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春风和煦,空气中充斥满了花草树木的清香。
一座山村小镇的镇口,有两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停脚下马之后,打量着眼前小镇。
地处荒远,天还未大黑,小镇的主道之上,却见不到穿梭的人影。
而且,一户户人家,家门紧闭,不点油灯,无声无息,仿佛已经准备入睡。
根本就没有,处在勃勃生机的暖春之中的样子。
其中那名身穿青衣的年轻人,有些皱着眉头地打量着左右两旁的人家,一阵沉闷。
他身旁的白衣少年,轻声道:“济哥,你说这座小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灾难,怎么有种人心惶惶的感觉?”
青衣年轻人点了点头,道:“肯定是有事的,咱们先住下来,随后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先找家客栈,或者投宿一户人家再说。
宽敞的主道上,唯余越吹越急的风声,和“哒、哒、哒”的马蹄声。
两人正是卫济跟黄一踏。
离开浮山宗之后,两人沿着官道,一路快马加鞭。
一月有余之后,两人到了这长青帝国的东南安泽郡的边陲小镇。
再往前走百余里,便是长青帝国与永昌帝国的交界处了。
卫济决定在这座小镇之上,休憩一夜。
明日一早,便一口气赶到那永昌帝国便是。
然而,当下的小镇,卫济和黄一踏进入之后,有着明显的不适之感。
终于,道上。
卫济两人看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婆婆,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条手臂上挎着一个竹篮。
竹篮里,是老婆婆捡的一些,从树上掉下来的干树枝。
卫济慌忙上前问了声,“老婆婆,您好!”
老婆婆的眼神中有着一丝慌乱,却也没有过多的回避。
不发一言地看着卫济两人。
能骑得起骏马的,该是大人物吧?
卫济继续道:“老婆婆,我们两人来自外乡,上这边探亲访友来了,却不料失了路线,不知这是何处,眼见天色渐晚,这才进入贵镇,想借宿一宿。”
此地是两国边界,虽然远离战火频繁的河东郡。
但是,卫济怕长青帝国与永昌帝国,战争已久,如若自己说是去永昌帝国投军,可能或多或少都不太妥当。
所以,才编出这样一个谎言来。
老婆婆闻言,这才大着胆子仔细打量起卫济和黄一踏。
两个年轻人,虽然鲜衣怒马,却也看着温良恭俭,没有丝毫的咄咄逼人之气。
而且,一身难以掩盖的风尘仆仆之气,不似作假,倒确实不像坏人。
老婆婆涩声开口,道:“两位公子来自何方?去往何处探亲?”
一介老人,犹是如此小心谨慎?
卫济不得已再次撒谎,道:“我们兄弟二人来自东边山阴郡,有一至亲血脉的姑姑,早年姻缘巧合下,嫁于这安泽郡的一位商人。”
“早些年,姑父还时常奔走山阴郡经营生意,而且每年都会带着姑姑来家中探望一遭,后来不知为何再无音讯。”
“如今,爷爷年老体衰,自知时日无多,一生心愿,便是想再见上一面自己的亲生闺女。”
“我们二人自小不是读书的料,倒学了几招拳脚功夫,自觉身强体壮,能走远路,便自告奋勇,出门前来寻找姑姑一家。”
“只是,家中只知道姑父姓王,乃安泽郡向宁县人氏,却不知具体住址,我们兄弟人一路找来,到现在还未找见。”
王姓乃长青帝国大姓,卫济故意说成这样,基本上不可能穿帮。
卫济说完之后,假装以手抹泪,难过至极。
黄一踏也低垂头颅,不敢直视老婆婆。
毕竟,听了卫济的这些谎话,秉性老实的黄一踏,总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
“唉!”
老婆婆见状,竟也有些感同身受,反而安慰道:“二位公子倒是一片孝心,希望你们此次远行,能够得偿所愿。”
卫济连忙道:“多谢婆婆,小子敢情婆婆告知,这附近哪里有姓王的人氏或者镇子?”
