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哈哈大笑道:“他商陆可没这么勤快。”
牵起青云小手,如软玉,却冰冷,青云没有挣扎,跟在陆谨身后,亦步亦趋,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那位商陆公子本事不差,心却不在论战呢。
知天命院门本就大开,但陆谨还是一脚踹过去,以示人来。
最大的底气,还来于他知道百里霜不在。。
商陆盘坐台上修行,睁眼后,淡淡道:“门摔坏了你给我赔双倍。”
陆谨回头看了一眼,轻佻一笑,他陆大少没有的东西不少,遗憾的是,其中正好没有银子这玩意儿。
脱了鞋子坐在商陆对面,陆谨不满道:“你不应该泡杯茶来招待客人吗?”
商陆直接道:“茶苦。”
陆谨犹豫了片刻,摆摆手道:“那算了,我这辈子可不是来吃苦的,就算是茶也不行。”
商陆无奈道:“什么事?”
他当然是不欢迎陆谨的,做着生意又不能喝酒,就算能喝酒,他陆谨也不是能喝酒的人。
陆谨在桌上摸索着,抓起一支毛笔甩了甩,又拉开一张宣纸,正要练字,又转头道:“陆承业又要请你去唱戏了?”
商陆点头道:“是,上次那一百两没进我钱袋,想来就好像白做工,我不喜欢,再去一次,就当做打了五折,挺好。”
陆谨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字,说道:“哈,你这想法很好,估计你命会长些。”
他满意地看着宣纸上那个字,收起笔,称赞道:“大善。”
他双手拈住两角,提起来展开,问青云道:“怎么样?”
青云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云字,一时间也不好评价。
陆谨大笑道:“极妙是吧,我和你说,这个就叫做草字。”
商陆不客气道:“草字不是鬼画符。”
陆谨摇头,沉浸在对那个字的欣赏中,“你不懂。”
商陆无奈转身,盘膝闭目,继续修行。
陆谨把手放在桌上,托着下巴,转头问道:“喝酒去不去?”
商陆睁开眼,摇头道:“不去。”
“唉。”
陆谨轻声一叹,继续练字。
一名蓝衣女子轻轻叩门,商陆抬眼望出去,轻声道:“请进。”
商陆见过她,当时应该是在秦玉和赵良身旁,至于姓名,却不得而知了。
“商陆公子。”
赵怀玉缓缓施了一个万福。
商陆问道:“姑娘测缘还是观相?”
赵怀玉微微摇头,轻声道:“小女子并非为算卦而来。”
商陆问道:“那是?”
她望着知天命内三人,轻声道:“替我师兄,邀商陆公子赴宴。”
商陆说道:“恕我直言,我与贵师兄,素不相识。”
赵怀玉点点头:“自是如此,但师兄亲口所言,商陆公子有灾祸降身,他或有解决之法说与公子听。”
商陆本要拒绝,但话到口边,直接改道:“既是如此,姑娘可留下时间地点,商陆自当赴宴。”
赵怀玉道:“酉时,谨言酒楼。”
商陆点头,双手抱拳,“请回告贵师兄,商陆自当赴宴。”
“好,那么,商陆公子,酉时见,告辞。”
“慢走。”
陆谨无奈耸肩,“怎么一个个一说起吃饭,总要去我家酒楼?小霜儿是,这什么什么。”
他愣了愣,问道:“话说,她师兄到底哪位啊?”
商陆道:“见过,可惜我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
“所以?”
商陆摊手,笑道:“赶巧不巧的是,他与魏言站在灵蛇窟外时,我正好也在。”
陆谨点头,然后歪着头笑道:“懂了。”
陆谨托着下巴,说道:“我对这些事情很有兴趣。”
“哦?”
“嘿嘿。”
陆谨得意洋洋道:“不需一个时辰,我还能翻出他这几日在白城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连拉了几次屎尿,都是一字不差的。”
商陆双手撑在桌上,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还能查到他见的那些人又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又拉了几次屎尿,你信是不信?”
