也得忍着,懂不懂?”
卢毅握紧拳头,只等着身旁马铃儿开口,纵然成了第二境修行人,还攀上了极意门这棵大树,仍是如此,无力?
商陆吃完桃子,问道:“说好了吗?”
陆谨走到他面前,耸耸肩道:“我区区一个神勇侯,哪里知道是什么情况,指不定哪天极意门来个宗师,还要说我意图谋杀极意门主?”
马铃儿怒道:“你莫要胡说八道,此事又与极意门有何关系?”
陆谨冷笑道:“你适才又口口声声说是极意门弟子,如今还非要说与极意门无关,我可疑惑得很呐。”
马铃儿沉声道:“我是极意门人,莫非此事就与极意门有关?”
陆谨眯着眼,扫视一圈,问道:“是不是我脑子不好,她说无关,你们来说一声,有关是无关?”
一群恶霸纷纷点头。
在北州得罪陆大少,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又望向孙奇卢毅,两人心中发慌,正寻思着要如何应对他,陆谨却直接道:“这两个,大概也就是极意门布下的棋子,说了也当作不算。”
“他们可与此事有关。”
陆谨冷笑道:“难怪说头发长见识短。”
“你。”
陆谨问道:“怎么,你还要叫你那北林郡守师兄来和我说道说道?”
他眯眼笑道:“他敢来,今后北林郡守这位子,也就别坐了。”
笑得温煦,听得吓人。
若在其他十三州,兴许一个刺史说不出这种话,但此处是北州,刺史是陆承业。
他,有这个本事。
马铃儿一言不发,既知道没有结果,也等不下去,冷声道:“此事,本就不管我事。”
她甩袖而去,朱大胆拔刀,陆谨摇头,反正他还不愿意和极意门撕破脸面。
黄鹿溪左右看了看,见不到孙奇身影,连忙叫道:“林叔叔,孙奇不见了。”
“嗯?”
林东转头,恍然大悟,连忙拔剑追去,回头道:“小姐莫乱跑,在此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