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人惊讶道:“竟是阿榆?”
商陆问道:“阿榆?”
“对,剑客阿榆。”
后来,商陆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白城外,北州内,剑客阿榆,是一个声名鹊起的剑客,是一个如日中天的名字。
有人说,他的剑,不是普通木剑。
有人说,他的手,不是普通的手。
还有人说,他的剑术,不是人间的剑术。
但不论怎么说,对于这位一月前突然在北州出现,一战成名的少年剑客,是人人心生敬仰的。
听说,剑客阿榆成名一战,是与剑道宗师欧长空那一战,其中还有些曲折,说是欧长空贵为剑道宗师,门下十大弟子均是北州响当当的人物,当时一听有毛头小子要挑战欧长空,一个个代师出战,结果自是一人一剑落败。
这才惊动了剑道宗师欧长空。
两人一战,毫无花哨,只是阿榆出了一剑,欧长空便败。
没有人看得懂,因为他们的眼睛不如阿榆的剑快,因为他们的剑道不如阿榆的高。
就连剑道宗师欧长空,也是三缄其口,除了门下十名弟子,无人知晓其中隐秘。
只知道欧长空自此闭门谢客,剑心一损再破,跌落宗师境。
只知道十大弟子静守剑庐外,再不出门。
反正这是剑客阿榆成名之战,也是他下山的第一战。
后来又听说阿榆不断挑战那些成名许久的剑客,连战连胜,一举奠定剑客阿榆之名,在这北州,如日中天。
只可惜,白城,大约就是日下阴影吧。
商陆自嘲想着,若不是出门买菜遇上这么一遭,怕是连这个名字都不曾听过。
但他对于剑客阿榆的实力,还是好奇的。
毕竟,他俩年岁相近。
毕竟,商陆也曾杀过宗师。
只是,当时的魏武,毕竟一身修为全无。
商陆抬眼望着阿榆,他很年轻,笑得温煦,双手不算干净,因为练剑布满老茧,因为常年受冻,裂了一些。
听说,那位长须男子名叫诸葛青,自河北而来,也是成名已久的剑道宗师。
宗师为第五境,第五境却非宗师,商陆还想再看看,真正的宗师,有多强大。
“今日你我,比试剑道,我可让你一剑。”
阿榆道:“不必。”
诸葛青并不多言,抬起剑道:“你先出剑。”
阿榆缓缓拔下背后木剑,左手握住剑格,放在腰边,如同,腰佩长剑。
但他的剑不是铁剑,他的剑,也没有剑鞘。
诸葛青皱眉道:“你就打算这样与我决斗?”
阿榆认真道:“是的,晚辈这剑,不曾开锋,没有剑鞘,但很轻。”
很轻,则意味着很快。
诸葛青认真看了两眼,抬起剑,左脚往后一拉,说道:“拔剑吧。”
阿榆摇头道:“前辈,既然是决斗,本该各自出剑。”
诸葛青也不勉强,点头道:“好。”
话音刚落,一柄木剑抵在他心口,再之后,一地石板布满一道道细密剑痕。
阿榆的剑,快过诸葛青遍布周身的剑意。
两人如同雕像,只留下无形剑意争锋,一如阿榆手中木剑那般,诸葛青剑意一溃再溃。
满场震惊,无人能言。
这剑,没有人看见,那一道剑意,也没有人看懂。
诸葛青低头望着木剑,沉默良久,轻声道:“我败了。”
满场寂静,继欧长空之后,又一剑道宗师败于剑客阿榆之手,又是,一剑落败。
阿榆轻舒一口气,收起木剑,放在背后,双手抱拳,笑道:“承让了。”
诸葛青神色凝重,望着阿榆许久,长出一口气,笑道:“当真是后生可畏,十步之内,只怕大宗师之下,已无人是你一剑之敌。”
因为他的剑,快过天下万物,利过万千剑道。
诸葛青败了,而且无话可说,用剑,他不如阿榆。
天下剑道宗师,只怕大半也是不如的。
阿榆再抱拳,“前辈,我叫阿榆,桑榆的榆。”
诸葛青郑重抱拳回礼:“诸葛青。”
阿榆笑道:“前辈,若有那么一日,还有人问起今日这一战,可会提起在下名字?”