商陆提着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一口,抬抬手,说道:“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陆谨一气,然后羞恼道:“你这是拿我当工具使了。”
商陆问道:“那你除了是工具,还能是什么?”
陆谨一时语塞,生气转头对青云道:“小青云,你让陆承业叫人去查查。”
好嘛,所谓他能查到,还是陆承业能查到。
让陆谨生气的是,说好了不需一个时辰,那一叠卷宗正正好一个时辰过了半刻种,才迟迟送到知天命。
商陆面色平静,缓缓翻开一份份卷宗,但陆谨眉头一皱,质问道:“你在笑话我?”
商陆摇头:“我没有笑出来。”
陆谨生气道:“那岂不还是在笑话我?”
商陆问道:“那你能不能做点正经事?”
陆谨眉头一挑,得意道:“还得是靠我,我且和你说道说道,免得你和老鲁一样是一头雾水,这种事情,无非就是很简单的数算题,将其中关系交叉连线,提出并集,约莫就能猜到了嘛。”
商陆说道:“反正我听不懂,你说完了就开始吧。”
陆谨垂头丧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他的强项,在商陆面前,总不能得到半分自信。
想想,还真是老鲁好哩。
翻开一份份卷宗,陆谨如走马观花,也不仔细斟酌,商陆坐在一旁,安静不说话。
小半个时辰过去,陆谨放下最后一份卷宗,长舒一口气,说道:“这小子还挺能整事。”
商陆等着,陆谨笑道:“他见了四个人。”
商陆意外道:“我还以为是三个呢。”
陆谨抬头,嘲笑道:“你果然是个小人。”
商陆说道:“总不至于因为路见不平,所以心有不平?”
陆谨坐直身子,笑道:“那倒也是,你我这样的心黑小人,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所谓人心。”
商陆问道:“第四个是什么情况?”
陆谨道:“你知道,人心若成冰,妇孺不过是仇敌,无辜也从来不无辜。”
商陆点头,站起身道:“那还真是四人了。”
陆谨问道:“所以你还要赴宴去?”
商陆无奈道:“总不能一直等着。”
陆谨敲了敲脑袋,“最好是与陆承业带李默出城无关。”
商陆道:“你高看魏言了。”
陆谨大笑,转头一看青云脸上写满了迷茫,大觉可爱,伸出手指轻轻挑起她下巴,青云回过神,俏脸微红,“公子。”
陆谨把手放在她脑袋上,使劲揉了揉,说道:“千万不要学这家伙,人心没有那么坏,世道也不曾黑暗过。”
商陆点头道:“乌云蔽日,毕竟也只是时而有之罢了。”
常说,见惯了黑暗的人,并不会喜欢所谓的光亮,因为虚假的可怜。
他是这样的人,陆谨也是。
青云不明白,那卷宗她也看过,那个秦玉,不只见过四人,为什么,公子非要说是四个?
商陆公子,又为何猜是三个?
那四件事,又是什么事?
陆谨笑道:“不明白也不是坏事。”
陆谨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商陆,你这种情况,放在我老家,可是一种病啊。”
商陆走到台阶穿鞋,回头问道:“什么病?”
“被迫害妄想症。”
商陆摇头,“莫名其妙的名字。”
陆谨双手撑着下巴,盘膝而坐,喃喃道:“莫名其妙?”
他伸了一个懒腰,转头问青云,“青云,你看公子平时会不会莫名其妙?”
青云实话实说道:“公子有时候,是常常说一些我不懂的话。”
她想了想,说道:“是我们都不懂的话。”
陆谨感慨道:“是啊,你们都不懂,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真正懂。”
他抬起手,透过指缝望着走出知天命的商陆,眯眼道:“一个,都没有。”
“虽然告诉自己,最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那些人,总在一处地方逛过,又与一些人有了过节,赶巧那些人还与商陆关系相近,如此连接起来,交叉之点甚多,说服不了自己啊。”
青云轻声道:“公子,世间永远是小人比君子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