老婆婆摇了摇头道:“老婆子我也没出过远门,只知道我们镇上倒是有几户姓王的,但却是世代务农,不曾有大富大贵的商人,所以只能再去别处打听了。”
“这样吧。”
老婆婆仿佛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道:“今日天色已晚,二位公子便去我家住上一晚,明日再向镇子里出过远门的老头子问问,附近有没有姓王的大商人,或者说王姓之人较多的村镇。”
卫济慌忙躬身行礼,激动道:“多谢婆婆,我们兄弟二人实在感激不尽。”
老婆婆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道:“走,我家就在这个巷子深处,很快便到。”
说着便率先迈步走去。
卫济慌忙将手中缰绳交给黄一踏,然后上前死活接过老婆婆的竹篮。
一手提着竹蓝,一手扶着老婆婆走进了巷子。
老婆婆的大胆举动,顿时引起了小镇居民的一阵骚动。
其实,卫济两人一进镇子之时,便感觉到了小镇居民们,对他们有着一股强烈的恐惧之感。
本来就房门紧闭的一户户人家,连窗户都关上了,只有一双双暗中窥探的眼睛,透过门缝、窗缝,打量着卫济两人。
只不过,卫济两人假装不知道罢了。
如今,那位老婆婆竟然将这两个能够骑上骏马的年轻人,带去了自己家,不是自讨苦吃吗?
半晌之后,卫济三人走进了一座近似荒废的小院,房屋倒是有好几间,却发现他人居住。
只有老婆婆孤身一人!
老婆婆将卫济二人引进大门之前,便道:“老婆子家中没有可供二位公子的马匹食用之物,只能麻烦两位公子将它们放置于后边草地了。”
说完,老婆婆似乎想起什么,又赶忙补道:“放心,没人敢偷两位公子的骏马。”
卫济看着破旧宅院,自知其意,便爽朗一笑道:“如今天气早已回暖,树枝抽芽,青草冒尖已然寸许,正好让它俩尝尝鲜,美着呢。”
老婆婆闻言一笑,道:“公子倒是位趣人。”
“想必两位公子赶路劳累,早已腹中饥渴,老婆子家中寒碜,只有一些粗粮和咸菜,还请两位公子万勿嫌弃。”
“我这就去给二位公子烧壶茶水喝,你们先稍作休息。”
这时,卫济已经跟着老婆婆进了厨房,黄一踏则去院墙后面的草地上安顿马匹。
卫济内心一叹,家中一贫如洗,却还如此热情。
“婆婆肯收留我们兄弟二人住上一宿,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岂可再多叨扰。”
卫济将老婆婆扶着坐好,真诚道:“婆婆,今日您老人家就休息一下,我们本就带了很多粮食,还余下不少呢,就由我来给婆婆您做顿饭。”
老婆婆闻言,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连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卫济好说歹说,这才将老婆婆劝住,让她坐下来休息休息。
然后,就去老婆婆的院子后面找黄一踏。
后面果然有一片不小的荒地,上面长满了各种杂草,难以辨认的阡陌上,长着两棵大腿粗细的杨树。
黄一踏已经将两匹马拴在其上,正在将其他地方的杂草拔掉,放到马匹旁边。
卫济走上前帮黄一踏做完工作,并将事情全部说清楚。
两人便将乾坤物中的所有大米、馅饼、酱肉、蔬菜、锅碗瓢盆等,都拿了出来,然后带到了老婆婆的厨房。
当老婆婆看着卫济两人竟然拿了那么多东西之时,张着嘴巴不知所措。
卫济看在眼里,温和一笑,道:“婆婆,我们二人家中还算殷实,吃腻了饭店中的实物,反而喜欢自己动手做,所以才带了这些东西,平时经常使用。”
老婆婆恍然地点了点头,却忘了他一开始的惊讶,是因为怀疑自己老眼昏花。
之前明明没看见他们的马匹上,有这些东西啊?
老婆婆的家中始终家徒四壁,连像样的工具都找不到几件,所以卫济这才一股脑将所有东西拿出来的。
接下来,在老婆婆脸上笑意越来越多地观看下,卫济和黄一踏很是熟稔地做起了晚饭。
“婆婆,婆婆。”
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进来,声音刚落,一位年纪大约二十几岁的女子走了进来。
老婆婆急忙回道:“樱桃啊,我在这呢。”
那女子闻声径直走进了厨房,然后一脸好奇加戒备地看了一眼卫济和黄一踏,随即又一脸担忧地看着老婆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卫济两人向着这位突然闯进老婆婆家的年轻女子,投去了善意的微笑。
年轻女子的眼神却有些闪躲,与最初碰见两人的老婆婆一样,夹杂着恐惧。
老婆婆含笑看着年轻女子,道:“樱桃啊,你放心,这两位公子不是坏人,而且还是两个很孝顺的好人呢。”
被称作樱桃的女子,本来很是信任老婆婆,但是事出突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最后,老婆婆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笑着向年轻女子解释了一遍。
茶叶自然是卫济拿出来的,老婆婆家哪来的这种东西呢?
期间,卫济也时不时地自证清白两句。
最后,年轻女子终于跟老婆婆一样,打消了内心对卫济两人的怀疑,或者说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