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流动排山倒海,密密麻麻一窝蜂似的,尘世宫杂工和重阳宫道士,忙着拆除广场两边接待房,好腾出更大空间给考生入场。
削尖脑袋挤进宗门的考生有男有女,男女比例五五开,按照人群社会地位、生存技能、报答他人能力划分,可粗略分为三/六/九等,这其中男性要拜入山门之人,大多来自下九流,他们为了某得一技之长,好在世间立足。
而女性考生,大多出身小康之家,更有甚者来自金枝玉叶,她们心中盘算,借宗门气氛熏陶自己,养出一身雍容华贵且平易近人的优雅气质,待它日出嫁时,能够觅得如意郎君垂涎半生。就算命运多桀,碰到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也能靠着一己之力,把渣男踹翻十万八千里。
各怀心机的牛鬼蛇神汇聚于此,说不上谁对誰錯,而太清高层们也是心知肚明,招来一帮鬼魅魍魉。棍棒之下打不出济世救苦本心。事已至此,这些人即便能侥幸进得宗门,最高成就也就末流而已,根本接触不到高深术数之玄妙。
太清宗这种拍脑袋流程,对外深入民心接地气,保留了道家玄妙之术的神秘感,千百年传承如流水而过,所有程序常年反复推敲、粗旷中带着严谨、考核细节灵活多变,但万变不离其宗,不论如何太清都是最终的赢家。
广场两侧房子墙倒众人推,轰隆隆拆除完毕,其间扬起漫天尘土,人群聚集依旧拥挤杂乱,重阳宫负责接引香客的小道童一肚子气,无奈下带队驱赶考生亲朋,将一众亲戚朋友、侍奉开始往山下轰,一路上少不了扯着嗓子叫喊,皱眉、呲牙乱喷一顿。驱赶中途遇见朝廷观礼队伍,被人流挤得歪歪斜斜,官员只能放弃八抬大轿,捏着鼻子逆流而上,挤上山门广场。众人见官员到了广场,衣衫不整、汗流浃背、两腿哆嗦,模样惹人幸灾乐祸的笑。哪里还有平日一点,青天大老爷威风八面的影子!
吉时临近,太清宗各地观礼分支开始入场,他们的座位原本是青龙太师椅,分列礼台下方两侧,原本的霸气座椅改成了小板凳,现如今连板凳都没有,只能跟杆儿一样杵着。
就算有点委屈,他们也比广场上考生强了百倍,起码不用挤一身臭汗。
随后入场的是天礼宫一应道士,男女掺杂其中,带着各自的乐器,分列法台左右。男的俊俏小生脸带笑,女的花枝招展九道湾,站定就是污水中一道清流划过。
之后是太清掌教亲传弟子与朝廷官员上台,今天喜气隆重佳节日,众人身上披着绫罗道袍,紫气至人紫色法袍加身,靛气真人深蓝色绸缎法袍加身,双袖纹龙虎、胸前丹顶鹤、后背太极图,手持玉拂尘。
还有那没有晋升紫气的亲传弟子,灵素和另外二人同是掌教弟子,虽未进紫气也一并登台,他们是绿色法袍,双袖纹鹿,其它无异,同捧玉拂尘。
一群大佬登台,呈倒八字落座,家琦远远遥望心下非议,上届掌教收徒太多,这么多人身份地位无异,勾心斗角、家常便饭,没一个善茬儿。
反过来一琢磨,太清宗地界这么大,影响力震慑八方,亲传弟子收少了也不行,一大批普通弟子需要人教导,这么一合计,一个紫气至人平均下来,也嘚有百来个徒弟才行,一大摊子事儿可不轻松。
“嗨,法台上最前面俩道士,谁呀?”家琦捅了一下/身边春旺。
“不知道。”春旺摇头道。
家琦好朋友车夫宝忠,在山上待了八/九年,眼罩子亮的很,道,“是子精真人和操旦真人,太清宗就属他俩辈分高。”
家琦伸头踮脚张望,看那俩道士年纪都不小了,头发、眉毛、胡须皆白,落座之后闭目养神。
盛典吉时将至,律政宫的队伍穿/插在广场当中,嚷嚷半天安静,但安了半天也没静下来。
就要开始大典了,法台上传来一声怒吼,“安静!”震慑当空、八方回荡。
突如其来一嗓子叫喊、如雷贯耳,场下被震晕好几个,场面立马寂静无声。
家琦看向法台,见张嘴的是暴脾气无我子,那个国界河斩鱼妖的老熟人儿。
无我子一嗓子晴空霹雳,重新归位落座,身边不少紫气至人,也被吓了一跳,不少人斜眼儿瞪他,但最前面的两位依旧闭目养神,神哉哉放空自我。
广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位紫气老道士离开座位,环视了一圈台下众人,高声唱到,“奏天地狂想曲,恭迎掌教真人。”
老道唱闭,天礼宫的数十位道士开始和鸣,奉天乐器以铜锣、响铃、晨钟、暮鼓、琵琶、古筝等敲击乐器,道姑用的是琵琶、古筝等弹奏乐器。
家琦知道嗓门大小,音律调调听不懂,只感觉天礼宫道士演奏,让人身心愉悦,仿佛让人融进高山流水,伺机而动生生不息,音律缥缈灵动不沉闷。
乐曲活泼灵动,一道身影儿自山腰大殿升空,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只看到光华衣衫、闪耀四方。
既然说是恭迎掌教,那这人便是太清掌教无疑。
此人升空慢慢晃悠,很有装逼的成份。名、利、财、色都是人们心中迈不过去的坎儿,眼前这太清掌教的目的,无非就是昭彰道门仙家灵动飘逸。
山中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看着空中飞鸟般的仙人,心中无不热切,呐喊出心底里最原始的嚎叫。在场考生、官员等都在举头仰望。众人想象位置对调,确实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情怀释放出来。
家琦抬眼匆匆一扫,就收回了视线。毕竟距离太远,实在看不出什么来。有这闲工夫不如看看眼前,法台上的各位大佬有何表情。
此刻,凌空中的掌教受万众注目礼,观察法台上大佬的表情,有可能辨别其所在阵营。
家琦夹缝中求生存,虽是叫花子出身,背景不值一提往事也不堪回首。但天天乞讨为生,察言观色自有一套。他先把目光移到无我子,只见这位大/爷翘个二郎腿,整个身体歪在椅上一侧,凌空那个脚丫子抖啊抖啊,看了叫人心烦意乱,斜眼撇着空中飞鸟一脸不屑。
家琦视线转移到五空子身上,五空子一脸心不在焉,虽没无我子夸张,但也是爱答不理翻白眼,表现得很明显,对于空中飞鸟这般哗众取宠的行为,实在难以在五空子心中建树。