诸葛青点头道:“败了自是败了,岂有不可说于人的道理?”
“多谢前辈。”
诸葛青听懂了,所以问道:“为何如此?”
阿榆抬起头,朝阳洒落面上,如同温煦笑容:“自是为了,名扬天下。”
诸葛青闻言,只是皱眉道:“追名逐利,无益于剑道修行。”
阿榆笑道:“多谢前辈教诲,只是,在下练剑,本就是为了,名扬天下啊。”
他转过身,缓缓离开,人群自行让出一条道,议论纷纷。
商陆轻声道:“他,竟不是修行人。”
身旁那人震惊:“他,竟不是修行人?”
众人回首望向诸葛青。
诸葛青沉默,收起大剑,沉声说道:“他,竟不是修行人。”
人群一片轰然,震撼不已,一剑击败剑道宗师欧长空,又让诸葛青自愧不如的少年剑客阿榆。
他,竟不是修行人?
那这天下,也实在恐怖,越发有趣了。
凡人,也能胜修行人?
诸葛青也缓缓离去,不知想起了些什么,嘴角带笑。
若将来的天下,剑者唯有太玄那位白寒衣和天玄那位柳辞,那还有甚意思?
如今,才对嘛,有了小姐,又有了一个剑客阿榆,练剑之人,再不无趣。
“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商陆陡然觉得无趣,转头一看,苏流舟背着他的玉剑诗歌酒,轻轻压斗笠,咋舌道:“古古怪怪的小子。”
商陆问道:“古怪?”
苏流舟道:“凡人能败修行人,还不够古怪?”
“那确实是。”
商陆又意外道:“你还没死?“
苏流舟轻抹发鬓,笑道:”自然是修为通天。“
商陆早已经习惯,但仍是翻了一个白眼以示鄙夷,才问:“凡人的剑,怎能这么快?”
说起这事,苏流舟难得正色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避寒暑,不辞劳病地重复着同一件事情,同一件如此枯燥的事情。”-
“拔剑,出剑,收剑,拔剑,出剑,收剑。”
“除了吃喝拉撒,只剩下拔剑练剑这件事情的人生,熟能生巧的技艺,千锤百炼的速度,自然至简至快,真难想象,他一个小屁孩是怎么做到的?”
听着苏流舟这番评价,商陆肃然起敬,“想来我多半是做不到的。”
苏流舟嗤笑道:“你?”
商陆反问道:“莫非你行?”
苏流舟嘿嘿笑道:“以我这天赋,这么练剑,那是屈才了。”
商陆多半是不信的,只是觉得好奇,又问道:“所以你那封战书,是他?”
“他?”
苏流舟微嘲道:“年轻人把剑练成这样确实不错,但要和我比,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商陆呵呵笑着,面色平静。
苏流舟道:“你也别不信,就那个诸葛青,我单手打他十个来回不带喘气的。”
商陆又瞥了一眼,苏流舟嘴角一勾,“何况那小子也只会这么一剑。”
商陆转头,“就这一剑?”
“对的,只会这一剑。”
不知何时,阿榆站在旁边,抱拳笑道:“晚辈阿榆,桑榆的榆。”
商陆连忙回礼,阿榆继续道:“但我觉得,这一剑已经足够,前辈,你以为呢?”
他望着苏流舟。
这一剑,可破天下万法。
苏流舟嗤笑道:“一剑?名扬天下当然足够,天下无敌,那可差太远了。”
阿榆笑道:“够了够了,只要名扬天下,不求天下第一。”
似是看出了商陆的疑惑,阿榆道:“这位前辈说不错,我自懂事来,除了活着,只做这三件事,拔剑,出剑,收剑,所以,只会这一剑。”
但他又道:“可只要我的剑足够快,也就不需要第二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